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啊，和你一樣

我低頭看着我們倆交疊再一起的影子，一時沒說話，等我感覺空氣已經凝結，我差不多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的時候，擡眼靜靜地看着他：“是啊，和你一樣。”我笑了笑笑了笑，“和你一樣有男朋友了呢。”說完又露出了那種專屬于我的傻裏傻氣的笑容。我想起高三那年的“電話事件”，現在想想當時真是慫。我當然知道那是那個糙漢說着堵我們的口的，畢竟林格朗是個擁有過的前女友用十根指頭都數不過來的人，如果說他上了大學口味就突然變了，那打死我也不會相信。我想如果當時我搶過白泠的手機吼一句：什麽？林格朗怎麽能是個受呢？！我不同意！他必須是攻！那那個糙漢的表情一定特別精彩，估計會被驚得說不出來，哈哈，可是時間回不到最初啊。

“你又在一個人樂什麽？”林格朗一臉郁悶地問我，他估計也是想到了那件事，“你不說清楚明天可能滿大街都知道你可能有男朋友了這件事。”

我一臉震驚地望着他：“你要說出去？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婆了？”

“我才沒那麽無聊去跟那些阿姨們挨個兒說，是我媽在問我，她說聽人說你好像又男朋友了。我也不知道她聽誰說的。”林格朗低頭欣賞着他的指甲，輕笑着對我說。

我氣得咬牙，捏緊了拳頭，極力控制住想揍他的心情，他這話什麽意思？沒時間挨個兒通知，所以只需要告訴林媽就夠了，雖然林媽不是個多嘴的人，但是一旦是在“婦女聊天會”上，這件事就絕對會被扯進來，到時候整條街上的女人就都知道了，這就意味着整條街上的人就都知道了。這其實也沒什麽，最糟心的是這件事一旦宣揚出去，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敢上街了，我能想象出逢人就被慈祥地問候并且要求将男朋友帶回來看看的悲壯場景。至于林媽這個聽人說，這個人除了林格朗還有誰？且不說我本就是編來哄林格朗的，即使是真的，我們那條街上在W市的也就我一個，林媽能聽誰說......一定是林格朗這個賤人。

“你想清楚地知道什麽？我男朋友的身高體重還是三維？亦或是某個地方的尺寸？”我陰笑着回答他，“小表叔，做人吶可不能太貪心，你都有一個糙漢男朋友了怎麽還能惦記小侄女兒的男友呢。您就行行好，放過你侄女婿好不好？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稱心的人呢？”

林格朗的臉色變了數變，從一開始的輕笑再到羞憤，然後惱怒。我看的滿心歡喜，希望他能直接拂袖離去，可是最後他又變成了那不可一世的欠打的模樣。

林格朗一開始是很生氣，可是後來想到正月初一晚白泠給他的回複“萌萌？沒有啊，她今天早上還發出了作為單身狗的嚎叫，怎麽可能突然就有男朋友了，肯定是騙你的。”他的心就又平靜了下來，周萌萌這是在激他，目的是為了氣他走，然後躲過這一劫。林格朗很感謝上天這麽幫自己，今晚喝了那麽多酒，腦子竟然還如此清醒（我：喂，你個連萌萌都放不翻的家夥，還好意思說喝了那麽多酒？ 林格朗：怎麽不多了？以前我喝兩瓶啤酒都是直接就回去睡覺了的，今天還能強撐着精神在這兒跟小寶貝耗呢。 我：......那是你本來就喝的不多，再加上風一吹就醒得差不多了。 周萌萌：什麽？兩瓶啤酒？那你身上被風吹了那麽久都還殘留着的酒味兒是怎麽回事？ 林格朗：額，那可能是打翻了一杯酒，灑...灑在了身上....的原因... 我、萌萌：......）他依舊一副輕笑地表情：“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我剛那番話你聽不出來嗎？那麽多年的語文白學了？”我就是想糊弄過去，讓他自己去猜，反正那是他自己得出的結論，我又什麽都沒說。但是明顯我想多了，林格朗的紙上比我高，段數也比我高，怎麽可能中我的小伎倆。

“有還是沒有？”

