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
柳肅嘴角湧出鮮血,捂着傷處的五指指縫源源不斷往外滲血,嘴角扯出苦笑,眉眼間道不盡的失望痛苦,望向魔尊大人的目光充滿不甘。
他聲音壓地極低,似乎傷得不輕:“尊上,扶月不在榮城,至于您說的另一個人,屬下不認識。”
蘭榭踏出步子往前走,殺氣四溢,前面的人影自動閃開跪在兩邊,為他騰出一條道路。
他在柳肅前方五步之處停下,“本尊沒有耐心再問一遍。”
柳肅還是拒不承認,因為疼痛身體在微微發抖,他已經消耗太多法術,沒能力穩住傷勢,血止不住,他感覺身體好冷。
然而他想賭一賭,尊上會不會因為那個和尚殺了他。
在偷偷跟随滄淵從漓海返回魔窟的那個夜晚,他滿心歡喜帶了禮物想去獻給尊上,結果從旁人口中聽說尊上這次的新歡居然是個和尚。
他一邊氣尊上饑不擇食寧願要和尚也不要他,又憤恨于和尚的出現擋了他跟魔尊之間的道,他迫不及待想殺了和尚洩恨,魔二公子不允許殺他,那麽只好抓了他來狠狠折磨,留着一條命還回去就是。
為了防止尊上發現,他還偷偷潛入魔王殿內殿,去了蘭榭寝宮在熏香裏加了料,能讓魔尊大人睡上一天一夜,給扶月留出時間教訓那臭和尚。
千算萬算沒算到蘭榭來榮城這麽快,他緊跟着回來,廢了好大心力。
反正無力反抗,那就賭一賭,賭尊上最後還是會留他一條性命,賭扶月能在最短時間讓臭和尚遭到懲罰。
柳肅認命般看着魔尊大人,等待怒火降臨。
蘭榭怒不可遏,咬着牙彙聚魔氣,手勢反轉間,黑氣紛紛拉長變成能殺人的利刃,悉數朝着柳肅的方向襲去。
柳肅絕望的瞪着眼,一瞬間感覺全身氣力被抽去,動彈不得,只是眼睜睜看着尊上身上的怒火不減半分,分明是不顧他死活也要找出扶月和那和尚。
Advertisement
黑氣化作的利刃近在咫尺,柳肅想求饒,嘴巴微張卻驚覺發不了任何聲音,正在這時,一個黑色身影從天而降,夜幕一樣顏色的披風在柳肅眼前滑過,他只感到一陣清涼。
一個人影面向他站着,用肉身擋住駭人的利刃,看着他微笑。
“扶月……”
扶月嘴角溢出鮮血,張開的雙臂剛好把柳肅擋住,沒讓他受一點傷害。
“尊上,他在地牢,沒死。”扶月說這話時,眼神還一直在柳肅身上。
蘭榭厭煩的看了兩人一眼,道:“叫上榮城所有人來看住他倆,一旦要逃,就地斬殺。”
除了柳肅與扶月以外,剩下最有話語權的一個人顫巍巍出來領命。
“帶本尊去地牢。”
***
地牢建在地底下面,要從鬥武場裏放兵器的一個井口處進。
井口下面沒有水,是一個個階梯。從階梯往下一直走,就是地牢。
柳肅平時管理嚴苛,頗有他父親當年風範,做他的手下首先要學的就是不能犯錯,因此,地牢基本上是擺設,很少有人被丢進去懲罰。
任積雪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天一夜了,這裏不比魔窟的魔牢,那裏昏暗,尚且有光,不似此刻只有微弱的蠟燭,想看看身邊環境都看不見。
那日靜塵室裏闖進去一堆面相不善之人,他以為是魔尊叫人帶他魔王殿有事,沒想到竟是來了這般遠的榮城。
帶他來的人是鐵了心要折磨他,藤條往身上抽去不帶猶豫,一下又一下抽入皮肉,裂開的傷口遲遲合不上。他方才驚覺之前魔尊的懲罰算是輕的。
魔尊說他眼睛好看,藤條就往眼睛上抽,他閉上眼,一條血痕從左邊眉骨到鼻尖才停下。
兩邊腳指甲都被拔去,那些人摁着他一邊拔一邊往上澆辣椒水,定力如他也受不住這疼痛,拔到第九根腳指時暈了過去。
任積雪已經一個人待了好一會兒了,他是被疼醒的。左邊耳垂被針紮了小洞,不算疼,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在疼。
胸口上被利劍插入又拔出,留下森森傷口,還有腳上不知哪裏有傷,地上放了什麽東西,血滴下去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們讓任積雪聽自己血滴的聲音,想把他折磨瘋。
肩胛骨的地方被插入兩條鎖魂鏈,既可以護住他魂魄不至于死得那麽快,又能增加他的痛苦。
都這麽久了,魔尊大人應該早就發現他不見了,這麽久沒來,只能說明這些人就是受他旨意行事。
魔尊大人喜怒無常,上一秒還在與他開心對弈,下一秒就讓人捉他也能得到很好的解釋。
任積雪背靠着牆壁,舔舔有些裂開的嘴唇,被綁在身後的右手在僧服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下一秒,閉上眼用意念傳出一句話。
“虛無可能回不去魔窟了,住持準備換其他人吧。”
說完這句,他淺淺掙紮了一下,雙手從鐵鏈裏伸出來,他試着去解肩胛骨的鎖魂鏈。
從來到這裏就一直在流血,鏈條一抽出他可能會死,虛無剛要掙脫鏈條強沖出去,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同時還伴随一聲怒吼。
“快點!磨磨蹭蹭想死嗎?!”
