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080章

年聽雨對着戚巡的話梳理最新浮現的信息,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牽扯到了煜王。

所有人都說煜王的暴斃是隆安帝做的,只為了自己去當這個皇帝, 可誰又能想到這個流言是隆安帝親自放出來的。

當年煜王驟然暴斃,頓時惹得朝堂一片嘩然, 畢竟不久後就是煜王的登基大典。

起初隆安帝也單純的認為自己的兄長, 是過于操勞才暴斃的,但直到煜王妃悄悄抱着世子找上了門, 請求他庇護小世子, 隆安帝才知道煜王的暴斃并非意外。

後來隆安帝不僅庇護了未滿周歲的小世子,甚至拜托戚巡将自己的孩子悄悄送走了,從此對外宣稱小世子才是自己的孩子, 還讓戚巡幫忙隐藏了這件事。

只是隆安帝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呢,戚巡又為何要幫着隐瞞這件事呢。

戚巡看出了年聽雨的疑惑,解釋:“隆安帝若是不這樣做, 世子的命便保不住, 而老臣願意幫隆安帝, 也不過是為了“稚子無辜”這四個字罷了。”

年聽雨輕“啧”了一聲:“太傅倒是大方,竟然舍得讓別人坐了自己外孫的皇位。”

“我巴不得他不坐。”戚巡道:“皇帝當起來看似風光,可又要遭多少算計呢。朝臣的算計, 後宮的算計, 哪哪都是算計,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外孫落得個祖皇帝的下場,不如幫了這個忙。只是太皇太後......罷了, 不提也罷。”

年聽雨拿起茶壺, 纡尊降貴的給太傅倒了一杯茶:“太傅既然如此後悔,當初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太皇太後呢, 何至于鬧到今日這個地步呢。”

“多謝君上。”太傅接過茶,道:“太皇太後是老臣的女兒,她什麽性子老臣很清楚,這件事若是告訴她,必然藏不住,小世子也斷然不會安穩長大的。”

“安穩長大了又如何,人不還是攪進了這灘渾水,甚至經歷了九死一生。而且——”

年聽雨淡淡的看了太傅一眼:“您和隆安帝這樣做未免太自私了一些,不管怎麽說太皇太後都是那孩子的生母,你們一聲不響的就把那孩子換走了,倒也不怪太皇太後做出那樣偏激的事。”

戚巡的神色黯淡下去,人轉瞬間看起來就蒼老了不少:“這件事确實是我和隆安帝對不起太皇太後,所以她親手殺了隆安帝,後來又去了寒山寺,與我這個父親斷了關系。只是她不該對陛下動手的......”

這件事年聽雨終究是個外人,而且隆安帝和戚巡也得到了自己應有的懲罰,眼下還是問清楚信息裏未曾寫明的事為好。

“太傅大人,”年聽雨道:“凡事都講究一個因果,隆安帝願意庇護世子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還請太傅告知。”

“因為......”

戚巡長嘆了一口氣:“隆安帝查到,煜王的暴斃是老祖宗動的手腳,唯有把小世子變成自己的孩子,才能保他一世無憂。”

“咚——”

“咚——”

“咚——”

戚巡的話音才落,登聞鼓被敲擊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震人心魄。

等戚巡再度回神,年聽雨已經沖了出去。

......

......

日落西山,太學的學生們還跪在宮門前請願。

藺阡忍坐在龍椅上巋然不動,大臣們大眼瞪小眼的望來望去,連個大氣也不敢喘。

藺阡忍很清楚,這件事是沖着他和年聽雨來的,只是他沒料到年聽雨才回來,對方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動了手。

而事情一出,大臣們就開始左右提議,有的勸他接受學生們的提議,有的勸他不要接受,有的在那裏推卸責任,總之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

當然,藺阡忍也不指望,這些個天天跟在張守正屁股後面谏言的老王八蛋,能有什麽用。

其實要想把這件事平息下去,不一定非得要做出什麽決定,唱一出更大的戲就是了。也正好給那些聽風是風、聽雨是雨的學生們開開眼,讓他們好好認識一下“蠢”字怎麽寫。

不過,也萬幸年聽雨跟他說了那番話,不然今日這局面大概就是個無解的死局。

只是贏夙的動作未免太慢了些,都快一天了,竟然還沒把人抓回來。

藺阡忍坐累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便合上了眼。

見狀如此,大臣們輕輕動了動站僵的身子,然後繼續大眼瞪小眼,無比期待贏夙可以快點回來。

事情出了以後,龍椅那位對他們的言語充耳不聞,只是把贏夙派出去辦事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贏夙去幹什麽了,但他們知道,只要贏夙回來,今日這事就有了兩全法子。

只是天都快黑了,人怎麽還不回來。

他們這老身板快熬不住了!

