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離開這座小島前的上午,劇組在拍攝最後一場戲。天空陰霾密布,澆灌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民宿老奶奶的外孫今天要回來,特意煮了豐盛的午餐,盛情邀請唐山月和姬瑜敏一同用餐。

老奶奶很熱情,說外孫是個相貌英俊的律師,她們一定會喜歡他。

盛情難卻,兩人只好同意吃飯。

姬瑜敏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她迷迷糊糊地推開門去找衛生間,似乎隐約在樓梯口看見一道人影。

那是個高大的男人,靜靜地看了她一會,開口說:“您就是奶奶說的房客嗎?”

姬瑜敏随口應了一聲,走進衛生間。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喉結上下滾動,隐晦中暗含洶湧色.意。

姬瑜敏回到房間,從後面抱住唐山月,頑皮地笑了一下,說:“我剛才遇到房東奶奶的外孫了,是個好奇怪的人。”

唐山月轉過身捏了捏她的鼻子,“怎麽奇怪啦?”

“就……說不上來。”這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一種不會出錯的直覺,姬瑜敏想。

“你不喜歡他?”

姬瑜敏點了點頭。

唐山月說:“那我們就不去吃飯了。”

姬瑜敏又有點猶豫了,笑道:“沒關系,還是去吃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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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月親了她一口,拍拍她的屁股,溫柔寵溺道:“都依你,小懶蟲,快點起來去洗漱。”

這頓午餐吃得索然無味。而且姬瑜敏總感覺那個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帶着些許挑逗的意味,令她作嘔。

那是一個午後,空氣中彌漫着愛後的甜香,兩人慵懶自在地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姬瑜敏去床頭找煙,但僅剩的香煙已經被她們抽完了。

唐山月說:“我出去買。”

她穿上衣服,拿了零錢。她将會走過一條長長的沿海小路,才能在這座島上唯一一家便利店買到香煙。

然而這只是悲劇的開始。

過了一會,姬瑜敏聽見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唐山月忘了什麽東西沒帶折返回來,光着腳踩在地上去開門。

門外站着那個男人。他盯着她,視線像蛇信子樣舔.遍她全身,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微笑。

姬瑜敏往後退了兩步,她在尖叫,她在抗拒,她在掙紮。她妄圖用手去抓床上的手機,打電話給唐山月。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給惡魔開了一扇門,那是來自欲.望的深淵。

等唐山月回來時,她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衣着淩亂,不堪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沉默地哭泣。

“是那個男人幹的?”唐山月沉聲問道。

姬瑜敏不想說話,她連擡手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覺得自己很髒,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她。

唐山月抱着她,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下來,打濕了她幹涸的臉頰,順着領口流進肮髒的身體裏。

“我要殺了他。”唐山月發誓般狠毒道:“我會殺了那個該死的家夥,把他的狗屎玩意剁下來扔進海裏喂鯊魚!”

“……”

這場戲結束後,蔣沫黎主動提出帶顧安去海邊走走,散散心。

因為顧安的情緒看起來實在不太對頭。她仿佛還沉浸在痛苦的世界中無法自拔,時不時搓着手臂,呢喃呓語:“我要洗澡……我想洗澡。”

蔣沫黎摸出一根煙遞給她,說:“嘿,顧安,都結束了,咱們下午就坐船回H市。”

顧安顯得很痛苦,她皺起眉,大口大口地吸煙,啞着嗓子說:“為什麽?憑什麽姬瑜敏和唐山月不能在一起?”

蔣沫黎靜靜地望着她,說:“我想,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我和你呢?我們也不能在一起嗎?”

這一次,蔣沫黎沒有回答。她輕輕拍着顧安的背,說:“等拍完這部戲,你一定要出去旅游,找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放松心情。你真的要記住不要代入太深了,人生只有一次,何必讓自己那樣難過?你應該學會情緒抽離。”

“我做不到。”顧安說。

“慢慢學就好了,總有一天你會學會的。”

兩人撐傘走回民宿打包行李。很快,她們與劇組人員一起上船返程。

風很大,又下着雨,一路颠簸,船身搖搖晃晃。顧安吐了三次,面色赤白,蜷縮在船艙角落裏握着塑料袋。

她先是看見一雙鞋,很普通的白色帆布鞋,沾了些許泥水。再到光潔纖細的腳踝,那張熟悉的漂亮面孔。

蔣沫黎遞給她保溫杯和暈船藥,說:“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顧安接過來,乖乖吃了藥。

蔣沫黎抽出紙巾替她擦去額上的冷汗,輕聲問道:“好點了嗎?”

顧安搖了搖頭。

蔣沫黎坐在她身邊,“想吐就吐吧,吐出來反而會舒服些。”

顧安說:“你能抱我一下嗎?”

