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062章

起先是誰把奏折掃到地上的, 最後也是誰彎腰把奏折撿起來的,甚至連處理奏折的人也變成了藺阡忍。

至于年聽雨......

他沐浴過後端着一碗甜羹,舒舒服服的坐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 悠閑的看着藺阡忍在那裏悶頭處理奏折,時不時還會拿起一本批閱完的奏折看上幾眼, 發表幾句反對的意見。

這架勢怎麽看都不像陪着藺阡忍一起處理奏折的貼心人, 活像個監工。

奏折本來就多,再加上年聽雨在旁邊倒了不少亂, 藺阡忍一直處理到夜深人靜之際, 才将手中的筆放下。

他偏頭看了一眼年聽雨,發現那人早就趴在折子堆裏睡着了。

藺阡忍看的一陣牙根發癢,只想把這沒心肝的人作弄醒, 但最終還是沒舍得下手,反而長嘆一口氣将人抱回了寝宮。

主殿的寝宮被藺文冶霸占了,所以藺阡忍将年聽雨帶去了偏殿的寝宮。

将人平躺着放到床上以後, 藺阡忍才發現年聽雨的懷裏竟然抱着一本奏折。

他試圖将奏折抽出來, 年聽雨卻在這時睜開了雙眼。

盯着帳頂發了一瞬的呆, 年聽雨才看向藺阡忍,用半夢半醒的聲音問:“奏折都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藺阡忍應完坐在了床邊,問:“怎麽還帶回來一本, 裏面寫了什麽內容叫你這麽寶貝?”

年聽雨沒說話, 只是将奏折遞給藺阡忍,叫他自己看。

一打開奏折,藺阡忍就陷入了沉默。

這本奏折是張守正在今日呈上來的, 裏面的內容是為蘇海成求情的!

奏折上的意思大致如下。

由于目前并沒有找到蘇海成毒害藺文冶的實質性證據, 張守正便覺得蘇海成極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而蘇海成當時雖然辱罵了華榮昭,卻也是情急所致, 所以他希望年聽雨可以三思,念及蘇海成為大乾安定做出的貢獻,對蘇海成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這樣一分奏折怪不得年聽雨要把它帶回來,他當時處理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麽好顏色。

不過張守正遞交這樣一份奏折也情有可原,那一晚太過于混亂,所有的證據都表明年聽雨是那個下毒之人,所以蘇海成在年戰西之後站出來搬弄是非,倒顯得合情合理了。

那麽從張守正的角度出發看待這件事,蘇海成确實罪不至死,甚至覺得他對大乾是一片赤誠之心,若非華榮昭以身份壓人、言語之間又帶着咄咄逼人的意味,蘇海成和至于失了理智破口大罵。

甚至在不少人看來,蘇海成當時那般激動可能是寒了心——想他兢兢業業為大乾付出這麽多,在證據确鑿的時候站出來欲帶走“罪魁禍首”,最終卻還要背負亂臣賊子的罪名。

而一向鐵面無私的張守正,在年聽雨一回來就呈上這樣一份奏折,想必他心裏也有了幾分這個念頭。

念頭起歸起,藺阡忍卻不會被人牽着鼻子走,他十分清楚蘇海成當時破口大罵并不是因為寒心,而是計劃落空後的惱怒以及即将下獄的不甘。

所以說,蘇海成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只能死,也必須死。

雖說藺阡忍心中敲定了主意,但他還是想聽聽年聽雨的想法。

“這件事你怎麽看?”藺阡忍問。

年聽雨坐起來,拿過藺阡忍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油燈的火苗上。

火苗雖小,但威力卻不小,眨眼間便吞噬了折子。

在火即将燒到手指那一刻,年聽雨輕輕一松,折子便掉在了地上。

看着那跳躍的火苗,年聽雨打了個哈欠,吹滅了油燈。

在無盡的黑暗中,藺阡忍終于聽見了年聽雨的聲音。

“這本折子我從未看見過。”年聽雨重新躺了下去,睜眼望着帳頂,不輕不重的說:“很多人都說我精于算計與攻心,行事更是心狠手辣不像良善之輩。那麽恭喜他們——說對了,我的确不是什麽好人,還格外讨厭那些不知死活非要往我這刀口上撞的人。他蘇海成今日既然動了我護着的人,那我必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藺阡忍無法想像年聽雨到底經歷過什麽,才會用這般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駭人心魄的話。

不過,藺阡忍并不覺得可怖,甚至有些心疼。

他退去礙事的外衣也躺在下去,将人撈進懷裏以後,他問:“你想要蘇海成付出什麽代價?”

