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小姐,我又做了楊梅荔枝飲,你要不要嘗嘗?”
“要!”郭時瑾接過白瓷碗,捏着勺柄在碗中轉了轉,碎冰撞着白瓷內壁發出好聽的叮當聲,“再盛一碗,我給付成澤送去,瞧着他也挺喜歡吃的。”
“是。”小玉回小廚房又端了一碗出來。
郭時瑾将楊梅荔枝飲端進書房,放到他面前,笑道:“喏,給你看書累的時候喝。”
付成澤舀了一勺放進嘴裏,比那天多了一絲冰涼,卻遠不及那天的美味。
書房哪裏有外面涼快,郭時瑾瞧他吃了後便道:“你在書房溫書吧,我先出去了。”
“等等。”
“怎麽了?”她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他。
付成澤走過去将人拉到桌前,存了心逗她:“你昨日不還叫我相公嗎?今日怎不叫了?”
郭時瑾臉唰的一下紅起來,昨日是為了捉弄他,才故意那樣叫的。
她不說話,他也不急,只是圈着她不讓她走。
郭時瑾用力推了推他,嗫嚅道:“你讓開。”
“你叫了我就讓。”
“我才不叫。”
“那我就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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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時瑾急了:“你這是耍無賴!”
付成澤笑:“我就是耍無賴。”
見他實在不讓開,郭時瑾雙手撐在他胸前,莽着頭用力推他,直将人推出去好幾步。
死丫頭使了牛勁了!
付成澤捂着胸口哀哀叫痛,神色可憐。
見他樣子不像作僞,郭時瑾以為自己剛剛太過用力傷到了他,一時也有些愧疚,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我要痛死了,你那麽大勁做什麽。”
“那誰讓你一直堵着不讓我走的?”
付成澤:“那你叫一聲相公我不就讓你走了嗎。”
“哼!你自己疼着吧,我不理你了。”郭時瑾拉開門就要走。
見人真要走,付成澤立馬不裝了,撒嬌示弱:“你就在這陪我一會兒嘛,就我一個人在書房,真的很可憐的。”
郭時瑾瞧他那副可憐樣子,也不忍心,答應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一會兒吧。”
付成澤欣喜的過來拉着她到書桌後,殷勤的讓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自己又從其他地方搬來一個圓凳放到她身旁。
長書桌上收拾得很整潔,一本攤開的書放在最中間,上面圈圈點點無數,可見讀者之用心。
郭時瑾喚小玉給她拿了本話本子來,兩人一人溫書一人看話本,倒也其樂融融。
忽然,屋外傳來小玉故意提高的聲音:“杜紅姐姐,您怎麽來了?”
“老爺夫人讓我來喚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過去。”
屋內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天都要黑透了,喚自己去做什麽?
到了主院,還沒進門,就聽得老爺發火的聲音:“這個逆子!簡直要把我的臉都丢盡了!”
一旁的付陳氏不見安慰,反而還一個勁兒的拱火:“老爺,大郎也長大了,如今又已娶妻成家,我這個做繼母的說話總歸是沒什麽用的。”
付成澤擰着眉進去,頂道:“我作何又丢盡了您老人家的臉?”
付陳氏沒料到他竟走的這麽快,這就到了門口,豈不是将她剛剛的話全聽了進去?
付老爺聽到他這話就來氣,怒喝道:“你這麽大的年紀了,和你弟弟比起來卻還差得遠!下個月就要參加鄉試,還不把心思全部放在讀書上,竟還有時間出去鬼混!”
聽到這些話,付成澤就心裏窩火,問:“兒子又如何出去鬼混了?”
付老爺冷哼一聲,坐到上位的藤椅上,并不解釋,一個勁兒訓道:“這幾日,你弟弟在家裏是日也讀書、夜也讀書,為下個月的鄉試全力以赴,同為兄弟,你還是哥哥,不說起到榜樣的作用,竟還在這關鍵時刻給我丢臉!”
付成澤心中已經隐隐猜到他說的是什麽事,除了昨日的乞巧節還能是什麽?
但他實在不耐煩他一直将自己與弟弟對比,據他所知,他那個弟弟付成淳,這段時間裝得有模有樣,實則是在書房和下人下棋。
他閉嘴不言,臉上表情桀骜不馴。
付老爺更加氣急,橫着眉怒罵:“你比你弟弟大了四歲,他十四歲就考上秀才,你十八歲才考上,他如今将自己關在書房裏奮發讀書,你呢?”
郭時瑾聽着他的話越聽越不耐煩,就連她家裏的七歲的小弟弟都知道不能将人這麽比較,他這麽大的年紀了,竟還如此蠻不講理,十八歲的秀才已經很厲害了,放眼望去,有多少人窮極一生連秀才都沒有考上。
她打斷付老爺的話,問道:“公公,兒媳覺得您說的不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反駁他,他一挑眉,語氣難免有些不善:“有什麽不對?”