蔣沫黎一怔,似有些驚訝。

顧安垂眸,“我有點冷。”

蔣沫黎伸出手,動作小心翼翼,手臂虛虛搭在顧安肩膀上,盡力不碰到任何地方。

顧安卻用力抱緊了她,将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嗅着淡淡的女人香水味,莫名很想哭。

“這部電影殺青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顧安的聲音帶着哭腔。

蔣沫黎猶豫了一下,攬住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樣輕輕撫摸着,說:“你有我的聯系方式。”

顧安執拗道:“你還會再見我嗎?”

“當然。”蔣沫黎笑道:“電影還有後續宣傳活動,也許我們還要去戛納參加電影節……”

“就這樣?”

“嗯。”

顧安很失望。

……

回到H市的第二天是平安夜。

顧安被鬧鐘吵醒,揉了揉眼睛爬起來,打電話給客房要一份早餐。

她先是回應了社交軟件上朋友們的祝福,以及好幾個國際快遞的郵件。想必是有人給她寄了聖誕禮物。

叮咚,門鈴響了。客房服務生将早餐擺在桌上,附送一只大大的紅色蘋果,笑着對她說聖誕快樂。

顧安的心情好了一點。等到八點鐘,她出門去劇組上工。

她看到了蔣沫黎,想起對方曾說要送她聖誕禮物的事兒,忽然産生了幾分期待。不,應該說非常期待。她一整晚都在想這件事,她怕蔣沫黎忘了。

于是等到中午午休,顧安偷偷打車去了H市最大的商場。時間緊張,容不得她仔細挑選,最後她買了一對耳墜。亮晶晶的細膩珍珠,串着銀絲,蔣沫黎戴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她還叫櫃臺小姐用心打包好,系了一個精致的愛心蝴蝶結,裝進袋子裏。

今天也是蔣沫黎在劇組的最後一天。她的戲份很緊張,大多是與丈夫争孩子撫養權的獨角戲,一整天拍攝下來,顧安幾乎都沒什麽空檔跟她說上話。

直到深夜,下了工,齊鳴給每人分發了蘋果,笑着說:“蔣老師的戲份殺青啦,晚上請客咱們吃宵夜!”

劇組一陣歡呼。

宵夜都是些油膩膩的燒烤,顧安沒吃多少就借口離開。她站在路邊打車,沒想到蔣沫黎也跟了出來,笑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老王沒跟着你嗎?”

“他們還在吃呢。”

風很大,顧安攏了攏大衣。她将手揣進兜裏,不經意碰到了那個小盒子。

她掏出來遞給蔣沫黎,說:“聖誕快樂。”

“謝謝。”蔣沫黎轉過身與她對視,溫柔的神情多了幾分別樣的美麗,“我準備了禮物,不過在酒店裏,等會給你。”

顧安抿了抿唇,“你不會給我們全劇組每人都準備了禮物吧?”

“我沒那麽有空诶。”

顧安說:“我只給你一個人聖誕禮物。”

蔣沫黎輕輕一笑,說:“其實整個劇組,我也只送了你的份。不要告訴別人哦。”

這時車來了。她們坐在後排。

顧安說:“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蔣沫黎拆了包裝紙,打開盒子。她用指腹摩挲着潔白的珍珠,回頭看着顧安,說:“我很喜歡,你能幫我戴上嗎?”

她的兩個耳垂上正戴着一對簡約的鑽石耳墜,顧安動手幫她取下來,然後再戴上這對珍珠耳釘。

“适合你。”顧安小聲說。

蔣沫黎微微笑了。她的笑意總不達眼底,像本人似的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疏離。她的黑發襯得珍珠耳釘閃閃發光,猶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風情無限。

等回到酒店,蔣沫黎帶顧安去了她的房間。開了門,玄關處擺着兩只行李箱。她脫下外套挂好,問顧安:“你想喝點什麽?”

“有酒嗎?威士忌加冰。”顧安知道這家酒店的小冰箱裏有酒。

蔣沫黎拿出兩個玻璃杯倒滿酒,遞給顧安。然後她走到沙發邊上,那兒擺着一個披着白布的畫架。

她掀開白布,露出一幅色彩鮮明的油畫。是那種熱切而暧昧的暖色調,雖然很抽象,但很容易能看出來畫得是顧安。

“過來看看。”她笑着說:“還成吧?”

“你會畫畫?”顧安有些驚訝,而且她畫得很好。娛樂媒體乃至谷歌百度從來沒說過蔣沫黎擅長繪畫。

蔣沫黎點了點頭,喝掉一口酒,說:“其實我高中就是美術生,本打算考美院的。”

顧安走到那幅畫前,很明顯蔣沫黎用了很多心思。每一寸筆觸都如此細膩。

落款三個簡略練筆英文,TSY。

“謝謝。”顧安擡起頭,深深地注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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