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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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轉悠一圈,蘭榭又回到了雅苑。

本來山下沒什麽事可以早點回來,都怪六六,走一路歇一路,到達雅苑時已經接近傍晚。偏那小子還修為不到位,一到飯點就喊餓,一到雅苑就去找老藥翁要吃的,一副餓死鬼投胎的着急樣。

蘭榭無語,一個人去了靜塵室。

“和尚,本尊回來了!”蘭榭站在門口翹首以盼,沒看見想見的人。

他嘀咕着:“去哪兒了?”左顧右盼,還是沒看見屋內有人,倒是裏間傳來木魚聲。

蘭榭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放輕腳步聲緩緩進去,身體藏在外面,只露出一個頭往裏面看,見任積雪對着一個方向跪下,一手敲着木魚,嘴裏還念念有詞。

蘭榭聽不懂在念什麽,只是注意到任積雪跪的方向很奇怪。他默默縮回腦袋,悄聲走到外面去等。

六六這個餓死鬼還不回來,任積雪又不知道在搞什麽,蘭榭一個人無聊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撐着下巴看院中的錦鯉搶食。

不知道今日誰喂的,滿池錦鯉就扔了那麽幾點吃的,蘭榭都看不下去了,蹲在池邊摘了花葉喂魚。

剛摘下一片葉子,蘭榭突然懵了。

錦鯉的生命是命,花葉的生命也是命,他剛剛的行為是用一個生命換另一個生命,他輕而易舉摘下花葉的舉動就如同捏死一個修為低下沒法反抗的凡人一樣簡單。

院中明明沒有刮風,蘭榭卻感到寒意。身後适時響起腳步聲,他吓了一跳往後看去,同時條件反射般下意識喚出業火自保,一團紅色火焰瞬間在手心裏熊熊燃燒,火光映照在蘭榭臉上,襯得一雙血眸更加狠戾。

任積雪停下腳步,久久凝望蹲在池邊的魔尊。

“是你啊。”蘭榭收了手站起來,眼神也變回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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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幹嘛呢?”腳踏上臺階往裏走,随意得像進出自己家。

任積雪眼裏帶了涼意,但是魔尊已經進屋,沒看見。“念往生咒。”

蘭榭剛想問念往生咒幹嘛,忽然頭腦靈光居然記起是雁咕寺的住持死了。

他一向記憶不太好,也不想記,很有可能上午發生的事情下午就忘了,反正他忘了也沒人敢責罵。

“那你跪那邊幹嘛?”他想起那個奇怪的方向,又問。

任積雪跟着進了屋,堅毅的眼神染上眷戀,淡淡道:“那是雁咕寺的方向。”

他的聲音很好聽,松柏一樣挺拔有力,又隐隐帶着溫柔,醇厚動聽。蘭榭很喜歡他的聲音,小聲重複了一邊任積雪的話,暗暗跟自己的聲音做對比。“那是雁咕寺的方向。”

好像還是任積雪說的好聽,不似他這般毫無感情。

任積雪被他的奇怪反應吸引目光,不知道魔尊想幹什麽,捏着佛珠的手暗暗用力。

蘭榭清清嗓子,輕咳了一聲坐下。“棋呢棋呢?本尊找你下棋來的,怎麽還沒準備好!”

靜塵室根本沒有棋子,任積雪也不知道去哪裏弄,這個少年魔尊總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考慮別人能不能做到。

其實蘭榭嚴肅起來時挺有威嚴,寬袖一拂,走起路來衣擺都帶風,一雙血眸睥睨天下,渾身上下散發冰冷氣息,沒人敢跟他對視。

只是不知道是何緣故,魔尊極少下山,這幾百年來幾乎都待在魔窟沒出去後。現在任積雪猜測可能是因為那雙血眸。

印象太過深刻,一出去肯定會引起關注,蘭榭不希望魔尊身份暴露。

任積雪不知道魔尊心中所想,只看着眼前吵着要棋子的少年,有一瞬間忘了他是魔尊,只是個缺少玩伴的孩子。

蘭榭等了他半天,他垂下眼,終于開口道:“這裏沒有棋子。”

事先沒有提前準備,原以為魔尊會發怒,沒想到他只是恍然大悟般說:“早說啊,叫六六準備”,一副“行了本尊知道了”的悠哉樣子。

任積雪稍愣,這跟傳聞裏動辄殺人的魔尊不太一樣。

老藥翁的雅苑在魔窟是塊獨立存在的地方,吃穿都與魔族分隔開,沒有聯系,蘭榭在老藥翁的廚房找到六六。

“還吃呢?”蘭榭進去揪住六六後領,“趕緊吃完去搬棋盤,本尊要與任積雪鬥上一番。”

早上被魔二殺的片甲不留,這個面子得在任積雪身上掙回來。

***

靜塵室外,亭臺裏。

兩盞琉璃夜燈相照,石桌上黑白兩色棋子各不相讓,一時間劍拔弩張,亭內無人出聲。

蘭榭眉頭緊鎖,內心狂躁。原以為這和尚該是對這些一竅不通才來找他的,怎麽看起來棋藝居然還不錯。他不是應該只知道拜佛求佛嗎,什麽時候有閑心研究這些?

