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071章

這一覺藺阡忍睡的很沉, 但傍晚的時候卻被一陣居高不下的熱度給燙醒了。

在高溫的不斷刺激下,藺阡忍的意識逐漸回籠,察覺到發生什麽以後, 他瞬間瞪開了雙眼。

發燒了。

年聽雨發燒了!

這一刻藺阡忍非常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他為什麽要說那種晦氣的話。

這下好了, 人真的泡生病了。

自責歸自責, 藺阡忍不敢耽誤半點時間,他立即披上衣服, 将随行而來的太醫給薅過來了。

随行的太醫并不是太醫令高敬, 畢竟高敬年歲大了,不等他爬上來,大概就直接累死在半山腰了。

因此, 跟着上寒山寺的太醫,是高敬手把手教出來的小徒弟。

小太醫真的是被藺阡忍一路揪着領子薅過來的,連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等進了屋, 他才終有重新獲得了自由。

藺阡忍将年聽雨的胳膊從被子中拿出來, 蹙着眉道:“君上發燒了, 你給他看看,然後抓副藥煎好了送過來。”

“是......是......”

小太醫被藺阡忍的神情和語氣吓的有些哆嗦,那架勢哪裏是想讓他去煎藥, 更像是要把他給煎了。

瞧着小太醫這幅慫兮兮的模樣, 藺阡忍只覺太醫院是越來越完蛋了,但他現在沒那個閑心訓人,只希望年聽雨沒事。

将害怕的情緒強行壓下去, 小太醫搭上了年聽雨的脈搏。

診了一會, 小太醫如實道:“榮公子放心,君上并無大礙, 只是勞累過度加寒氣入體才驟然起了高熱,微臣這就去給君上煎上一副驅寒退熱的湯藥,等藥喝下去,再好好的睡上一覺便無大礙了。”

聞言,藺阡忍松了一口氣,但他卻更想抽自己了。

等小太醫退下去,藺阡忍也當真這麽做了。

他就是混蛋,怎麽能這麽作踐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抽自己巴掌的聲音太響,年聽雨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

年聽雨迷茫的看了藺阡忍一眼,然後撐着床沿坐了起來,伸手将藺阡忍臉上那張假皮揭了下去。

果不其然,他在藺阡忍的臉上看見了五根清晰的指印。

年聽雨伸手去摸,問道:“疼嗎?”

藺阡忍點了一下頭:“疼。”

藺阡忍本以為自己會得到那麽一丁點的安慰。

誰料,年聽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頭,罵道:“疼你還打的這麽重!你這腦瓜子在夢裏被驢給踹了,是嗎?”

因為還在發燒,年聽雨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綿軟,只有語氣是生氣的。

藺阡忍錯愕了一瞬,換上滿臉的可憐神色:“你就不心疼我一下嗎?”

“不心疼。”

年聽雨難受的有些坐不住了,他向後靠去,在藺阡忍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有氣無力的說:“你不會心疼人活該挨打,只是這打應該由我來才是,誰準你自己動手了。”

藺阡忍将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後将人抱緊:“是我擅作主張了,下次一定得了郎君的命令再動手。”

發燒帶來的痛苦不止是渾身無力、大腦昏沉,年聽雨感覺自己的呼吸是熱的,眼睛也無比酸澀。

他合上了雙眼,緩了好一會兒,才呢喃出聲:“算你識相,下次再亂來,小心我扒了你皮。”

“知道了,知道了。”藺阡忍碰了碰年聽雨燒紅的臉頰:“先不要說話了,再睡一下吧,一會兒我叫你喝藥。”

年聽雨難受的厲害,根本沒聽清藺阡忍說了些什麽,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

......

