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072章

喝完藥, 收拾好,兩人就出門了,準備去佛堂聆聽住持講佛禮。

藺阡忍本不想讓年聽雨去的, 讓年聽雨在好好修養一下。

可他擰不年聽雨,只好在把人放了。

路上, 他們碰見了戚元懿。

昨天傍晚藺阡忍薅太醫的場景不少人都看見了, 所以年聽雨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自然也傳到了戚元懿的耳朵裏。

得知了太多事, 年聽雨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戚元懿, 萬幸戚元懿給了他臺階,主動走過來詢問。

“哀家聽說你病了,現下可好些了。”

“勞煩......”

叫母後無異于在藺阡忍的心窩子裏捅刀子, 但戚元懿就算是不是藺阡忍的生母,可她除了下毒那件事,也算是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所以叫太皇太後又有些不太合适。

糾結片刻, 年聽雨用一個字遮掩過去。

“勞煩您挂念。”年聽雨道:“現在除了力氣不太足以外, 并沒有其他不适。”

“那便好。”戚元懿看了藺阡忍一眼:“想來也會沒事的,畢竟有人為了給你解苦,來回奔波一趟。”

因為愧疚, 戚元懿也一夜未曾入眠, 枯枯的坐在窗邊看了一整晚的月亮,剛好看見藺阡忍的進出。

而年聽雨雖然早就猜到了蜜餞的由來,可從別人口中真真切切的知道結果, 心裏還是會泛起陣陣漣漪。

他剛想說些什麽, 手就被藺阡忍拉住了。

“有些事太皇太後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多嘴說出來了。”藺阡忍面色不悅的說:“講佛禮的時間就要到了, 我們先行一步,太皇太後自便。”

話音落下,藺阡忍就拉着年聽雨離開了。

走出一段距離,年聽雨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戚元懿站在那裏,望着他們的背影怔怔的發呆。

“骁肆,”年聽雨回過頭,看向藺阡忍:“這樣做是不是有一點不好。”

“不好?”藺阡忍心裏翻起無名的怒火:“那她當年仗着信任給我和父皇下毒的時候,可有考慮過那樣做不好?又可有考慮過大乾的未來?”

“……”

年聽雨閉上了嘴,不在多言。

這件事确實不是他能插手的。

走到佛堂門口,藺阡忍停下了腳步,問出心中的疑惑:“年年,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年聽雨自然不可能告訴藺阡忍他現下什麽都知道了,于是他輕輕的笑了一下,道:“我當然想知道,但我若是主動去問,無異于在你的傷口上撒鹽,所以就不太想知道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打在年聽雨的身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光影,藺阡忍不僅看的晃了神,也聽的晃了神。

藺阡忍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積了什麽大德,這輩子才能遇見年聽雨這樣一個人。

藺阡忍的呼吸有些微微的凝滞,直到年聽雨提醒他“該進去聽佛禮了”,他才恍然回神。

......

......

每每聽住持講佛禮,下面的人看似聽的認真,其實大多數人都去神游太虛了,還有極個別的幾個官員幹脆倚着身邊柱子睡着了。

所以一堆人裏看下來,只有兩個人在認真聽。

一個是戚元懿,一個則是年聽雨。

盡管戚元懿在寒山寺住了六年之久,但無相大師對這位貴人并沒有太多的好感,當然也算不上厭惡,只是單純的無感。

在無相大師看來,戚元懿這個人太過于偏激,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充斥着不死不休的意味。

這樣的人注定活的很累,注定恩怨纏身,而佛門是清淨之地,不該被愛恨充斥,所以無相大師并不看好戚元懿。

相反,無相大師很是看好年聽雨,他從未看過活的這麽通透的人。

——年聽雨不追求功與名,也不追求利與祿,只願來這世間走一遭可以不留任何的遺憾,也無愧于任何人。

無論在哪裏,這樣清醒理智的人都太難得了,無相大師真的非常想把他留在寒山寺,叫他做下一任住持。

佛禮講完,無相大師親自相送。

踏出門,無相大師看着年聽雨惋惜道:“老衲怎麽就沒早點遇見君上呢。若是早些遇見,老衲一定竭力勸阻您,不讓您踏進皇宮半步,然後将您收為老衲的關門弟子,待老衲入土後,就将這住持之位傳與您。”