人最不經念,大臣們正在瘋狂思念贏夙,贏夙就拖着一身傷踏進了大殿。

聽見動靜,藺阡忍睜開了雙眼,那雙極黑的眸子輕輕動了一下,然後将視線定在了贏夙身上。

“怎麽弄成這樣了?可有大礙?”

“臣無礙。”贏夙道:“臣找到孟遷的時候他正在被人追殺。”

孟遷——

這不是蘇海成的副将嗎。

陛下找這個人做什麽。

大臣們面面相觑。

藺阡忍無視文武百官,只問贏夙:“你問他被追殺的原因了嗎?”

“問了,”贏夙道:“他不肯說,要等到見了您再說。”

藺阡忍擡眼向殿門口望去:“那他人呢。”

贏夙道:“正在外面挨板子。”

既是要見他,為何還要挨板子?

藺阡忍正準備将這句話問出來,一陣鼓聲自宮門口傳了進來。

不絕于耳。

藺阡忍頓時坐直了身子,文武百官齊刷刷的扭頭,朝着正陽門的方向望了出去。

正陽門,皇宮的正門。

門兩側立着兩架大鼓,名登聞鼓,自前朝便有。

此鼓之下只能狀告朝廷重臣、皇親國戚,因此這鼓一旦被敲響,就必須由皇帝親審,刑部一概不許插手。

但皇帝日理萬機,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審人,所以要想把這鼓敲響,需先受笞杖三十,才可以拿起鼓槌。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改朝換代以後,大乾雖然将登聞鼓制度沿襲了下來,卻多少有點束之高閣的意味了。

直至今日,才終于被敲響。

跪在正陽門請願的太學子弟們,因眼前這一幕而失神。

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登聞鼓被人敲響!

縱使那人挨了三十笞杖,可他敲鼓的時候仍挺直了背脊,手下的力也絲毫不減,甚至一下比一下重,好似在宣洩着什麽。

鼓槌振了三下而止,鼓聲卻繞梁不息。

文武百官屏住了呼吸,目不斜視的凝望着正陽門。

餘晖傾散,擊鼓之人踩着一地的光影踏進了大殿。

七年了,他終于再一次踏了進來。

那人這般想着,然後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跪了下去,朝着藺阡忍行了一個大禮。

藺阡忍不知孟遷到底要做什麽,但是登聞鼓被敲響以後,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将滿心的疑惑與震驚壓制下去,藺阡忍端着神色問:“堂下之人姓甚名誰,擊響登聞鼓要狀告何人?”

堂下之人深吸了一口氣,紅了一雙眼睛,但他的聲音依舊沉厚有力,在朝堂之中蕩開。

“罪臣蘇海成,今日要狀告當朝太祖皇太後——華榮昭!”

蘇海成話音才落,年聽雨的聲音便随之傳來。

“你要告老祖宗何罪?”

接連兩句話,文武百官齊刷刷倒吸了兩口涼氣。

跪着的人自稱蘇海成要狀告華榮昭也就罷了,年聽雨怎麽一進來就問他要告什麽,而不是确認他的身份呢。

等年聽雨走到藺阡忍身邊,張守正站了出來:“陛下,君上,且不說此人是不是誣告陷害,光身份就有疑點。衆所周知蘇海成以死,而此人明明是蘇海成的副将,眼下卻又自稱蘇海成,實在令人生疑,不如叫此人先自證身份。”

宮人要給年聽雨搬坐,藺阡忍直接伸手一拉,将人拉到自己身側坐下,然後無視那一片震驚的目光,對着那個自稱蘇海成的人道:“上衣脫了,朕看看。”

藺阡忍雖然很震驚,但他是戚元懿一手帶大了,對華榮昭的感情并不深,所以也僅限于震驚。

不過張守正說的也對,确認了身份總歸是好了,畢竟在他們的視野裏“蘇海成”已經是個死人了。

蘇海成照做,幹脆利落的把上衣脫了,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看見那沒有絲毫傷痕的胸膛和背脊,頓時就有人開了口。

“蘇将軍當年為了給年戰北收拾爛攤子,在戰場上九死一生,身上怎麽可能一道傷痕都沒有!”

“是啊陛下,蘇将軍戰功赫赫,當年更是舍命為隆安帝擋了一劍,身上怎麽可能如此光滑平整。”

“陛下,此人居心不良,懇請陛下嚴懲不貸!”

蘇海成朝着說話之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幾位大人這麽着急的站出來為那老毒婦說話,是不是怕自己的靠山出了事,從此就再也爬不上去了,只能庸庸碌碌一輩子。”

“你胡說八道!”

“我等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豈容你在這裏滿嘴構陷之詞。”

“請陛下明察!”

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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