我恨恨地瞪着他，他卻絲毫不在意，那表情裏反而透漏着一種：快罵我，快罵我的賤意。但是我的勇氣卻被耗盡了，剩下的只有骨子裏就帶着的對林格朗的奴性。我頹然地低下頭：“沒有。”

林格朗笑了起來：“呵呵，這才是我的乖萌萌嘛，不是小時候老師就說過了‘好孩子不能說謊’，怎麽就忘了呢？不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當然你剛剛那番無恥的話我已經在心裏給你記了一筆了，等以後咱們在好好清算！”不過最後一句話林格朗并沒有說出來，只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是由于我擡頭時這個笑容已經消失了，所以我失去了一次提前做準備的機會。

“你今天晚上喝了多少酒？”我想趁此機會跟他好好談談，這樣就能避免以後的見面了，但是我得到的回答卻讓我只能選擇放棄。

“唔，還挺多的，平時的話都直接回去睡覺了。”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郁悶。

“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林格朗略帶期待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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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他的臉，最終還是沒能硬起心腸：“沒事，改天再說吧。醉了就不要出來吹風了啊，萬一明天頭疼怎麽辦？你早點回去休息，酒喝太多了不好，傷身體。”

可能是注意到我越來越低的語氣，林格朗的聲音也低了些：“好，那我們回去吧。”

“嗯，你先回去吧，李沫找我，我還得去一趟。”我又順口扯了李沫來當借口，因為我不想跟他一起回去，怕別人誤會，畢竟有些事一旦出現過，那些痕跡就再也抹不去，即使會因為蒙上灰塵而變得越來越模糊，但是，風一吹，那些痕跡又會重新出現，甚至比一開始更引人注意。

林格朗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周萌萌臉上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這是在哄他，她根本沒有和李沫有約，僅僅只是不想跟他一起，僅僅只是為了避嫌。所以，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先走了。

我看着林格朗的背影緩緩離去，忽然覺得心裏一陣窒息。以前他也什麽都不說就先走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原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當我狂奔着追趕時卻怎麽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因為這一次是在現實中，我親眼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遠，雖然是我讓他先走的，可是我還是很難受。想想以前的每一次，好像也是他想和我一起，但我卻總是找各種借口讓他先走，然後又一個人在後面凄慘的追趕。這或許就是賤吧，呵，沒想到我周萌萌竟然在自己的感情裏扮演了一個賤人的角色。手裏的震動感将我從複雜的心緒裏拉出來了一半，林格朗發來的：我到家了，你回來吧。還有，我，和你一樣啊。我笑除了聲，和我一樣？哈哈哈哈，也是個賤人嗎？或許還真是，林賤人，賤人林都還挺順口的。而我的代號是什麽呢？周賤人好像不太好聽，那，萌賤人？嗯，這個不錯，萌萌噠賤人。我還沒笑完，一條短信就又将我重新摁回了那種情緒裏。短信的發件人是林格朗，內容：每一次，你都讓我先走，每一次我也都先走了，我知道你在後面可能會後悔，但我在前面也和你一樣會後悔。可是當下一次這種情況出現時，你照舊會讓我先走，而我也照舊會先走。我并不是沒有等過你，我也一直都在找你，只不過和你一樣一直都沒找到過。所以，周萌萌，我和你一樣。還有，不管是什麽河，都是會有盡頭的。

這是我在他高三時遞給他的加油信裏提到過的東西，我說：明明我們一直在一條道路上行走，雖然你在我前面，但好在不遠，我一直踩着你的腳印在你身後亦步亦履，可是自從那一次我讓你先走之後，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感覺我的身邊都是迷霧，可能我們走上了分岔路吧。但是好在因為有你作為我的信念，我也就一直堅持着，後來終于又見到了你。可是我們中間隔了一條大河，我叫你的聲音也全都被河水的咆哮聲淹沒，你再也沒有回過頭。雖然我們之間的垂直距離還是和分開前一樣，但是我們之間的水平距離卻從0變成了那一條河的寬度，那河雖然時寬時窄，但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我嘆了口氣，開始往家走，走到林格朗家樓下時摁下了發送鍵，那一句話發出去後，我聽到了頭頂傳來的開窗的聲音，卻沒有擡頭，徑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