“多謝無相大師厚愛,”年聽雨道:“但您不是說過嗎,世間一切皆有定法,我與您既然相見晚了,那就證明我們之間沒有師徒緣分,只能按部就班的行事了。”

“哎!”無相大師嘆了口氣:“雖然無緣,但老衲還是很中意您,若是哪天君上您覺得這塵世太過無趣,寒山寺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老衲也仍願意傾囊相授。”

“怕是不會有那一天了,”年聽雨看了藺阡忍一眼:“我現在有了牽絆,又怎會覺得無趣呢。”

聞言,藺阡忍回以輕笑,并未多話。

來寒山寺上香的人,求什麽的都有,無相大師轉瞬就明白了年聽雨的意思,而他也從雙方的眼中看到了情真。

雖然久居深山,但到底在天子的腳下,所以無相大師偶爾也能從一些香客口中聽到盛京城裏的事,比如這位君上的宮中多了一個寵侍。

在別人看來這或許是對先帝的背叛、是對禮法的蔑視,但無相大師看的透、想的通,他從不在意世俗論斷,只覺真心即可。

他對着兩人行了一個佛禮:“是老衲唐突,今後老衲不會再提及此事了,也祝二位白首不離。”

“多謝無相大師。”年聽雨回了一禮,正準備走,年聽雨的餘光在跪拜的香客的身上瞥見了什麽,而後低聲問:“無相大師,往年這個時候的香客也如現在一般多嗎?”

無相大師道:“比不得,但今年來上香的人确實是格外的多。”

年聽雨的眉峰攢動,他壓着聲音提醒:“無相大師,今夜怕是不太平,一會兒你悄悄的告訴弟子們,無論晚上聽見什麽都不要出門,明白了嗎?”

雖然沒怎麽接觸過宮裏的事兒,但不代表不知道。

見年聽雨的神色如此冷煞,無相大師意識到了什麽,他颔首道:“老衲明白了,多謝君上提醒。”

年聽雨“嗯”一聲,就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而轉過身的一剎那,藺阡忍面無表情的臉刷的一下就拉下來了,等走出去一段距離,他罵道:“那老禿驢,竟然敢忽悠你出家,我瞧他是嫌自己命長了。”

“......”

聞言,年聽雨無奈。

他瞥了藺阡忍一眼,小聲道:“好好說話,張嘴就罵人,有沒有點帝王的樣子。”

“在你面前我裝什麽腔、作什麽勢。”藺阡忍道:“管帝王那套又作甚。”

“......”

年聽雨扶額:“藺骁肆,昨天你還問我幾歲了,我瞧你也沒好哪去,今年頂多三歲又半。”

“那不挺好。”藺阡忍挑眉道:“半斤和八兩,絕配!”

“滾蛋!誰跟你半斤八兩了!”年聽雨的眼睛都瞪大了,擡腿就朝藺阡忍踹了過去。

藺阡忍身子一扭便躲開了,還嬉皮笑臉道:“嘿,沒踹到。”

“......”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藺阡忍這個人,這麽的欠打呢!

年聽雨咬着牙根心想。

......

......

一路嘻嘻鬧鬧的回到屋裏,藺阡忍臉上的笑瞬間就沒了。

年聽雨恍然:“你剛剛那找揍勁兒......裝的?”

“當然。”藺阡忍道:“方才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我們,要是一臉嚴肅,怕是會打草驚蛇,不如轉移一下注意力。”

藺阡忍如此做沒有問題,只是年聽雨完全看不出來他在演戲,尤其是罵無相大師老禿驢的時候,他只感覺到了四個字。

——真情實感。

但這件事年聽雨不好說、也不好評價,只能跳過去談正事。

年聽雨問:“你也看見那香客脖子上滑出來的東西了嗎?”

