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057章
濟善堂, 喬家。
喬峰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見喬莺莺來了,他立即迎了上去。
“莺莺!”喬峰抓住喬莺莺的胳膊:“中毒的人怎麽變成陛下了, 不應該是下給年聽雨的嗎?!”
面對舅舅的質問,喬莺莺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她平靜的說:“蘇海成必須死, 所以我動了些手腳。”
聞言,喬峰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莺莺, 就算你在恨他, 他也是你的父親,你這樣做......”
喬莺莺将喬峰的手拿開,自顧自的做到椅子中, 整張臉都藏在黑暗裏,不輕不重的說:“舅舅,只過了一天, 你就忘了他是怎麽殺的阿念嗎?還是說你想看着我們喬家一個接着一個的, 被他給弄死?”
作為喬家已定的接班人, 喬峰自然不願意看見這副場景,他只是不願意看着喬莺莺越陷越深。
喬峰坐到了喬莺莺旁邊:“莺莺,聽舅舅一句勸, 別在插手這些事了, 回江南吧,你外公很想你。”
“我也很想外公。”喬莺莺的聲音總算有了一些波動:“等顏左将年聽雨順利帶回邊關,我就回江南, 再也不插手這些事了。”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和年聽雨打交道, 但他的濟善堂到底開在了盛京,還是聽說了不少有關于年聽雨傳聞。
年聽雨當年不顧一切的進宮, 後來又奪下了權柄,喬峰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年聽雨會輕易離開盛京。
而且邊關消息閉塞,沒有人給顏左傳消息他絕對不可能知道年聽雨墜崖的事。
至于安插眼線這種事不太現實,有年戰西這個巴不得年聽雨早點死的人在盛京,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掐斷顏左的消息來源,除非意想不到的人給顏左送消息。
喬峰越發看不透自己這個外甥女,他問:“莺莺,顏左是你叫回來的吧?”
“是。”
不等喬峰繼續往下問,喬莺莺主動道:“我不僅将顏左從邊關引了回來,還配合他将年聽雨弄回邊關。”
“莺莺,舅舅不懂,既然你背後的人這麽想殺年聽雨,你配合殺就是了,何必百般相護呢。”喬峰道:“你別拿邊關放線的事搪塞我,就算顏左帶着年戰北将軍培養出來的年家軍反了,大乾不還有年戰西帶領的年家軍、長纓騎、禁軍和翎羽衛嗎,這麽多兵我不信抵不過夷狄人的入侵。”
喬莺莺承認她這樣偏幫年聽雨不止是因為邊關離不開顏左,但另外一個隐秘的原因喬峰還是不知道為妙,不然他可能會瘋的。
喬莺莺斂着神色道:“舅舅,你很聰明,不入朝為官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我确實只是不想看大乾的百姓受苦罷了。在你看來大乾的兵确實多,但在我看了不過是一盤散沙。尤其是蘇海成,他早就意圖皇位了,屆時就算打退了夷狄人,你覺得蘇海成會繼續按兵不動嗎?”
答案肯定是不能,除了年家軍,長纓騎就是大乾最龐大的軍隊。
外患一清,蘇海成肯定會趁着翎羽衛和禁軍元氣大傷之時發動內亂,至于年戰西那根本就指望不上,明面上年戰西和蘇海成沒有什麽往來,但這兩個人早就沆瀣一氣了。
當年教唆年戰西将年聽雨送進宮刺殺藺阡忍的人就是蘇海成,不然以年戰西那膽小怕事的性格能做出這種事?
肯定是蘇海成許給了年戰西什麽好處。
比如,許諾年戰西幫他徹底控制年家軍。
見喬峰有些明白了,喬莺莺繼續道:“蘇海成其實不用死的,只要他老老實實的站在人群中不動,任由年戰西在那裏表演,最後只能是我給他背鍋。”
喬莺莺擺弄了一下修剪的圓潤整齊的指甲,嘆道:“只可惜蘇海成太着急,我設了個局他就迫不及待的往裏鑽,見到皇帝出了事立刻便想要将年聽雨一網打盡,他不死誰死呢。”
喬峰的背脊爬上一片冷意:“......莺莺,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也不想這樣。”喬莺莺垂下眼眸:“只是耳濡目染罷了,如果舅舅知道宮中那些肮髒事,也會變的和我一樣的。”
這些事喬峰确實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喬莺莺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喬峰不想再知道任何有關于宮裏的事了,他看向身邊的姑娘:“莺莺,答應舅舅,等年聽雨回到邊關立刻回江南,別在摻和這些事了。”
“好,”喬莺莺沖着喬峰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柔和着聲音道:“舅舅給陛下解了長眠,也和我一起回江南吧,把盛京的濟善堂關了吧。”
喬峰也有這個打算,不然宮裏的人早晚得查到長眠是他給蘇海成送過去的。
“我下的針快到時間了,得回宮了。”喬莺莺看了一眼月色,站起身來:“我今日來找舅舅,其實是想告訴舅舅一聲不必暗中蘇海成的計劃走了,照常給陛下解毒就好。”
喬峰起身想送。
踏出門檻,喬莺莺回了一下頭:“對了舅舅,盡快給阿念的屍體焚了吧,年聽雨雖然被顏左帶回了邊關,藺阡忍也不是好糊弄,萬一他想查阿念的死因,就能順藤摸瓜摸出很多東西。”
喬峰扶住門框:“他查阿念的死因做什麽?”