眼見要輸了,蘭榭不爽,煩悶地盯着任積雪。

對視的一瞬間,任積雪被他的小孩子脾氣打敗,有種自己在欺負孩童的感覺,可是一想到住持的死,心裏還是無法平靜,連帶着在對弈上也想讓蘭榭一敗塗地。

“喂!你是不是偷偷練過,怎麽跟魔二一樣。”蘭榭不高興了,抱肘生悶氣。

他坐得筆直,身後濃密墨色的長發早已長過腰際,襯得身形越發顯瘦。

不過是一個不到千歲的孩子罷了,沒必要在棋盤上欺負他。任積雪暗暗告訴自己就這一回,于是偷偷放了瓢潑大水,好幾次沒攔,硬是給蘭榭留出一條赤/裸/裸的生路。

“哎嘿本尊贏了!”

蘭榭騰的一下站起來,挽起袖子雙手叉腰,高高俯視任積雪。“你這棋藝也不怎麽樣嘛,還以為多厲害呢,還不是敗給了本尊!”

任積雪指尖摩挲棋子,沒有言語。

“行了,今日本尊累了,明日再找你玩。”蘭榭活動活動手腕,頭也不回往外走。

下了幾百年的棋,難得有一次贏的機會,肉眼可見的開心。

想當年被魔二摁在地上狂虐的情景,今天也算虐了一把任積雪,哪怕就贏一回,他很好滿足的。

這樣想着,連帶着出門便碰上歸來的魔二也笑容相迎。

“拜見尊上,滄淵回來了。”

蘭榭瞧了他一眼,冷嘲熱諷,“喲,今日怎麽還拜見上了,又闖禍了?”

“沒……”滄淵很是嚴肅認真,中間夾雜一絲心虛,“魔尊大人一心為魔族,滄淵不敢不拜。”

蘭榭扯着嘴角打量眼前的人,懷疑他出去一趟腦子不正常了。“柳肅呢?”

“回榮城了。”

蘭榭點點頭,“那就行,你倆都安分點,本尊就能活得長些。”他轉身先走,叫六六:“走了六六,回去睡覺了。”

六六一直低着頭沒看滄淵,聽見蘭榭的話開心的提着夜燈跟上。

誰也沒注意到滄淵身後規模浩大的隊伍裏跟了一個很奇怪的人,夜晚也戴着面具,細看發現面具之下的整張臉都纏滿了麻布。

***

回魔王殿的路上仍舊要爬上上百階石階,蘭榭心情好,走路也健步如飛,上行于他而言簡單輕松,毫無壓力。

有些人就不一樣了,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到後來又開始坐地上耍賴,閑手裏的燈太沉。蘭榭直罵沒出息,留了一團紅色火焰在身後照明,接過琉璃夜燈緩慢前行。

藍色與紫色相融合的燈光在黑暗中尤其好看,蘭榭一手背在背後,提着燈在前面引路。

清風吹過臉頰帶來涼爽的感覺,夏夜的生靈争相啼叫,好久沒留意過這種寧靜生活,居然與從前大不一樣。

六六剛來到魔窟時也是這個季節,出乎意料的什麽也不怕,夜晚還要外出抓□□,給蘭榭惡心的夠嗆。

後來遭受魔二和柳肅的幾頓毒打後六六學乖了,到了晚上乖乖睡覺,哪兒也不去,早上按時起床——

還是抓□□。

他喜歡抓□□也就罷了,本來不會有人多管他,偏偏這個混賬玩意兒每次抓了□□還要親自送去給魔尊大人看,期盼的眼神好似這是珍馐美食,是世上最難得的美味。

那會兒蘭榭身邊一個随從也沒有,他不喜歡有人跟着,魔王殿也不需要有人每時每刻守着,給了六六可乘之機,不怕死的老往內殿跑,整天賴着蘭榭。

後來六六差點被人揍死,蘭榭沒管,以為他會安分點,老老實實在魔窟茍活一輩子,沒成想這小孩兒賴得更緊了,整天鼻青臉腫的出現在他面前,可憐兮兮的,叫人不忍忽視。

想到這裏,蘭榭忍俊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還在努力爬石階的六六,停下來等他。

六六現在長的不錯,那些年缺的肉都補回來了,身高也比剛來時高了不少,當年野草一樣的枯發也柔順有光澤,臉上被揍的印記完全消失。

但是魔窟的人都知道,六六身上被衣服所覆蓋的地方,傷疤不計其數。

蘭榭不知又想起了什麽,叫道:“六六啊,你是不是該去學堂了?”

“魔窟沒有先生講學,我也教不了你……識字的人倒也多,就是那個脾氣,啧啧啧!”蘭榭搖搖頭,一臉惋惜,“不過你還是該去學習,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修為不行,樣樣不行吧?”

“啊?”黑夜裏,六六睜着無辜的雙眼看着他,“我照顧大人行啊!不需要再學其他的。”

蘭榭發出冷笑,“就你那點修為,飛回魔王殿都成問題,跟沒有修為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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