上完香以後要對着觀音像行跪拜之禮,這動作一大,那被香客藏在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就不受控制的滑了出來。

雖然對方藏的很快,但年聽雨還是看見了。

藺阡忍點了一下頭:“看見了,一顆狼牙。”

“那便沒錯了。”年聽雨做到桌子前輕輕敲起了桌面,道:“有一件事我忽然有點想不通,蘇海成既然已經入獄了,那麽狼牙的領導者按理說就沒了,他們怎麽還可以這般有條理的行事呢。”

狼牙的人扮做香客來上香實在是太隐蔽了,背後若是沒有人指使,年聽雨絕對不相信一幫小卒能做到這個地步。

而藺阡忍的心中擁有同樣的疑惑,緊接着一個令人無法相信的念頭冒了出來,他和年聽雨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狼牙的領導者不止一個!”

***

盛京城。

刺客竟然趁着宮中守備薄弱之際,扮做往宮裏送東西的商賈混了進來,而劍則藏在了貨物的最深處,成功蒙混過關,最終直奔長壽宮而去。

彼時,華榮昭和藺文冶這兩個宮裏最年長、最年幼的人正在一起用午膳。

看着忽然殺進來的刺客,華榮昭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了個幹淨,藺文冶手中的筷子也吓掉了。

若非連钰動的快,刺客的劍怕是已經砍在兩個人的身上了。

在連钰的保護下,華榮昭和藺文冶退到了裏屋,鈴蘭見勢不妙,趕快跑出去搬救兵了。

藺文冶雖然很害怕,膽子卻格外的大,他扒着門縫向外看去,只見連钰一人面對十來個人的圍攻依舊游刃有餘。

藺文冶不由驚嘆出聲:“祖奶奶,連钰哥哥好厲害啊。”

“祖奶奶身邊從不養無用之人。”華榮昭冷靜下來,将藺文冶從門縫前拉開:“好了,別站在那裏了,不安全——”

“祖奶奶小心!”

看着被劈開的窗戶,藺文冶驚喊出聲。

華榮昭也不是第一回 遇見刺客了,她瞬間反應過來。

可惜——

人老了,不中用了。

就算反應過來華榮昭也沒有能力躲開了,她的背硬生生挨了一下。

刀劍無眼,血瞬間就順着傷口湧了出來,将她淺灰色的素服染紅了一大片。

刺客一步一步朝着華榮昭逼近,藺文冶想要去保護華榮昭,可他七歲的小身板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還要被華榮昭死死地護在懷裏,一步一步往角落裏退。

他們喊了連钰,可連钰再厲害,面對十來個人的圍剿也不可能在一瞬間脫身。

沒有辦法,屋裏的刺客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

可這一老一小全都手無縛雞之力,面對拿着劍的刺客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餘地。

這一刻藺文冶是真的怕了。

他大概無法活着見到父君了。

藺文冶哭着心想。

華榮昭聽見藺文冶的哭聲,她伸手擦去藺文冶的眼淚:“別怕,祖奶奶一定護你無恙,別怕!”

誰料,藺文冶哭的更大聲了。

在屋外厮殺的連钰聽見這哭聲不由的焦躁起來,他一腳踹開撲過來的刺客,打算進屋去救人。

可這些刺客就像打不死、殺不盡的蟑螂,轉眼間就再度圍了上來,将他的去路給擋死了。

忽然,屋裏的哭聲戛然而止,連钰的心跳也随之驟停。

正當他以為屋裏的兩個人已經遇難之際,那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給撞開了。

只見那順着窗戶悄悄摸進屋裏刺客,直接倒飛了出來,整個人狠狠地撞在了廳堂的柱子上!

與此同時,刺客的胸口還插着一支羽箭。

一時間真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撞死的,還是被箭射死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兩者共同作用的結果。

而刺客飛出來瞬息間,連钰聽見贏夙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

“臣,救駕來遲,請主子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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