第36章
第036章
這裏不是皇宮, 沒有身份的約束,也沒有規矩的制約。
藺阡忍和贏夙對彼此的稱呼喊的亂七八糟,打架的方式也十分的不入流。
兩人秉持着怎麽盡興怎麽來、怎麽陰損怎麽打的原則過招, 算是徹底釋放天性了。
而那些原本過來圍觀鬥獸的人,露出一副許久未曾見過這種場景的激動模樣, 扒着欄杆喊的震天響。
老板逮準時機給周邊的侍從使眼色, 示意他趕快去組織押注的事。
能來消遣的人大多都有錢,紛紛開始下注, 賭雙方誰會贏。
可誰也沒料到, 兩人竟然點到為止,以平局結束了這場互鬥。
圍觀的人沒看過瘾不說,老板也含淚把收到的押注錢如數退了回去, 一份利也沒吃着。
不過這場互鬥雖然以平局結束,但兩人露出來的那半張臉都挂了彩,誰也沒比誰好到哪裏去。
***
離開鬥獸場, 藺阡忍登堂入室, 去了贏夙的府邸。
一進去, 他就輕車熟路的,把贏夙珍藏的百年佳釀給摸了出來。
看着藺阡忍毫不見外的動作,贏夙終于忍不住了:“陛下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價值千金的佳釀說拿就拿, 一點也不問一下我這個主人的意見。”
藺阡忍自顧自斟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贏夙面前,輕嗤一聲:“少擺架子, 這酒還是我給你的, 不然你兜裏那點錢能買的起這個。”
“是是是,陛下說的是。”贏夙拿起酒杯輕輕搖了一下, 便仰頭喝了下去,而後他又将杯子推到藺阡忍面前,不客氣道:“辛苦陛下再幫我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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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阡忍瞧出了贏夙的不對勁,一邊倒酒一邊道:“我挺好奇的,到底是哪個高人把咱們指揮使大人氣成這副模樣,在今晚又是動手又是喝酒的。”
贏夙其實一直都很守規矩,以往找贏夙打打架,贏夙處處都讓着他,從未像今日這般野蠻。
喝酒就更加不可能了,不然贏夙也不會把他當年賞下來的酒留存到今日。
贏夙拿過再度斟滿了酒的酒杯,一飲而盡,冷哼道:“陛下明知故問,我見了誰你比誰都清楚,誰把我氣成這樣你心裏也有數。”
贏夙喊出他名字那一刻,藺阡忍确實以為贏夙是從年聽雨那裏過來的。
在藺阡忍的認知中,贏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能從年聽雨那裏得知他的身份。
但當贏夙用他非常熟悉的嚴肅語氣說——“是過來找他聊聊”的時候,藺阡忍了動搖。
這樣神态的贏夙,讓藺阡忍隐約覺得贏夙可能早就識破了他的身份,并不需要從年聽雨的口中去探知這件事。
為了确認贏夙到底有沒有見過年聽雨,藺阡忍方才問了這樣一句話。
因為,在藺阡忍看來,整個宮中敢氣贏夙的也只有年聽雨了。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想到年聽雨如此會氣人,藺阡忍不禁想起來下午的事,喃喃自語:“他可真是誰都敢氣,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贏夙禁不住冷嘲熱諷了一句:“你慣出來的,你怨得了誰。”
須臾,藺阡忍嘆氣道:“是啊,我慣出來的,誰也怪不了,這氣你就受着吧。”
贏夙差點沒被這句話氣撅過去。
他定了定心神,強行把話扯到正事上:“年聽雨養影衛的事你知不知道?”
藺阡忍點頭:“知道,我去北境找他的時候知道的。”
贏夙:“那你知道他養影衛的目的是什麽嗎?”
藺阡忍興致缺缺的說:“他跟我說是用來自保的。”
“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贏夙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就不怕他是騙你的,打算暗中謀取皇位嗎?”
藺阡忍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怕,但我覺得他不會騙我。”
大抵是年聽雨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真摯的承諾,所以他願意給年聽雨信任,也願意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排除他暗害自己的嫌疑。
只是年聽雨的冷血、無情和隐瞞,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
他和年聽雨明明都這麽親密了,年聽雨為什麽不願意和他交心坦誠呢。
是他給年聽雨的偏寵不夠多,還是他這個人很差勁,不值得被喜歡。
藺阡忍想不通這件事,甚至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看着藺阡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贏夙皺了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陛下!”贏夙十分嚴肅的叫了藺阡忍尊稱,問:“您是不是喜歡上了年聽雨?!”
沉默良久,藺阡忍點了一下頭:“是,我動情了。”
帝王動情是大忌。
不必再多問,贏夙大抵已經猜到藺阡忍日為何會如此生氣了。
想來是藺阡忍因為某個契機像年聽雨袒露了心意,但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應,便勃然大怒。
不過年聽雨那種姿色上乘、又慣會算計人心的主,相處久了确實容易動情。
可藺阡忍到底是帝王,不是尋常人家的百姓,他如何能輕易動情呢。
贏夙摸上了手中的刀,轉身就往外走。
藺阡忍攔住了他的去路:“你幹什麽去?!”
