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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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榭在原地無聊的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耳畔終于響起六六熟悉的聲音,擡眼一看,果然是那個兔崽子回來了,手裏還拿着跟其他人手中一模一樣的紅色祈福帶。

“大人,您一直在這兒等嗎?”

蘭榭語氣生硬道:“嗯。”

六六說:“我去排隊了,去求祈福帶。”

蘭榭冷哼一聲:“你還知道回——”

——六六在他手腕上纏了一條祈福帶。

“……來。”

祈福帶被綁成很好看的蝴蝶形狀,末端拉了兩條長長的尾巴,六六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興奮道:“大人,您也可以許願,只要心夠誠,據說都可以實現的。”

“……不許。”蘭榭向來對那些沒興趣。

六六好奇問:“大人就沒有心願嗎?一點想要的也沒有嗎?”

如果“求一個好死”不算的話,那沒有。

蘭榭什麽都有,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多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祈福帶被綁在右手手腕處,蘭榭捏着餘尾的一端看來看去,六六綁的有點緊,勒的他手疼。

蘭榭忽然想起任積雪握着他的手教他寫字時也是這種被包裹的觸感。那日,向來拿劍的手執起了筆,血是紅色的,墨是黑色的,血腥難聞,墨香清淡,他也可以放下劍,提筆寫盡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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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榭猛然驚覺,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起初,他只是對和尚感到好奇,留下了他,再次見到佛門中人,心中除了意外,還想窺探任積雪是不是如佛門所說那般仁慈寬厚。

後來發現這個和尚和其他人不一樣,至少,對他沒有厭惡到極點。

他知道虛無不入紅塵,所以有意無意去找他,時常撩撥他,被冷落也只是覺得好玩,一再挑戰底線,只是希望任積雪能惱羞成怒,如其他人族一樣将厭惡情緒表現出來。

直到任積雪說願意陪他入魔,教他寫字,教他寫自己的名字,教他“多做善事”,他便覺得自己并非無藥可救。

你看,他不懂的,有人願意教他;他惡名在外,有人讓他多做善事;那雙吓哭孩子的血眸,有人說它好看;沾滿血腥的手,有人願意握着。

蘭榭第一次覺得善惡大抵是可以抵消的,他想什麽都不管,去過種田砍柴的平凡日子,什麽安寧,什麽心魔,什麽必死,通通都不在意。

他知任積雪六根清淨不入紅塵,喜歡誰都不能喜歡和尚……

可是方才回頭看着任積雪離去,居然會感到失落。

就好像,知他可望不可及,也還是想靠近。

蘭榭心亂如麻。

“六六……我……”

……心好亂。

六六問有沒有心願,那大概是有吧?

“……我想和任積雪在一起。”

淡漠的語氣,說出口後長久的遲疑,蘭榭覺得自己在敘述一件蠢事,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那個臭和尚又死板又固執,眼裏只有正道,一輩子那麽長,肯定跟他過不下去。

六六僅僅只是震驚了一小下,而後點頭微微笑着,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樣。

“不行不行,你等等,我重新想想。我希望……希望……”蘭榭看看天,再看看地,又看看身旁的六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希望什麽,好像沒什麽好希望的。

他望着手腕的祈福帶,這就是人間奉崇的用來寄托心願的玩意兒,他一個魔頭怎麽可能當真。

蘭榭撇撇嘴,又恢複疏離高傲的模樣,“六六,你怎麽也信這些了。”他解下手腕上的紅布條,交還給六六,“你要是真信這些,就替自己求一個,什麽姻緣仕途升官發財,都可以,我去外邊等你。”

說完,他真走了。

六六看着他的背影離去,若有所思。

等到看不見蘭榭了,六六眨眨眼,尋了一位小和尚,求他在方才蘭榭綁過的祈福帶上面寫下:“蘭榭想和任積雪在一起。”

“水榭的榭。”他隐約記得蘭榭跟任積雪談起過,就提醒小師父,怕他寫錯。

六六不識字,也不知道小和尚寫得對不對,他只是目不轉睛盯着小和尚手裏的筆,按照順序猜測前面兩個字就是大人的名字。

大人名字真好聽,寫出來也好看。

寫完後,六六在心裏數了一下,十個字,剛剛好,小和尚沒有漏字。

他謝過小和尚,拿着剛才的祈福帶走到一棵樹下。

這是這裏最高的一棵樹了,據說把祈福帶系的越高,天上的神仙就越容易看見你的願望。六六廢了老大勁爬到樹上去,一直往上攀爬,直到最上面細嫩的枝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搖搖晃晃欲斷非斷,他才沒繼續爬,把那條祈福帶系到最高端的樹枝上,系得比這棵樹上所有的祈福帶都要高。

這會兒天黑,求的人就少了,六六想起蘭榭剛才說的話,又重新去排了隊,替自己也求了一個,然後同樣求了一個小和尚寫下他的願望,綁在同樣的那棵樹上,就綁在蘭榭的那條下面一點。

他踩着枝丫慢慢往下滑,快到底時奮力一跳跳下樹,拍拍手,滿意地看了一眼最高處的兩條祈福帶,這才驕傲的離開。

六六出了門沒看見蘭榭身影,四處張望,終于在寺前的一棵樹上看見了靠着樹枝打盹的蘭榭。

“大人!”他刻意壓低聲音呼喚。

蘭榭一直在外面等着,無聊地都要睡着了,聽見六六叫他,這才睜開眼,揉揉眼睛,跳下樹的動作與剛才六六跳樹的身影一模一樣。

他拍拍衣服,擔心樹上有什麽小蟲子沾衣服上,随口叨了句:“今晚風怎麽這麽大,臉都要吹僵了。”

“走吧。”蘭榭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往來時路返回。六六快步跟上去,心突然癢癢,好奇問道:“大人,您真的喜歡那和尚嗎?”