因為高熱持續不退,藥又遲遲沒有煎好送來,年聽雨最開始有些睡不着。

年聽雨太冷了,所以努力向熱源靠去。

他抓緊了藺阡忍環在他身前的胳膊,就連頭也偏向了藺阡忍,滾燙的呼吸噴在藺阡忍半赤的胸膛上,哼唧出聲:“骁肆,冷,好冷。”

年聽雨的哼唧聲就像幼貓發出來的聲音,簡直軟的一塌糊塗。

藺阡忍聽在心裏卻是一片心疼。

他将人抱的更緊了,下巴抵在年聽雨的額頭上:“不冷了,馬上就不冷了。”

年聽雨輕輕“嗯”了一聲,總算有了睡意,可才睡着,過往的一切就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海中放映起來。

他在夢中又一次經歷兒時的家破人亡,又一次經歷了摯友的背刺,又一次經歷了穿書前的死亡,又一次經歷臉藺阡忍的出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于年聽雨而言就是夢魇,他陷在裏面難以自拔,可無論他怎麽逃避,這些記憶都會迅速追上來,然後将他一點點吞沒。

“不要......”

“不要......”

見年聽雨忽然被魇住了,藺阡忍一遍又一遍的去叫他的名字,可年聽雨毫無反應,甚至念出了一個叫藺阡忍非常陌生的名字。

“為什麽,燕丞你為什麽要誣陷我,為什麽......”

燕丞......是誰?

誣陷又是什麽意思?

藺阡忍的眼底劃過探究之色,他十分确認自己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贏夙在調查的時候也沒有查出這麽一號人。

所以,燕丞到底是誰?

藺阡忍雖然對這個人身份十分好奇,但隐約能猜到一些事,直覺告訴藺阡忍,就是這個叫燕丞的人讓年聽雨變成了現在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叫他不敢在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滿心滿眼只有算計利用。

不過好在年聽雨接受了他。

但不管怎樣,他一定要把這個叫燕丞的家夥找出來,然後叫他跪着給年聽雨謝罪。

......

......

年聽雨魇住好一會兒,藥終于送來了。

由于臉上沒戴假皮,藺阡忍沒叫小太醫把藥送進屋,而是叫小太醫将藥放在門口,自己起身去拿了一趟。

藺阡忍不敢有片刻的耽擱,拿到藥立即給年聽雨喂着喝。

這一喂,一股巨大的挫敗感湧上了藺阡忍的心頭。

他叫了年聽雨那麽久,年聽雨都沒有從夢魇中醒來,而藥只喝了一口,年聽雨就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裹了裹舌尖,抗議道:“什麽苦東西,拿走!快拿走!”

“這不是東西,是藥。”藺阡忍将勺子送到了他的嘴邊:“乖,張嘴,喝完藥再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不!”

年聽雨生平最讨厭苦了吧唧的東西,他将頭偏向了一邊:“我身強力壯,抗一抗就好了,你把它拿走!拿走!”

藺阡忍萬萬沒有料到,不過是一碗藥,就逼的年聽雨露出了孩子一般的行為。

看着舉在空中的勺子,藺阡忍無奈又生氣。

他最後将勺子往前送了一下,嚴肅了語氣:“年聽雨,你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好好喝藥。”

“不要!”年聽雨露出一副抵死不從的神色:“死也不喝!”

“好,那就別怪我逼你喝了。”

話音落下,藺阡忍将藥碗送到了自己嘴邊,仰頭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裏,然後他捏住了年聽雨的下颌,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

口中有藥,藺阡忍沒辦法用舌尖頂開年聽雨緊鎖的唇齒,所以他只能用手來幫忙。

藺阡忍捏在年聽雨下颌上的手輕輕用力,便将年聽雨嘴捏開了一道縫,他見縫插針,将藥緩緩送進年聽雨的口中。

年聽雨想要掙紮,可他實在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整個人都被藺阡忍死死的鉗制住了。

盡管如此,年聽雨還是不想喝着苦東西,他用舌尖向藺阡忍抗議,企圖把人轟走。

可惜這樣也不行,藺阡忍這王八東西,不僅壓制他了舌尖,捏着他下颌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叫他在無任何掙紮的可能。

就這樣,藺阡忍順順利利的将藥給年聽雨喂了下去。

喂完,藺阡忍拿起放在床頭的帕子,給年聽雨擦了擦嘴邊溢出來的藥,又擦了擦他眼尾溢出來淚,然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掌心。

“喝藥還哭,年年今年幾歲了。”藺阡忍問。

“誰說我是喝藥喝哭的,”年聽雨抱緊着杯子,瞪向藺阡忍:“我是被你這個王八蛋氣哭的,我說了不想喝藥,你還逼我喝,你是不是有病!”

