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因着七夕被訓一事,郭時瑾很是安靜地在家中待了一段時間,哪兒也沒去,整日裏不是看話本就是琢磨吃食。

但她向來是閑不住的性子,待嫁閨閣時就總是找機會偷溜出去玩,現在讓她悶在院子裏不能出去,時間一長,她就覺得憋悶。

付成澤每晚都和她在一起,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問道:“我們明天晚上去燕雙樓吧?”

“燕雙樓?”

郭時瑾知道這裏,城中有名的酒樓,很是繁華熱鬧,樓中的醬鴨一絕。

付成澤放下書,解釋說:“你整日待在院子裏也無趣,我明日休息,我們去玩一天。”他觀察着她的神色,又問道:“你不想去嗎?”

“想去!”郭時瑾迫不及待地回答,生怕他又改了主意,但一想到公公那張嚴厲的老臉,她又皺着鼻子問,“但是公公那邊……要不你明日還是待在房中溫書吧?”

“不用管他。”付成澤對下個月的考試很有把握,休息一天并不打緊,但是怕她心有疑慮,便道:“我這幾日都有好好溫書,明天便去玩一番也沒什麽。”

見他都堅持這樣說了,郭時瑾臉上立馬笑起來,拉開門就去叫小玉。

她要為明日好好選一身漂亮衣裳,現在夏意正濃,外面天熱,穿錦緞太悶,穿月紗最好,透氣還飄逸一,她記得剛入夏時便扯了淺綠色月紗的料子,裁制了一套衣裙,她得讓小玉找出來,明天穿上。

付成澤瞧着她興致勃勃的背影,笑着搖搖頭,轉而又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書中去。

第二日,兩人起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玩鬧後,付成澤讓胡倫套了馬車就帶着郭時瑾去燕雙樓。

準備在燕雙樓用個午飯,傍晚涼快些的時候,再帶她去河邊玩。

燕雙樓在城中的名頭響當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郭時瑾從前也跟爹娘一起來過,但那時作為晚輩跟在長輩身邊,處處要守着規矩,玩得很不盡興。

兩人在燕雙樓要了間二樓雅間,進去後由店小二帶路,樓中午時有戲班子唱戲,這也是這幢樓的一大特色,所以雅間并不是全封閉的,有一面正好敞開對着正中間的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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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時瑾點了樓裏的招牌菜,又要了幾個比較有名的點心酪飲。

才上來後正好趕上戲臺開唱,今天唱的是《女驸馬》,是黃梅戲,郭時瑾很喜歡黃梅戲的調子,這出戲算是正合她胃口。

付成澤擡眼瞧她神色,見她眼中濃濃興致,心也便放了下來,只要她滿意就好。

燕雙樓靠着戲臺招客,請的自然都是最有本事的戲班,臺上的人一開嗓,原本還鬧哄哄的客人便瞬間安靜下來,生怕一個走神就錯過了這麽好的一出戲。

郭時瑾眼睛緊緊盯着戲臺,一邊吃飯一邊聽戲,聽得十分着迷。

付成澤看着她,想跟她說幾句話,人都沒反應,一整顆心全撲到臺子上去了。

一曲罷,還問小二唱戲的是誰,要給打賞。

付成澤被完全的忽略,坐在一旁,渾身都散發着不爽的氣息,偏郭時瑾是個粗心的人,一點沒注意到他的反常。

小玉注意到後,站在她身後偷笑,後面見他臉色越來越差,結果自家小姐還一無所覺地追問臺上的戲子,念在她是自己主子的份上,湊上去貼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郭時瑾聽完後詫異地轉頭去看付成澤,問:“你吃醋了?”

聽到這話,付成澤耳尖瞬間紅了個透,眼神鋒利的看向小玉,而小玉大驚失色,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主子這麽輕易的便把自己給出賣。

郭時瑾突然笑出聲,伸手去拽他的袖子,“你怎麽這麽好玩?說你像我家弟弟,你還偏不承認。”

說他像自家弟弟都是擡舉他了,好歹弟弟都不會吃醋。

付成澤嘴硬:“誰吃醋了?我吃什麽醋?”

郭時瑾才不和嘴硬的人講道理,順從地哄道:“好啦好啦,我不問別人了,你今天休假,我陪你好好玩嘛。”

她的手心很燙,炙人的溫度透過袖子上的布料傳到身上,把他蒸騰的像中暑迷路的螞蟻,在她手心四處亂轉。

郭時瑾舀了一勺冰冰涼涼的牛乳酪,送到他嘴邊,付成澤無意識地張開嘴,白瓷勺就被放進了口中,碰撞到牙齒,他長長的睫毛輕顫,咽下牛乳酪,目光炙熱地盯着她。

郭時瑾見他吃了,便是不再生悶氣的意思,也就不再管他,自顧自地吃起來,她點了好幾樣的乳酪呢,要是有哪一樣沒吃到都虧大了!

