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聞溪躊躇不定,左右檢查襯衫有沒有褶皺,打開前置看發型有沒有亂,直到霍清越轉身,才規矩站定。

“怎麽不過來?”男人很随意開口詢問,并沒有完成終身大事應有的緊張感。

襯衫也分很多款,霍清越今日穿得沒那麽商務,最頂上的那顆扣也被解開,露出修長好看的脖頸線條。

本來嚴謹清冷的禁欲氣質,被悄悄鑽出一點兒縫隙,透着幾分野性。薄薄的襯衫布料根本遮蓋不住肌肉線條。

在他說話時,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荷爾蒙氣息鋪天蓋地将他包圍。

“我緊張。”聞溪像是撒嬌地問:“你能來牽我一下嗎?”

不遠處傳來一聲很淺的笑,那聲音低沉,即使隔着一段距離,聞溪也依然覺得耳朵像是被燙了下。

“怕了?”霍清越幾步走到他面前,“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權利。”

帶着溫熱的氣息從面頰拂過,不是很明顯,但是能看出來聞溪的臉被燒紅了。

“後悔我就不會來了。”他主動牽了霍清越的手,“我們走。”

看他目光如炬,氣勢洶洶,仿佛要上戰場沖鋒陷陣,虛張聲勢得想要掩飾內心的慌張,霍清越反手拉住了他。

“我希望你想要結婚不是因為跟父母賭氣。”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聞溪腦袋那根弦像是繃緊到了極致,然後“叮”一聲又斷裂開,整個人的情緒低落到極致,無措開始由內而外流露。

原來他心裏都清楚。

不知他爸媽都和霍清越聊了什麽,有沒有在他面前控訴他這個當兒子的不孝,只會惹他們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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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些,聞溪的情緒便陷入躁動,羞恥得臉像充了血那般。

“我不能否認,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父母,但不是賭氣,而是我想獨立,不再受他們的管制。”

聞溪只能如實交代,鄭重地望着霍清越,認真強調:“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

他的眼睛黑得純粹,卻又很亮,像白晝裏最閃的那一抹光照了進去,此刻瞳仁裏倒映的是他的影子。

霍清越寬厚的手掌摸下他的後腦勺,“我也是。”

雖然不是因為愛情走在一起,但他們的婚姻也許會比那些水到渠成的更為牢固。

“你和你母親打過招呼了嗎?”進入大廳,聞溪想起來問。

昨晚在去他家的路上,霍清越說過,他的父親早年去世,母親在遙遠的鄂城,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如果他們明天領證,只能等之後再去拜訪。

“和她說了。”霍清越習慣簡短回答,但聞溪似乎想多了解一些,便又補充:“她說很期待見到你,希望我能盡快帶你回去。”

聞溪果然笑了,“我剛好沒去過鄂城,約等于度蜜月了。”

蜜月?

霍清越有些抱歉,他根本沒将這項計劃列入清單。

“如果你想度蜜月,等我不忙的時候可以去。”他告訴聞溪,說地點可以随他挑選。

還沒結婚,聞溪已經從他的言語間感受到他的尊重。

要帶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而不是他單方面的決定。

很好,他對婚後生活有了一丢丢期待。

-

領證的過程比想象中要快速,拍完登記照去填表,等候片刻,兩個紅本本就到手了。

結婚原來這麽容易。

聞溪從民政局走出來時,再看霍清越已是不一樣的感覺。

從此,他要和這個男人每天生活在一起,他們會被法律緊緊捆綁,榮辱與共。

最重要的是。

他是他的人了。

別人提起時會說——聞溪的老公。

上車後,聞溪新奇翻看着結婚證,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還是第一次和人挨那麽近拍照,表情由于緊張,稍顯不自然,但整體還算好看。

“真沒想到,閃婚這件事兒會發生在我身上。”聞溪感慨着,轉頭看向霍清越,“你有想過嗎?”

“我想過不結婚。”

“那遇到我,怎麽又改變主意了?”聞溪一眨不眨盯着他,問得很直接。

反正都已經領完證,是他老公了,輕易也離不了,還能像之前那樣顧忌嗎?他不主動點,兩個人什麽時候才能熟得起來?

霍清越只看了聞溪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聞溪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答案,在他準備踩離合之前,提出請求:“你能不能配合我拍張官宣圖?不然挨個通知我認識的人已婚這件事,有點兒麻煩。”

這個要求不過分,霍清越當即問他怎麽拍。

“我們各拿一本結婚證,把它舉高。”聞溪比好動作,請他照做。

霍清越舉起另一本,完全照葫蘆畫瓢。

陽光透過車前窗照進來,映得兩個紅本本格外鮮豔,聞溪“咔嚓”一聲按下快門。

他發朋友圈很幹脆,只配了倆字“官宣”就把照片上傳了,前後不超過一分鐘。

主要是聞溪了解自己的性格,這種事情拖得越久越猶豫,慢慢的或許會因為感到“羞恥”而不好意思發了。

列表裏熟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同學,看得出大家都很閑,沒事就抱着手機刷朋友圈,頃刻間彈出二十多條動态提醒。

點贊的人居多,畢竟半生不熟的關系也不好打聽那麽多,而評論全來自于他的損友。

沈承耀:兄弟[牛][啤酒]新婚快樂!