藺阡忍道:“生病就得喝藥,硬抗如何能行。”

年聽雨仰頭喝了一口水,沖淡苦澀的味道,說:“我剛進宮那年和你不在的這三年,我每次生病都是硬抗過來的,你說這怎麽就不行了?!明明行的很!”

“以前的事不論,但從今日起就是不行。”藺阡忍道:“反正今後只要你不乖乖配合喝藥,那我就繼續當王八蛋,直到你學會好好喝藥以後,我在當人。”

年聽雨感覺自己要氣冒煙了,臉也因此變得更紅了。

年聽雨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然後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起來,不想再看藺阡忍一眼。

藺阡忍不以為然,反而笑了出來,隔着被子輕輕拍了拍鬧氣的人:“好好睡,我守着你,明早再叫你起來喝藥。”

“……”

這人一定是想苦死他!

年聽雨委屈吧啦的心想,緊接着又送了藺阡忍一句“滾”。

......

......

次日一早,藺阡忍果然說到做到,他才吃完早飯,藺阡忍就端着一大碗黑了吧唧的藥湯子,坐在了他的旁邊。

年聽雨知道自己無法逃避喝藥的命運,也不想再像昨晚那樣被喂藥,于是他奪過藺阡忍手裏的藥碗,閉着眼睛,咕咚咕咚幾口就将藥喝了下去。

喝完,年聽雨将藥碗塞回到藺阡忍的手裏,然後拿起藺阡忍提前準備好的溫水,沖刷嘴裏的苦味。

一杯水喝完,年聽雨本想惡狠狠的瞪死藺阡忍,可藺阡忍忽然将手伸進了懷裏,拿出了一個油紙包。

藺阡忍當着年聽雨的面将油紙包打開了,露出了包在裏面的蜜餞:“你愛的甜食。”

寒山寺上不可能有這些東西。

反之,寒山寺的山腳下經常有小攤販賣一些小吃,比如蜜餞。

而且他們為了掙錢,通常天還沒亮就出攤了,只為了掙那一些早早來爬山之人的錢。

年聽雨朝藺阡忍投去狐疑的目光:“山腳下買來的嗎?”

藺阡忍點頭:“嗯。”

藺阡忍若是想在這個時候給他送藥,那麽他半夜就得下山,而這就意味着,藺阡忍可能一整夜都沒有睡。

前半夜燒沒退的時候,年聽雨迷迷糊糊的一直能感受有人在試他額頭的溫度,等燒退下去,他也就睡沉了,便什麽也感覺不到。

年聽雨抿了一下唇:“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我喜歡這樣做。”藺阡忍拿起一顆蜜餞,送到年聽雨的嘴邊:“嘗嘗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口味。”

年聽雨咬住蜜餞,一下又一下的嚼了起來,甜味和一點點酸味瞬間在口中散開。

藺阡忍嘗的時候是有一點點酸味的,他生怕年聽雨不喜歡。

于是緊張的問:“甜嗎?”

年聽雨點了一下頭:“很甜,你想吃一顆嗎?”

“我不太喜歡吃甜的。不過——”藺阡忍笑道:“要是你喂我,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吃一顆。”

“好,我喂你。”

說着,年聽雨輕輕咬住了一顆蜜餞,學着藺阡忍昨夜的模樣,将蜜餞喂了出去。

藺阡忍一愣,等他回過神來,轉而加深了這個吻。

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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