蘭榭壓根不想理六六,只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大人,您是否對那和尚太縱容了些?”風又大了起來,吹得兔子燈東歪西倒,六六拿手小心護着,“之前那些人可從來不會這麽好運,不僅能自由活動,還能躲過柳首領的虐殺。”

六六睜着大眼睛歪頭看着蘭榭,總覺得大人好像變了。

“縱容?”蘭榭重複一遍這個詞彙,旋即在六六腦門上輕輕一彈,輕哼一聲,“論縱容,整個魔窟裏誰能比得上你六大爺?還好意思談縱容,信不信我一巴掌下去,能把你從這裏扇回烏鴉山去!”

六六吃痛,揉着腦門辯解:“可是大人就是對他不一樣啊。”他小聲嘟囔:“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您其實很想跟他多說說話,只是見了他又不知道說什麽。”

蘭榭作勢擡腳就要踢過去,被六六眼疾手快擋住,沒踢成功。

蘭榭翻白眼,“你懂個屁。”

“我是不懂啊,所以大人給我講講呗,您是不是想娶媳婦兒了?”說到媳婦,六六忽然眼前一亮,“大人我跟您說,這些年我攢了好多……”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蘭榭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那套說辭他都快會背了,不理解為什麽六六每次談到這個話題都格外興奮。

說起媳婦兒,蘭榭就想起那個荒唐的夢,他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靠在任積雪膝蓋休憩,任積雪沒有推開他,反而替他擋住刺目的陽光。

頓了頓腳步,蘭榭又抱着手繼續走,認真跟六六解釋道:“你不懂,據說你家大人我出生那日正好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風雪,我父母去寺廟祈福,下山之際被困在風雪裏,遂回到寺廟暫時歇腳,誰知道肚子裏的我突然開始鬧騰,嘿!早産了!完蛋了!”

蘭榭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繪聲繪色仿佛身臨其境,六六卻莫名覺得大人很難過。

蘭榭繼續道:“寺廟不能見血,母親是在寺外山間的一座水榭裏生的我,當時真是艱險萬分,差點死在娘胎裏出不來。巧的是,那日正好遇上一位高僧修得正果立地成佛,整個寺裏佛光普照,耀眼金光照亮整個山間,然後我就順利出生了。寺裏和尚都說那僧人就是我的吉人,父親便請他為我賜名。”

“唉。”蘭榭惋惜搖頭,“父親後來跟我說過,可惜那時候太小,忘了是哪座寺廟,又是哪位神佛賜名……”

忽然眼前一暗,原來是六六手裏的兔子燈滅了,蘭榭分過去一個眼神,指尖微動,兔子燈又亮了起來。

蘭榭不在意般道:“算了,記得又怎樣,我現在這樣,也沒臉站在他面前。”

六六重新護好兔子燈後立馬反駁:“大人現在這樣怎麽了?多好啊!大人就是最好的!”

“切~”蘭榭不屑聽他的馬屁話術,甚至懶得瞧他一眼,“行了,現在你知道了,以後別動不動就提媳婦兒媳婦兒,你家大人我對和尚完全是抱着一顆赤誠的感恩之心,連帶着對其他和尚也稍微帶了點敬畏,沒有非分之想。”

六六失望的“哦”了一聲。

其實,就算大人真喜歡和尚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任積雪太冷了,跟他的名字一樣冷,他沒有心,放大火裏燒三天三夜都捂不熱他。

六六又松了一口氣,幸好大人不喜歡他。

蘭榭随口問六六:“你剛才許了什麽願?是想娶妻生子,還是升官發大財?”

六六小聲嘟囔:“我不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蘭榭白了他一眼,兩手交叉伸進袖子裏,“不說就不說,也就你信那些。”

六六不說話,微躬着身子,一只手像蘭榭一樣伸進衣袖裏放着,虔誠地跟在他身後。

“站直了!”蘭榭騰出手來拍打六六的背,“骨頭又長彎了是不是?給你打斷重新長要不要?”

“直着呢直着呢!”六六一下子站直了身體,昂首闊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蘭榭前面。

蘭榭一腳踹過去,六六走得太快,沒踹上。

“嘿!小兔崽子你還躲,等等我!”

六六聞言走得更快,僵直着身體,一手托住屁股,唯恐被踹上,不知是跑得太急還是天黑看不清路,六六不慎踢到了什麽東西,尖叫一聲後迎面向下倒去。

這個姿勢摔下去,額頭都得給他磕破,蘭榭原本氣得牙癢癢,這下變故突發,迅速反應過來直接施法困住六六,指尖耀眼醒目的紅光向六六流淌而去。

六六感覺自己被接住了,這熟悉的感覺,大人又救了他。

六六睜開眼站好,看見一臉無語的蘭榭。

“嘿嘿,大人,方才沒看清……啊大人!!打雷了!”

天邊突然響起一聲轟鳴,緊接着一道閃電劃過,驚雷緊随其後,六六表情瞬間變得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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