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053章
格桑熱娜的直白令年聽雨有點懵。
他還沒反應過來, 藺阡忍道:“公主這話未免太過于無禮了。”
“無禮?”格桑熱娜眨了眨眼睛:“哪裏無禮了?在我們圖克蘇就是這樣的,只要另一半死了,無論男人女人都可以改嫁, 哪怕是王族也是這樣的。而且我們還允許妻其後母、妻其寡嫂......只要沒有血緣關系都可以在一起。所以我憑什麽不能求娶君上為驸馬,他不正好是寡夫嗎。”
寡你娘個蛋的夫!
藺阡忍将渾身上下所有的素養, 都集中在嘴上, 才沒有罵人。
他壓着火道:“這是你們夷......圖克蘇的規矩,但公主現在站在我大乾的土地、大乾的皇宮中, 那就得按我大乾的規矩辦事!”
夷狄只是長原的叫法, 邊疆部族正名叫圖克蘇。
格桑熱娜眺望年聽雨,思索片刻道:“如果我們圖克蘇族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是不是就得按我們圖克蘇的規矩辦事了。”
這話無論是聽者還是說者, 全都有意。
對于大乾而言更是赤.裸.裸的挑釁,藺阡忍聽起來也十分的難受——如果不是年聽雨曾勸他冷靜處事,他早就送格桑熱娜去見鬼了。
藺阡忍沒辦法痛快的解決這件事, 不代表年聽雨不行。
他伸手拍了拍藺阡忍的肩膀, 而後看向格桑熱娜:“不知公主殿下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胡?”
“什麽話?”格桑熱娜直勾勾的看向年聽雨。
“禍從口出。”年聽雨道:“在大乾, 凡是觊觎皇位者,一律按奸賊逆黨處置,公主殿下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在為自己招惹殺身之禍。”
格桑熱娜歪了歪頭, 露出一抹邪肆的笑:“那你敢殺我嗎?你今日要是敢動我一下, 明日我圖克蘇必踏破你大乾的城門。”
“孤為何不敢殺你?”
年聽雨撐着自己的頭,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說。
“今日是你蔑視我大乾在先, 孤殺你在後, 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都是我大乾在理, 而你死有餘辜。但孤今日不殺你不是孤仁慈,而是孤不想讓你的血污了我大乾的土地。”
格桑熱娜:“你!”
“噓,打斷別人說話可不是一個禮貌的人。”
年聽雨将手指豎在唇間,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而後又說。
“公主殿下,你圖克蘇要真有踏破我大乾的本事,那就來試試,你看年家軍到時候許不許你們活着下戰場!”
“你們年家軍何懼之有,”格桑熱娜道:“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
“那你來碰碰這盤散沙的威力吧,孤随時奉陪。”年聽雨看了一眼時間:“孤還要主持宮宴,就不陪公主在這裏閑聊了,走。”
看着年聽雨遠離的背影,格桑熱娜燦爛的笑了起來,她的貼身侍女暗自為年聽雨捏了一把汗。
整個圖克蘇都知道,他們的小公主一旦露出這種笑,那就意味着勢在必得,且絕對沒有任何的意外。
待年聽雨的步攆行至拐角,格桑熱娜忽然轉身,大聲道:“年聽雨,我定把你娶回圖克蘇!”
步攆忽然停了一下,跟在年聽雨身邊的侍女折了回來,站在格桑熱娜面前停住。
格桑熱娜:“你家君上回心轉意了?這就打算和我回圖克蘇嗎?”
鈴蘭搖頭:“不,我家君上讓我給公主帶句話。”
格桑熱娜:“什麽話?”
“公主肯定以為我家君上當初進宮是被叔叔逼的,但其實不然。”鈴蘭道:“我家君上他是自願進宮的,而且非常喜歡天武帝,沒有什麽其餘想法。”
天武是禮部當時為藺阡忍取的谥號,宮裏大家都喜歡叫先帝,鮮少喊罷了。
“你......”格桑熱娜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鈴蘭道:“我家君上喜歡天武帝,對您......”
說到這,鈴蘭也頓了一下,畢竟年聽雨讓他轉告的話有點露骨,她輕咳了一聲,把剩下的四個字說完:“硬.不起來。”
“???”
所以......年聽雨真的是斷袖?!
格桑熱娜的表情瞬間變的五顏六色起來,最終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只覺年聽雨這張漂亮的臉白瞎了。
***
步攆行至宴廳,年聽雨在鈴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才踏進宮門,年聽雨忽然踉跄了一下,惹得不少人驚呼了一聲。
若不是藺阡忍眼急手快的扶住了他,怕不是要撲出去。
冒着風雪從邊關趕回來的顏左第一時間迎了上來:“君上,您沒事吧?”