乳酪飲盛在漂亮的瓷碗裏,還在向上散發着冷氣,付成澤口中甜津津的,望着她繼續用着白瓷勺在這個碗裏舀一點嘗嘗,又在那個碗裏舀一點嘗嘗。

最後還剩了許多,全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付成澤一下子沉默許多,只耳尖還是紅紅的,郭時瑾看看天上似火的驕陽,只覺得他是熱的,也就沒忘別的地方想。

申時末的時候,天陽就下去了許多,外面也涼爽了些,河邊納涼的人逐漸增多,晚風漸起,吹起岸上柳樹的枝丫。

“好舒服!”郭時瑾張開雙臂閉上眼睛迎面吹風,一臉的享受。

像只餍足的貓。

付成澤站在她旁邊,喉嚨滾動,不自覺的笑起來。

太陽逐漸落下,在河面上抛灑餘晖,波光粼粼,浮光躍金。

付成澤突然道:“我想我也很幸運。”

郭時瑾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疑惑地看向他,但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兩個人在天擦黑的時候回了付府,沒想到卻在門口碰上了付老爺和那個總是宅在房中“溫書”的弟弟。

郭時瑾嫁過來這麽久,其實還沒怎麽見過這個弟弟,就在成親第二日給公公婆婆敬茶時見過他,今天這是第二回。

付老爺看着從門外進來有說有笑的二人,忍不住又是冷哼一聲。

郭時瑾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感覺這個公公就沒怎麽給過他們好臉。

對她還好,但每次見到付成澤,他不是冷嘲就是熱諷,明明是自己的兒子,他卻好像不訓斥他兩句,就覺得心裏不痛快似的。

而付老爺這次剛想訓斥兩句,就看到兒媳婦那雙大眼睛一錯不錯地望着他,他心中立馬一堵,皺着眉甩着袖走了。

付成淳看父親走了,竟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還以為父親會如以往一樣訓斥大哥,沒成想竟什麽話都沒說,他眼中閃過失望,也沒和兄嫂打招呼,也跟着一起離開了。

付成澤捕捉到他嚴重的失望,嗤笑一聲,他這個弟弟真是蠢得連裝一下都不會。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郭時瑾才把自己的疑問問出來:“為什麽我覺得你和他們的關系都不太好,這裏面有什麽故事嗎?”

付成澤被她問的一愣,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親生母親生我時難産去世。”

郭時瑾點點頭,這件事情她知道,在家時,娘天天跟她念叨。

“後來沒多久我父親又娶了現在的付陳氏,她一開始對我倒也很上心,待我如親子。”

後來她便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心也在不知不覺間偏了。

付家的規矩是長子繼承,所以她出身不好,但一嫁入付家,便能在婆婆的主持下從弟妹那裏拿過掌家權,可曾經利于她的規則,在她有了兒子後也變得對她不再有利。

她看着稚嫩的付成澤,又望着尚在懷抱中的付成淳,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嫁進付家這幾年,她早已習慣這種養尊處優、呼來喝去的日子,她習慣了将權力握在自己手裏,可她是繼室,她的丈夫在她之前便有了長子,以後,這付家的一切都是長子付成澤的,和她再沒有關系。

這讓她如何能忍?

在這種心緒的影響下,她看付成澤的眼神不再充滿憐愛,而是警惕,她開始畏懼他的身份,也就不再親近他。

幸好那時老夫人還在,付成澤在奶奶的庇佑下倒也安全長大,只是父不疼母不愛,若只是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便是,他還不至于如此憎惡他們。

付陳氏掌家之後,見識到很多內宅的陰私事,時間久了,心也狠了,竟把那些陰私手段使在了他身上。

也幸好那時老夫人耳聰目明,整日裏守着他,才沒讓他就那樣走了。

說到這,郭時瑾已是淚眼汪汪,她父母恩愛,上有兄長護着,下有弟弟敬着,何曾見識過這些事,付成澤還沒覺得怎麽樣,她就已經心疼的不行。

搞得付成澤哭笑不得,用指腹抹去她臉上的眼淚,不肯再接着說下去。

“後來呢?後來呢?”郭時瑾纏着他往下講。

付成澤打趣她:“你再哭下去,明天下人們該就要編排我欺負你了,我可不能再說了。”

郭時瑾不依,他只好又道:“後來我就考上了秀才,娶了你啊。”

見他實在是不願意說,她也只好放過他,抽泣着鼻子,豪氣道:“沒關系,我爹娘人很好的,他們會把你當親兒子的!”

付成澤屈起手指,笑着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嗯,岳父岳母很疼愛我,不過最好的還是我妻子,感謝她為我帶來這麽好的岳父岳母。”

郭時瑾一下子笑出鼻涕泡,被付成澤笑着拿帕子擦掉。

屋裏又傳出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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