是尊上的聲音。
虛無暗暗施法護住心脈,雙手往後鑽進鐵鏈鎖好,閉上雙眼假裝暈過去還沒醒。
腳步聲近了,又驟然停下,周圍安靜的只能聽到血滴的聲音。
魔尊大人輕輕嘆了口氣。
腳步聲又響起,只有一個人,在虛無身邊停下。
虛無看不見眼前景象,也不知道魔尊要幹什麽,只能聞到一陣清香,如空谷幽蘭靜谧綻放。
他聽見布帛撕裂的聲音,然後腳上覆上冰涼,絲綢一樣的布帛在傷口流血處圍了一圈,又仔細包好。
手上也冰冰涼涼的,尊上在給他療傷,緩解疼痛。
虛無心情複雜,魔尊居然是來救他的嗎……
“把鎖魂鏈取下。”魔尊冷冷吩咐。
“是。”幾個魔族弟子紛紛上前行動,在尊上漠然的眼神注視下小心翼翼取下鎖魂鏈,動作一輕再輕。
饒是如此,虛無還是疼地眉頭緊皺,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然後睜開了眼。
“不知道輕點嗎。”魔尊不耐的盯着那幾個人。
“尊上恕罪,鎖魂鏈是穿過肩胛骨另一頭的,取出來很是困難,小的已經很輕了。”
蘭榭看着蘇醒過來的人,好看的眉目平白增了血痕不說,身上還有那麽多傷,連腳趾甲都被拔了……唯一慶幸的只能是他還五肢健全,沒有缺胳膊少腿。
“醒了就忍着點,這個很疼。”
話音剛落,任積雪悶哼一聲,又吐出一口血來。
蘭榭眉頭就沒舒展後,但對任積雪多了同情。他只是雁咕寺一個不起眼的小和尚,第一次下山就被魔二虜到魔窟受苦。
蘭榭沒想讓他受苦的,他只是覺得柳肅不在魔窟,他能找個人解悶而已,況且這和尚生得那樣好看,他總覺得心裏不太一樣。
誰知道柳肅這條瘋狗又去魔窟找事,還發現了任積雪的存在。
蘭榭一陣頭疼,擡手從任積雪眉骨的位置往下撫摸,替他消除血痕的印記,治好了傷。至于身體上其他傷……蘭榭聞着這麽濃郁的血腥味兒想吐,打算先護任積雪不死,把他帶回去讓老藥翁治。
随着他擡手的動作,任積雪只覺鼻尖的幽蘭花香更甚,尊上不管怎麽動,香味始終在身前萦繞。
他閉上眼思考,覺得魔尊也許并非無可救藥……
鎖魂鏈終于被取出來,蘭榭快速在任積雪心口位置點了幾下,又注入術法替他止血,任積雪雖然臉色不好,但總算不會死在這裏。
蘭榭站起身來,眼神在一衆陌生面孔裏巡視幾番,點了兩個看起來強壯的人過來。“扶好他,摔了唯你是問。”
又轉身點了另外幾個人:“去搬一個舒适的座椅過來,多拿幾盞燈來,再叫人把柳肅扶月帶來。”
他看向任積雪,居然帶了笑意,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反而叫人慎得慌。“任積雪,本尊請你看好戲。”
***
座椅搬來的時候,蘭榭只看了一眼,确認上面的軟毛足夠柔和,這才“嗯”了一聲,用眼神示意那兩個強壯的人把任積雪扶到上面坐下,他自己仍舊站在一邊,手裏還拿着一張帕子掩住口鼻。
地上都是任積雪的血,他站哪兒都覺得不适,到最後還是去了任積雪身邊,坐在座椅的扶手上,單腿搭上另一條腿,閉着眼靠手裏的帕子續命。
任積雪也很讨厭血腥味兒,鼻腔之間全是他自己血的味道,蘭榭靠過來後,幽蘭香氣與血腥味混在一起,鼻尖的血腥總算減輕了一點。
過了會兒,柳肅扶月終于被帶過來。
“尊上,柳首領與扶月公子帶到。”
魔尊淡淡“嗯”了一聲,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指了指扶月:“帶去方才虛無師父待的那個位置,鎖上雙手。”
任積雪不明所以,只覺得魔尊大人想一出是一出。
“尊上這是做什麽?”柳肅對蘭榭的行為不解。待适應這裏光線後,看到眼前的一幕,柳肅直接氣出一口老血。
尊上居然讓那臭和尚好好坐着,自己憋屈的坐扶手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任積雪現在已經千瘡百孔,然而還是不夠,柳肅只想殺他,管他什麽大業,管尊上什麽想法,只要殺了臭和尚就好。
“尊上,鎖好了。”
扶月沒有掙紮,替柳肅做事,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冒死替柳肅擋住尊上用黑氣化作的利刃,希望死的幹幹脆脆。
只是現在晚了,剛才沒死成,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遭受什麽,所以安安靜靜待着,享受痛苦來臨前的最後輕松。
身後鐵鏈拖動的動靜太大,柳肅總算回頭望了一眼,平靜問道:“尊上,您又要殺了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