贏夙不管不顧的說:“我去抹了那個蠱惑人心的混蛋!”
“贏夙,你抹了他,你将大乾至于何地?!你又将我至于何地?!”藺阡忍拽着他,冷聲質問。
贏夙的理智回籠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能動年聽雨,可是——
贏夙抓緊了刀柄,反聲質問藺阡忍:“你還記不記得隆安帝死前的話了,他囑咐過你的,千萬要守好自己的心不可以對任何人動情,也囑咐我要好好監督你的。”
隆安帝死前最後一刻他和藺阡忍都在。
隆安帝說——
他和藺阡忍既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那就不單單是君臣也算的上兄弟。
于是,隆安帝囑咐完藺阡忍,就囑咐他不僅要做一個忠誠的侍衛、也要做一個合格的長兄,時時刻刻提醒藺阡忍做一個明君,不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絆住腳步,尤其是“情”之一字。
所以,從這層關系來看,他不僅僅是藺阡忍的侍衛,也是藺阡忍的監督者。
贏夙的心裏趟了火似的難受,他實在是擔心藺阡忍會因此迷失了理智,一心都撲在情關之中難以自拔,然後不再去追查兇手,也不在履行自己身為帝王的職責。
藺阡忍知道贏夙在擔心什麽,他将人按了回去,神色認真的保證:“阿兄,我清醒的很,你不必擔心情愛一事會成為我的絆腳石,該做的事我一樣都不會落下。”
想起藺阡忍現在的身份,贏夙保持懷疑:“可你為什麽要給他當侍臣?!”
藺阡忍如實道:“當初選擇留下,是因為我懷疑年聽雨想要試探他。當然,我也知道這身份見不得人,所以我今日回到盛京城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名武試,打算給自己換個身份。”
贏夙微微松了一口氣,憂慮削減下去一些,但他忍不住疑惑:“現在是文官當道,你為何不選文試的路,科考的經義策論對你來說不是難題。”
“話雖這麽說,但文官掌不了兵。”藺阡忍道:“我想要的是兵權。”
“你要兵權做什麽?”贏夙道:“而且有翎羽衛和禁軍在,你也不缺兵。”
“我知道你會幫我,但我需要更多的兵,我想調動長纓騎也想調動年家軍。”藺阡忍解釋道:“我實在是擔憂當年害我之人手裏握有重兵,所以兵權越多越好。”
聞言,贏夙謹慎起來:“你如何斷定當年害你之人手握重兵?”
藺阡忍就知道他會這麽問,于是毫不保留的将北境的事和狼牙的事告知贏夙,聽完贏夙久久未曾出聲,只覺藺阡忍選武試的道是正确的。
但藺阡忍能在他面前這樣的毫無保留令贏夙非常的意外,他情緒複雜的問:“陛下,你就沒懷疑過我嗎?畢竟當年之事不值得深究。”
藺阡忍又重新斟了兩杯酒,拿起其中一杯對着贏夙舉了起來:“我相信這件事一定不是你做的。”
贏夙拿起酒杯,斂着神色問:“為何這般信任我?”
“沒有為什麽。”藺阡忍爽朗道:“因為你是我的兄長。”
贏夙禁不住笑了起來,拿起酒杯和藺阡忍碰了一下。
飲盡後,贏夙心裏的怒火在這一刻散沒了,理智也重新落位。
他問:“陛下,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識破你身份的嗎?”
“當然好奇。”藺阡忍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我這不等着阿兄說呢嗎。”
贏夙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聲道:“你進宮當侍臣沒多久,我就去見了年聽雨,然後他就把你的身份告訴給了我。不過——嗝!”
酒勁上來了,贏夙打了一個酒嗝,甩了甩頭以後,繼續道:“不過,年聽雨不知道的是,我早就知道你沒死,只是一時間沒認出來罷了。”
藺阡忍的眼神十分清明,他眯了眯眸子:“阿兄為何會知道我沒死的事?”
贏夙迷迷瞪瞪的說:“隆安帝曾給你喂過一顆保命丹,無論什麽情況,只要在三天之內把你救活就沒事。所以你當年毒發以後看起來的确是死了,但心脈尚有生機。于是我就在夜黑風高的時候——”贏夙比劃了一下:“把你從棺材裏挖了出來,尋訪名醫把你救活了。”
說起那個名醫,贏夙又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錘了一下桌子:“誰曾想那個名醫是個心懷不軌的家夥,她把你偷走了!下次看見她,我一定饒不了她!”
“名醫?”藺阡忍抓住贏夙的肩膀:“那個名醫你從哪裏找到的,是男是女?”
“是在是在......”
贏夙将這兩個字重複了幾遍,然後頭一歪就睡着了。
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