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8章
這是年聽雨穿書以來最暴躁的一次。
對于一個惜命如金的人來說, 用生死來做要挾簡直就是這世間最可恨的舉動。
年聽雨非常想不通,為什麽別人穿書都有個什麽系統可以對罵,怎麽到了他這裏就什麽都沒有了呢, 只有世界意識跟鬼一般的提供信息,經常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而且, 世界意識這個稱呼還是他自己取出來的, 不是本身就有的。
之前不論世界意識多麽摳搜的給他提供信息,他都忍了, 畢竟都是有用的、能夠報命的信息。
但這次年聽雨真的忍不了, 信息沒用不說,竟然還強行推他走劇情線。
可就算他再生氣又如何,這世界意識碰不到摸不着, 只會在他的腦海裏蹦跶,他總不能一生氣把頭擰下來發瘋吧。
年聽雨努力安慰自己不要生氣,老老實實的保命就是了。
可看見藺阡忍那一瞬間, 他就繃不住了, 朝藺阡忍投去一個委屈吧啦的眼神, 又沖他眨了一下眼睛,亮了亮掌心裏的小東西。
這是藺阡忍第一次看見年聽雨露出這樣豐富的神情,莫名覺得這個人又多了幾分別樣的感覺, 好像更加生動鮮活了。
一直以來, 年聽雨都給人一種臨危不亂、高高在上的感覺,好像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以難住他,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不對, 高高在上這個詞用的不對。
或許用脫離比較好。
除了一些特定的人、特定的事和特定的情景, 似乎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讓年聽雨大動情緒,臉上也永遠是一副溫和的表情, 給人一種非常疏離的感覺。
好像他不屬于這個世界、不屬于任何人,随時都能消失不見。
之前是靠自己擁有的能力,感受年聽雨的存在。但這一刻,就算無法具象化看見年聽雨的情緒波動,藺阡忍也能強烈感覺到——年聽雨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着的。
——他竟然也這樣生動的一面。
失神片刻,藺阡忍不由思考年聽雨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顏左做的太過火了嗎?
思索間,藺阡忍朝顏左投去不滿的目光,橫在路上一動不動。
雖說顏左走的是小路,但架不住小路也有盡頭,最終會和官道接軌。
顏左本以為皇宮派來出來追擊的人,追不到他們的蹤跡,就會直接返回去複命。
誰曾想,追出來的人直接等在了官道中間的關口,将他的路給堵死了。
當然,最讓顏左意外的是,竟然只追出來一個人。
他警惕的看着眼前這個來意不善的人,手抹上了腰間的刀:“榮公子,還請行個方便,讓個路。”
藺阡忍勒了一下缰繩:“讓路可以,還請顏将軍高擡貴手,将我的人還回來。”
“不知我家公子何時成了榮公子的人?”顏左将年聽雨按回馬車:“就算非要論個屬于,也是先帝才對。而先帝駕崩三年,我家公子早已事自由身,不再屬于任何人!”
“有些事就不勞顏将軍論斷了,”藺阡忍:“倘若顏将軍執意要将人帶走,那我只能率先說聲抱歉了。”
說着,藺阡忍抽出了出宮時随手抓的劍,指向了顏左,而顏左也抽出了刀,警惕的看着藺阡忍。
無論如何,他今日也不會讓眼前這個人将年聽雨帶走的!
顏左心想。
在藺阡忍揮劍而來那一刻,顏左的腦海裏想過無數種化解的方法,但他萬萬沒料到藺阡忍竟然只在他的刀上輕輕碰了一下,就朝他身後露出一抹溫和的神色。
此時,顏左終于察覺道自己的後頸上傳來的細微疼痛感,他擡手抓了一下,抓到了一條顏色無比豔麗的小蛇。
幾乎是一瞬間,顏左就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了。
可是他想不通,為什麽年聽雨會驅蛇,畢竟年聽雨在他身邊長大學的都是正經路數。
難不成是進宮這幾年學的?
但宮裏也沒有苗疆人啊!
顏左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只能任由藺阡忍将他挪進馬車。
至于年聽雨為什麽不動,因為年聽雨動不了。
那個姑娘給他的銀針,一針下去就可以讓年聽雨渾身無力七天,剛好夠他日夜兼程趕回邊關。
等顏左被放好,年聽雨貼心的給他蓋了一個小毯子。
雖說渾身無力,但拿毯子什麽的勉強還是可以做到的。
最後掖了掖毯子,年聽雨将爬進來的小東西收進了袖子裏,道:“顏叔,這小玩意是我一個朋友改出來的,毒素已經不致命了,只會讓人渾身發麻,過一會就好了。”
朋友?!
什麽不正經的朋友?!
顏左想說話,但他的舌頭都是麻的,發不出半點聲音。
年聽雨繼續道:“我知道顏叔帶我回邊關是為了我好,但有些事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想一輩子留在盛京、留在皇宮,守着我在乎的人。”
在乎的人?