顏左站到年聽雨面前的一瞬間,年聽雨的腦海裏便多出了和他相關的信息。
年聽雨搖了搖頭:“無礙,只是今日天氣不好,腿有些疼罷了。”
顏左四下看了看:“老臣去給您找輪椅。”
“不必了,這種場合坐輪椅不體面。”年聽雨道:“再者也走不了幾步路,叫人扶着我就行了,倒是顏将軍您,一路風餐露宿,趕快喝杯熱酒暖一暖才是。”
“多謝君上關心,老臣習慣了風餐露宿,這點颠簸不算什麽。”顏左擠到年聽雨和藺阡忍中間:“老臣扶您過去。”
年聽雨:“......”
這柔弱戲白演了。
他用餘光看了藺阡忍一眼,只見那人的臉上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年聽雨磨了磨牙,非常想咬他一口!
......
......
在顏左的攙扶下,年聽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彼時所有的大臣都來了,只剩下華容昭、戚元懿和藺文冶沒到場了,至于格桑熱娜她來不來都無所謂。
又等了一會兒戚元懿來了,這一回她看見藺阡忍什麽也沒說。
在文武百官看來,這是戚元懿在給年聽雨面子。
但年聽雨知道——戚元懿如此做,不過是因為她确定了藺阡忍的身份。
畢竟戚元懿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給別人留面子的人。
至于華容昭,臨近宮宴開始她都沒有出現,.最終派了下人過來傳話,說她不喜宮宴的喧鬧,想自己一個人待一待。
整個皇宮華容昭輩分最大,她想幹什麽,誰又能說些什麽,年聽雨也只能答應。
華容昭派過來傳話的人才走,藺文冶就邁着小短腿,端着皇帝的架子進來了。
這是年聽雨刻意安排的流程,大過年的他得讓這便宜兒子威風一把不是。
坐到主位,藺文冶像模像樣的宣布宮宴開始。
他話音落下,文武百官觥籌交錯,廳堂歌舞升平。
藺阡忍始終注意着舞女的動作,但直到舞女退場,也沒有刺客蹦出來。
果然如此......
昨日收到提示,藺阡忍就覺得會有變故,畢竟北境的事已經給了他們經驗。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反正他們從來不對此抱有希望。
本以為蘇海成會安排其他人行刺,可直到宮宴快要結束,都沒有人動手。
年聽雨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莫名覺得這場宮宴辦的太過于順利了一些。
......
......
太陽落山之際就是宮宴結束之時。
天際線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宮女給藺文冶的杯盞重新填滿,然後藺文冶按照流程端起杯盞喚文武百官起身,準備喝最後一杯收尾。
由于藺文冶年歲小,他只能以水代酒,但為了有點滋味,年聽雨特意吩咐禦膳房的廚子往水裏加些糖。
不僅如此,藺文冶七歲的小身板實在不夠看,為了讓他站起來能夠被人看見,年聽雨特意叫人在桌下墊了高臺。
藺文冶站在高臺上掃了文武百官一眼,便一板一眼的将太傅提前給他準備好的收尾祝詞背了出來。
這祝詞寫的繁雜又拗口,藺文冶實在理解不了其所表達的含義,愣是背了整整四天才背熟練,然後又按照太傅的指導練習了三天語氣。
順順利利的背完,藺文冶禁不住偏頭看向年聽雨一眼,企圖從他那裏得到一絲肯定。
如期從年聽雨的眼中看到贊許的神色,藺文冶開心的笑了,他仰頭将杯中的糖水一飲而盡,然後沖文武百官展示了一下空杯。
文武百官、包括年聽雨在內的所有人緊随其後,都要将杯中重新填滿的酒水飲盡。
年聽雨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酒,雙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酒量不好,所以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喝過酒——那麽蘇海成會派人在這裏下毒嗎?
不過,下毒也沒事,他身邊有鈴蘭,百毒不侵。
年聽雨仰頭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緩了一下,中毒的難受敢并沒有出現,只有酒過穿腸的辛辣感。
沒下毒?
蘇海成真的沒下毒?
不!
年聽雨不相信蘇海成真的會按兵不動。
他看向蘇海成,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破綻。
可蘇海成的神色波瀾不驚,正準備移開視線,他忽然大驚失色的喊了一聲“陛下”。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這樣那肯定非常顯眼,可同一時間無數人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就連張守正也是如此。
年聽雨順着衆人的聲音去看藺文冶,一偏頭對上的不是藺文冶的笑,而是一張七竅流血的臉,上面還挂着痛苦的表情。
轟的一聲——
年聽雨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藺文冶朝他伸出了手,氣若游絲的喊了一聲“父君”,整個人便從高臺上栽了下去。
岚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