秦斯煜:卧槽?今個不是愚人節吧?怎麽突然曬結婚證,你上個月不還是單身狗?

高澤旭:一定是我打開方式不對,眼花了……

越來越多的評論在震驚聞溪閃婚這件事。

當事人戳開沈承耀的頭像——

[他是咱倆的共同好友,你莫在我朋友圈發癫。]

[喲喲喲!還顧忌上形象了?]

[拿下高嶺之花,也要夫唱夫随,走高冷路線了?]

聞溪沒理會沈承耀,返回朋友圈,看見點贊列表裏出現一個漆黑的頭像。

林奕南。

和他同屆不同系,他學物理。

學院內有華人圈,他們自然而然産生了交集。

林奕南很懂得掩飾自己,明明對聞溪很主動,總是邀請他去參加各種活動,送他浪漫的小禮物,卻從不挑明。

兩人在一起時喜歡探讨未來,聞溪想回國發展,林奕南想留在美國。

漸漸的,聞溪發覺自己和他的人生方向背道而馳,便只把他擺到朋友的位置。

可在他要畢業回國之際,林奕南突然告白,說願意為了他回到國內發展。

聞溪不願道德綁架,更不會強迫別人,林奕南在一次次的聊天中,總表現出對祖國的嗤之以鼻,他看在眼裏,也受不了這樣的人,毫不疑問拒絕了他。

沒遇見霍清越之前,聞溪覺得林奕南的聲音特別好聽,如今發現也就那麽回事。

身旁的男人在專注開車,忽然出聲,拉回聞溪的思緒。

“結婚證你幫忙收好,什麽時候想搬到我那兒……”

霍清越話沒說完,聞溪便說:“明晚。”

畢竟昨天晚上剛和父母發生沖突,他領完證便收拾東西,卷鋪蓋走人,顯得多迫不及待似的,那父母得多傷心啊!

還是要預留時間,修補一下破碎的親情。

結果——

聞溪和沈承耀見了一面回到家,發現門口摞了兩個紙箱子,最頂上是他的各種盲盒手辦。

而回國拎的那炫酷潮流的行李箱,正孤孤單單躺在角落,和陪伴他多年的籃球一起。

甚至連他買來閑置吃灰的啞鈴都不放過,一并給丢了出來。

迫不及待的究竟是誰啊??

樓道裏的風突然變得冷嗖嗖的,聞溪拿出手機錄了段視頻,發給沈承耀。

[我被我爸媽打包踹走了,他們甚至一晚都不願收留。]

[哈哈哈哈哈哈]

沈承耀發來無情的嘲笑,話鋒一轉。

[發我幹嘛?找你老公去啊!]

聞溪才不會把這麽丢臉的視頻發給霍清越,顯得他多遭人嫌棄似的。

但心裏剛這麽想完,一通電話打過來,“聽爸說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等下我會讓搬家公司過去,順便把你帶到我那邊。”

“………”霍清越這麽自然就改口了,爸喊得可真溜。

他爸媽都不給他打電話,而是通過霍清越聯系。

搞得好像他是他監護人一樣。

不過,順便的意思是指?

只是行李的附屬品嗎?

霍清越俨然沒發現自己的措辭有問題,繼續說道:“今晚有應酬,不知幾點結束,你困了先睡。”

“………好。”聞溪只來得及回這一個字,電話就挂了。

-

兩小時後,聞溪坐上搬家師傅的大貨車,風風火火前往他的新家。

這一路,空氣都是新鮮的。

仿佛終于出籠的小鳥,他恨不能振臂高呼。

逛半小時也逛不完的大別墅我來了!沙灘、泳池、戶外燒烤!

實在不行,擁有一整面落地窗,腳下就是護城河的大平層也挺好,他可以坐在窗邊發呆、創作,享受午後溫暖的陽光。

聞溪并非追求物質上的享受,他只是想有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對即将到來的自由生活感到向往罷了。

富得流油的豪門生活固然很好,但安穩比什麽重要。

懷揣着美好暢想,師傅把聞溪送到一條老街的巷口,這地是岚城有名的待開發區,裏邊的房子最悠久的年份可以追溯到明清。

沿途走來那一段,風燭殘年的老房子已映入聞溪眼簾,被厚厚的青苔覆蓋,陳舊的白磚劣跡斑斑,有塊牌子很随意地挂在上面,寫了“烏坊街”三個字,歲月打磨的痕跡清晰可見。

這裏與他從小生活的市中心簡直有天壤之別,小天井,馬頭牆,黛瓦白磚,恍然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車開不進去,我在這邊停車往裏搬吧?”師傅詢問着聞溪的意見,“反正你東西也不多。”

“可以。”

聞溪知道他肯定不會走錯地方的,雇主安排搬哪他就搬哪,搬錯了豈不是白費力氣?

事情的誇張程度遠超聞溪的想象,知道他物欲低,居然能低到這麽離譜的程度。

人的野心會随着金錢、權勢的增加而膨脹,基本沒有人能抵擋得了現實的誘惑,能在人生短短幾十載過上更好的生活,誰會拒絕?

霍清越還真特別,他對他的認知又更具體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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