天早已黑透,屋內也已經被點上了蠟燭,燭火跳躍,發出暖黃色的光。
付成澤扭過頭看她,燭火照在她臉上,照出暖黃色的輪廓,溫暖明亮的讓人向往。她好像永遠都不缺乏勇氣,她永遠随心也永遠自由。
郭時瑾不知道別人心中想什麽,語氣平淡的提出自己的疑問:“弟弟十四歲便考上秀才,無疑十分優秀,可十四歲的優秀是優秀,十八歲的優秀便不是了嗎?那照您這麽說,二十歲的進士很厲害,七十歲的進士便不厲害嗎?”
付老爺被她的話噎住,他如何能說七十歲的進士不厲害?但自己身為長輩的權威被質疑,總是讓人不爽,但念及她是自己兒媳,身為公公礙于身份又不好像訓兒子一樣訓斥她。
只能給兒子一個眼神,但誰知那臭小子此時心思全在他新娶的妻子身上,如看神明一樣誠摯,于是更加讓人窩心。
郭時瑾的話還在繼續:“那如果這麽說的話,兒媳記得公公十九歲才考上的秀才,四十歲考上的同進士出身,那公公是覺得自己很不好嗎?”
付成澤聽到這話,心中怒火全消,臉上不自覺帶起笑容。
付老爺被晚輩下了面子,卻還不能怼回去,只能拂袖離開,走之前對着他道:“我還真是給你娶了個好妻子!”
付陳氏見她如此不敬長輩,竟然敢拿話來堵自己的公公,老爺礙于面子不好說她,她身為婆婆調教媳婦卻是天經地義。
接過杜紅端來的紅茶,抿了一口道:“時瑾,我與你說過多回,既已嫁入我付家,那便要守我付家的規矩,你早上起不來,不來給我請安也便罷了,我念在你年紀尚小,尚不懂事也未曾為難過你,可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的公公?”
眼瞧着她馬上就要開展一大篇的長篇大論,郭時瑾還沒覺得有什麽,付成澤就先受不了了,毫不留情地怼道:“我娘早已入土為安,我的妻子自然不用早起向婆婆請安,這是什麽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聽到他這話,付陳氏心裏瞬間騰起火,他親生母親在他出生時難産而死,他見都沒見過,自己做了他這麽多年的母親,結果還被人明裏暗裏的不承認。
她想繼續說,付成澤卻先不耐煩,牽了郭時瑾的手就往外走。
徒留付陳氏摔盞生氣。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到榻上,付成澤偷瞄着郭時瑾的神色,說是偷瞄,但實在是光明正大,讓人想忽視都難。
郭時瑾率先問道:“怎麽了嗎?”
付成澤立馬轉回頭,半晌又轉回去,有些扭捏地問:“今晚父親說我不如弟弟,你,你會不會也這樣認為?”
他的表情太過認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蘊含着期盼,可眼底深處卻是藏不住的失落。
讓人不忍去作踐他,郭時瑾看得出他心中在意什麽,于是也正色回答:“不會,我覺得你很厲害。”
聽到期待已久的回答,付成澤臉上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上揚,頃刻間便在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顏。
跟家中那七歲的弟弟好像啊,郭時瑾心中腹诽,但表情不變,伸出手指細數他的優點:“你看啊,咱們成親差不多二十天,你一直都很尊重我的一件,沒有逼着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從這一點上,我就覺得你人很好!”
她的表情可認真,十分具有說服力,付成澤不顧形象地趴在榻中間的小幾上,仰着頭看她,滿心滿眼。
他的眼神真的好像小狗狗啊,濡濕油亮,郭時瑾笑起來,繼續道:“雖然公公老是說弟弟天天都很努力的溫書……”
付成澤忍不住打斷她:“他才沒有,他天天躲在房間裏玩,也就老頭子不知道而已。”他就聽不得自己的小妻子口中誇贊別人。
“好吧,好吧。”郭時瑾哭笑不得,“我是想說,我覺得你也有在很認真的讀書,并沒有像公公說的那樣成天鬼混,你也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考取功名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承認他有在努力學習,眼眶不知為何突然開始熱熱的,還沒反應過來時便感到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順着臉頰流下,他擡起頭,朦胧中好像看到她驚訝的神色。
郭時瑾伸出手替他擦掉臉上的眼淚,道:“你怎麽哭了?”
這下丢人丢大了,付成澤連忙扭過頭遮掩道:“才沒有。”
“你哭起來還挺好看的。”郭時瑾不合時宜地說。
“啊?”付成澤昂起頭,眼淚更加洶湧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