是誰?
年聽雨旁邊這個混蛋小子嗎?!
一股自家白菜被豬拱了不甘湧上了顏左的心頭,他不甘的瞪向藺阡忍,企圖用目光絞殺他!
藺阡忍輕咳一聲,別開了視線,暗搓搓的提醒年聽雨得快點了,不然可能趕不上試藥了。
從年聽雨被劫到現在,已經過去三日了,他們得快馬加鞭才能趕上試藥的時間。
想到還在沉睡的人,年聽雨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他朝顏左行了一個“晚輩應向長輩行的大禮”:“顏叔,我回宮了,希望您能成全我,不要再想這些将我帶回邊關的事了。”
成全個屁的成全!
顏左現在只想打斷年聽雨旁邊那混蛋小子的腿!
竟然将他一手帶大的人拐上了“喜歡男人”這條路!
可就算顏左再不服氣,也只能看着藺阡忍當着他的面将年聽雨抱起來,然後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看着兩人越跑越遠的背影。
......
......
為了趕時間,藺阡忍不得不騎快馬,風聲不斷在年聽雨的耳邊呼嘯。
他閉眼感受這猛烈的寒風,總算感覺心中那股子火滅下去一點,可藺阡忍就是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蠢蛋。
他問:“剛剛那般委屈,是和顏将軍鬧不愉快了嗎?”
這該怎麽解釋呢,要真和藺阡忍說了這些事,那可能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而且這個害死年戰北的人,目前還未可知,但至少可以确定和宮裏的人有關系,萬一此人和藺阡忍羁絆頗深,那就更加麻煩了。
沒有辦法解釋,年聽雨只能順着藺阡忍的話往下說:“是啊,我不想回邊關,顏叔罵我了,覺得我在胡鬧,不愛惜自己的命。”
幾乎是一瞬間,藺阡忍就确定年聽雨在說話。
情緒騙不了人,雖然時間很短,但他确實在年聽雨頭頂看見了代表糾結之狀的情緒變化。
如果真如年聽雨所說,他應該立即做出回應才對,而且這幅表現。
但是有了前面的經驗,藺阡忍學聰明了。
年聽雨這種人敏感而又小心的人,那可真是一點也逼不得,逼急了是會咬人的,只能一點點探索。
藺阡忍将一下巴搭在他的頭頂,蹭了蹭:“我會想顏将軍證明的,你沒有胡鬧,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年聽雨喜歡聽這樣的話。
或者說,沒有人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尤其是有人用寵愛的語氣說的時候。
只可惜這張臉不對味。
要是換回藺阡忍自己的臉就好了。
年聽雨忽然覺得半年的時間好長。
算算時間,藺阡忍是去年十一月中旬醒過來的,這張假皮大概也是那個時候帶上的。
如果是半年後自動脫落,應該就是今年的五月中旬。
可眼下才二月中旬,距離五月中旬還有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年聽雨此時此刻卻莫名的覺得格外的難熬。
年聽雨擡手浮上藺阡忍的臉,通過描摹藺阡忍的骨骼去回憶藺阡忍曾經的模樣。
他記得,藺阡忍的眉骨是有些明顯,以至于整雙眼睛看起來非常深邃,而他的下颌骨也比旁人更加明顯鋒利,絕對算得上骨相漂亮。
一點點描摹,年聽雨的手指最終停在了接合處,有一下沒一下的扣弄着,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張礙眼的假皮撕下來。
不知是心誠則靈,還是其他原因。
扣弄了一會兒,年聽雨驚奇的發現,接合處的縫隙似乎變大了。
最開始只能用指甲縫扣,現在竟然可以用拇指肚了!
年聽雨扯住假皮的一角,輕輕扯了一下,仰頭問:“疼嗎?”
藺阡忍也感受到了臉上這張假皮的松動:“不疼,繼續。”
聞言,年聽雨的膽子大了起來,用力一撕,整張假皮就全都下來了!
而他也如願見到了記憶中那張臉!
藺阡忍的臉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非要找的話,可能是經過生死洗禮後變的更加淩厲了。
至于小九曾經說過的各種症狀也都沒有出現,看起來就像這假皮十分自然的脫落了。
就算出現了也無所謂,至少這個模樣的藺阡忍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人。
年聽雨仰頭凝視藺阡忍,迎着風大聲喊道:“藺骁肆!我好想你啊!”
這話不僅是說給藺阡忍的,也是說給這個世界的,他想讓這風将自己心念傳頌出去,讓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藺阡忍被年聽雨這大膽而又炙熱的模樣燙了一下,他失神片刻,改用一只手牽缰繩,另外一只手緊緊的摟住了年聽雨的腰,将人往懷裏帶了帶,情難自已的吻住那柔軟的唇。
他們在呼嘯的長風中親吻。
萬物都是他們愛的見證者。
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