“我一手帶到這麽大的人差點就......”年聽雨哽咽了起來,後面的話完全說不出來了,他下意識抓緊藺阡忍胸前的衣襟,緩了好一會兒才悶着聲音道:“蘇海成不死我難解心頭之恨,所以這件事,我要他蘇海成用命來嘗!”

年聽雨的心也是肉長的,他自然也有七情六欲,只是藏的比任何人都深罷了。

感受到懷中的人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胸前的衣襟也濕了一大片,藺阡忍輕輕拍了拍他略顯單薄的背脊,安慰道。

“你只管大膽的去做,凡事都有我給你墊着。”

***

宮外,濟善堂。

收拾好行囊準備動身回江南的喬峰焦急的在廳堂踱步。

進來提醒好幾遍的徒弟再一次道:“師傅,車夫催了,咱們動身吧,。君上既然回來了,表小姐怕是不會來了。”

“閉嘴!”喬峰呵斥道:“莺莺不是那種不守信的孩子,你去再給那車夫點銀子,叫他再等等。”

徒弟嘆了一口氣,退出了廳堂,才踏出門準備叫車夫在等等,他就看見夜幕下走出來一個人。

喬莺莺摘了寬大的帽子,問:“舅舅在哪?”

徒弟沒料到喬莺莺竟然來了,他往堂裏指了一下:“師傅一直在廳堂等您。”

“多謝。”

喬莺莺道完謝,就輕車熟路的走進了後院的廳堂。

一看見她,喬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舅舅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走,快跟舅舅走,這盛京城早晚得出事,萬萬不能再呆了。”

喬莺莺站着沒動,她将喬峰的手扒開了:“對不起舅舅,我沒辦法跟您一起回江南了,勞煩舅舅幫我給外公帶一句‘孫女不孝’”。

其實,這個答案喬峰早就意料到了,只是不從喬莺莺口中聽到,他就是不願意死心。

“是因為年聽雨嗎?”喬峰問:“是因為他回來了,你才不願意走的嗎?”

沉默良久,喬莺莺點了一下頭:“是。”

喬峰的呼吸有些亂了,整個人也有些失态的說:“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既然要殺年聽雨那就讓他們殺,你為什麽拼死拼活的非要護着他啊!甚至連藺阡忍也要護着!大乾改朝換代便改朝換代,和我們喬家又有什麽關系啊!為什麽你和你母親都前仆後繼的往這火坑裏跳啊!”

面對喬峰的質問喬莺莺無話可說,只能不斷重複“對不起”這三個字。

“別跟我說對不起。”

因為喬莺莺的母親死在喬峰懷裏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哥哥對不起,妹妹叫你失望了”,所以喬峰自那以後最讨厭別人面前在他說這三個字。

喬峰再一次抓住喬莺莺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今日你必須跟我回江南,我不許你在插手這裏的爛事。”

“舅舅!”喬莺莺抓住門:“我不能跟你回去!不能!”

“除了人死不能複生,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其它不能!”喬峰強硬道:“你今日想回也得回,不想回也得回,我斷不會看着你在這麽胡鬧了!”

喬莺莺不願對喬峰出手,只能死死地抓着門框。

可她發現生起氣來的舅舅也格外的恐怖,竟然就這麽生生将她拽了出去,然後又将她往馬車裏塞。

眼看着就要被塞進去了,喬莺莺拼死扒着馬車,大聲道:“舅舅!我必須留下了護着年聽雨!這是我欠他的!”

“放屁!”喬峰道:“我喬家世代行醫,和他年家沒有任何瓜葛,你又談何欠與不欠!”

“舅舅,我沒有騙你!”喬莺莺終究還是将這句話說出來:“年戰北當年在戰場上被萬箭穿心而死并非意外,而是我母親在他的湯藥中動了手腳!所以我母親欠了年聽雨一條命,我死也得護着他,替母親還了這份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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