“上次在北境,為了救年聽雨,我迫不得已将喬家暴露在了他們的視野當中。”喬莺莺解釋:“雖然後來想辦法做了掩飾,但那兩個人都不是好糊弄的,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喬家這條線索的。”
喬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你快回宮吧。”
***
蘭安宮,藺阡忍将藺文冶抱回來以後一直數着時間等。
等了将近一個時辰,藺阡忍坐不住了,他叫小九将贏夙找到來,然後把贏夙按在了床邊:“你在這裏替我守着阿冶,我出去一趟。”
見藺阡忍神色不對,贏夙沒問他去哪,只是叮囑:“你快點回來,我還得調查阿冶中毒的事呢。”
“知道了。”
匆匆應了一聲,藺阡忍又匆匆離開了,直奔宴廳而去。
越靠近宴廳,他心底的不安就越強烈。
一推開門,看見空蕩蕩的後殿,藺阡忍整個人恍惚了一瞬。
年聽雨雖然總是胡來,但絕對不是那種會玩失蹤的人,就算要走也會将該交代的事都交代清楚。
而且藺文冶出了這麽大事,年聽雨更加不可能玩失蹤。
藺阡忍來不及隐藏自己的武功,飛速趕回了蘭安宮,朝贏夙讨要出宮玉令。
贏夙邊摸玉令邊問:“你要出宮?”
藺阡忍:“嗯。”
“這大半夜的你出宮做什麽?”贏夙将遞出去:“而且阿冶也需要人守着。”
“出宮去追人,”藺阡忍接過玉令:“調查的事暫時交給張守正,你在這裏幫我守着阿冶,除了你不許任何人接近他。”
贏夙看着他的背影問:“你這大半夜的追誰去?”
“年聽雨被顏左帶走了。”
甩下這句話,藺阡忍便踏進了夜色,贏夙好半晌才從這句話中回神。
從接到年聽雨的調令起,贏夙一直在疑惑一件事——顏左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參加過宮宴,怎麽今年就回來。
雖然他給的理由很合理,但顏左又是怎麽接到消息的呢,畢竟沒有誰往邊關傳過年聽雨受傷的事。
而且顏左待的時間也未免太短了些,年三十回來,年初一就走,趕的後面追了瘋狗似的着急。
可今晚這事一發生,絕大多數疑惑瞬間就解開了,顏左根本不是回來參加宮宴的,而是專程來劫人的。
至于那個暗中給顏左傳消息、配合顏左的人是誰暫時不重要,重要的是藺阡忍能把人追回來!
當初因為受了年聽雨的拒絕,就不顧死活的去鬥獸場發洩了一夜,将他的身上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這人要是丢了,藺阡忍還不得抽瘋啊。
但不得不說,這顏左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趁亂劫人!
***
林間小道。
為了避免被人追上,顏左并沒有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條荒廢許久的林間小路。
當然,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年聽雨逃跑,畢竟這條路是他們當年行軍打仗時生生用腳踏出來的路,而年聽雨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生呢。
聽見馬車裏有了動靜,顏左單手牽缰繩,回頭撩開簾子看去。
年聽雨揉了揉發漲的頭,很快就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一對上顏左的視線,他的臉色瞬間就不太好看,但他還是扯了一抹笑出來。
“顏叔,你這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顏左這樣做年聽雨完全能理解,原主畢竟是顏左是一手帶大的人,他肯定不願意看着“他”縷縷涉險。
面對年聽雨溫和的态度,顏左有些意外:“您不生氣?”
“當然生氣,不過我知道您的用意,”年聽雨往外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條路是他沒辦法輕易走出去的路,于是抵着馬車道:“您這樣做也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顏左道:“既如此,公子就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們就能到邊關了。”
顏左還是更喜歡“公子”這個稱呼,“君上”實在是太陌生了。
“顏叔,送我回去吧。”年聽雨道:“就算您将我帶回邊關,我也會想辦法回盛京的。”
顏左緊緊抓了一下馬車的簾子,然後緩緩松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回去的,你父親當年就是因為非要攪和宮裏的事才送了命,我決不能再讓你步他的後塵了。”
年戰北不是戰死的嗎?
為何說是攪和宮裏的事才送了命?
如果真如顏左所說,那原主執意要回年家、後來又執意要回宮該不會就是為了調查年戰北的死因,然後報仇吧。
啧,想到這點,年聽雨不由覺得,有那麽一點套路,不過一切就都很合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年聽雨試探道:“顏叔,我絕不可能放棄,調查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眉目,我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果不其然,聽見這句話,顏左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
他放下簾子,沉聲道:“公子,相比于報仇,您的父親更希望您能夠安讓無恙,所以就算您真的查到了屬下也不會放您回去的,就讓這件事徹底封棺入土吧,讓皇室的人自己鬥的你死我活,斷子絕孫吧。”
顏左話音才落,熟悉的感覺就湧了上來,他的腦海開始洶湧的往外浮現信息。
字很多,但總結起來就是他猜想的內容,原主确實是為了調查年戰北的死因才進宮的,而且這是埋起來的暗線。
由于年聽雨并沒有切切實實體會過所謂的親情,所以他并不想走這條暗線。
老老實實的走明線,幫藺阡忍查出下毒謀害他的兇手,然後再助藺阡忍登上皇位,和皇帝談一場美美的戀愛,他不香嗎?
但有一個詞叫身不由己。
這本書的世界意識好像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一般,他的腦海緩緩浮現兩行血紅色的打字。
【任務:請查出謀害年戰北的兇手。】
【任務失敗立即絞殺,時限一年。】
年聽雨:“......”
去你娘的!
給爺死!
不帶這樣耍流氓的!
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