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三月如期而至,付成澤已提前收拾好書箱,郭時瑾送他去考場。
二人在馬車上沒有談論關于這場考試的任何事情。
郭時瑾靠在他懷裏撒嬌:“這幾天倒春寒好冷的,你走了都沒人給我暖被窩了。”
付成澤很認真的給出建議:“你讓小玉給你提前多放幾個湯婆子進去,這樣等你睡覺的時候,被子裏就不會那麽冷了,要是還冷,就讓小玉陪你睡。”
“可是小玉沒有你身上暖和。”他冬天跟個暖爐一樣,自己手腳凍得冰涼時,他還跟沒感覺到冬天的威力一樣,生龍活虎的,拿着只毛筆寫一整天,手心還發燙,光是想想就讓人嫉妒。
郭時瑾輕嘆一聲後道:“可惜你這幾天要睡在貢院,我也只好讓小玉來陪我了。”
這是小玉沒聽到她這番話,要是聽到了,心裏還不定會怎麽哀怨,想當初,她還沒成親的時候,可是很喜歡抱着她睡的!
付成澤反應過來後問:“你怎麽不擔心我在貢院睡得冷不冷?”在貢院裏考試,一人一間漏風的小格子間,不光是冷,睡覺還伸不開腿。
聽到這話,她突然從他懷裏直起身,跟沒聽見似的轉了話題:“你考完出來想吃什麽?我讓小玉提前做,或者不在家吃,我們去樊樓吃也行,聽說那裏很好吃的。”
付成澤撇撇嘴,伸手将她的臉向兩邊扯:“小沒良心的,就想着自己。”
這話郭時瑾可就不認同了,拍下他的手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誰說我就想着自己的?我一直不都在為你着想嗎?”
付成澤被震驚了。
郭時瑾繼續道:“你看,我要是凍着了,染上了風寒,等你考完出來肯定會心疼吧?一心疼就容易着急,萬一氣急攻心,就容易病倒,那到時候杏榜一放,大喜大驚之下最是傷身,我這是為了你身體着想啊,你怎麽不識好人心呢?”
付成澤想過她會怎麽不要臉的狡辯,但沒想到她竟然這麽不要臉。
他被無語的發笑:“合着還是我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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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時瑾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沒辦法,他還能怎麽辦?只好把她再次拉進懷裏,一吻封喉。
省得再聽她那些歪七扭八的大道理。
馬車咕嚕嚕駛到貢院門前。
“哎呀!”二人聽到驚呼一聲,“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歷的,怎麽就遇上了你們。”
原是付成澤那個“神童”弟弟。
因着付成澤來到京城後并未告訴家裏他們住在哪,是以付成淳在過完年來京城之後和他們不住一起,甚至幾人在這偌大的京城連面都沒碰上。
二人默契的當作沒看見。
付成淳見沒人搭理自己,心情瞬間有些微妙,立馬上前出言嘲諷:“我看哥哥還是別白費力氣了,還是等三年後再來吧!”
付成澤聞言也不惱,只淡淡笑道:“那就祝弟弟四月迎喜,得上杏榜。”
說完後便轉回來和女主告別,然後從他身邊略過,徑直走向貢院大門,連眼風都吝啬給他一個。
付成淳見他這樣大吃一驚,想他之前對他說這種話的時候,他都會惱羞成怒,一副恨不得打他一頓的樣子,怎麽這回竟如此淡定?
他若有所思地回頭去看自己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嫂嫂,卻看到不顧體面竟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他做鬼臉嘲諷他,就連她身邊的那個丫鬟都是又嘁又噓!
他立馬拿眼睛瞪了回去,氣急敗壞地走了。
還沒完全進去的付成澤看到這一幕,心底一軟,熱乎乎的氣流從心間流轉到渾身各處,使他在這大冷的天也彷佛被熱氣蒸騰,暖暖和和。
付成澤拿到考題後,拿起筆洋洋灑灑地寫起來,內心被長久籠罩的陰霾散去,唯剩豁達與灑脫。
就連眼神也在不自覺中收起了鋒芒,而多了幾分從容。
于是下筆如有神。
而這幾天郭時瑾在家中卻是過得十分舒适,完全沒有她說得那般可憐,每天和小玉嘻嘻哈哈,快活極了。
閑暇之餘想到那日在馬車上說的怕冷的話,那些都是哄付成澤的,男人嘛,就是要多哄哄,多說些好話,讓他以為自己離開他就或不了最好,這些馭夫之術還是她娘教給她的,她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等考試結束的這一天,她還是很用心的準備好了驚喜,帶着家中下人将宅子裝飾一番,在院內挂上紅布,還專門用紅紙剪了許多杏花放在家裏。
胡倫早早的就去貢院門口守着,門一開,他家少爺一出來,他就立馬上前,盡心盡力地将人接了回來。
付成澤出來第一眼沒見到郭時瑾心裏還有些失落,他以為她回來接他的,結果來接他的就只有胡倫一個。
這讓他很生氣,他覺得那小丫頭肯定是這幾天他不在,直接帶着她身邊的那個小玉玩瘋了,哪還能想起來她那個親親相公在貢院裏吃苦受罪呢!
他陰沉着臉坐在馬車裏,車窗外就是其他考生被接走後,家人的噓寒問暖聲,只可憐他付成澤只能被一個下人接走!一個下人!
身為下人的胡倫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
付成澤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那個沒良心了,他倒要看看她現在在做什麽大事,竟然忙得連接他的工夫都沒有。
轉念又想到自己在家時,她天天閑得發慌,哪有什麽事情要做?
腦中念頭一閃,想起考試那天她對自己說怕冷的事,她該不會是因為自己不在家真的被凍到而染上風寒了吧?
這個念頭沒有還好,一旦興起便怎麽也壓不下去,心裏也開始止不住的擔憂,忍不住開始責怪起家中的下人,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這麽多人竟然還伺候不好一個人?還能讓她感染風寒,導致卧床不起!
他催促胡倫快些,他要趕緊趕回去,一想到她平日裏生龍活虎,現在只能可憐巴巴地躺在床上,心裏不定會有多害怕,一想到這他就擔心的不行,心竟然開始疼起來,是真實的那種疼,比鞭子打在身上還要疼。
他揪着心口,怒喝:“快點!”
趕車的胡倫吓了一跳,不知少爺怎麽突然就生氣了,但身為下人,他也沒資格去問,只好揚起馬鞭加快速度。
馬車剛到家門口,連停都沒停穩,付成澤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徒留拿着車梯的胡倫在冷風中傻眼吃驚。
付成澤不顧形象地跑進院子裏,連院子中發生了什麽變化都沒發現,一頭紮進房間,尋找床榻上的郭時瑾。
但此時床榻被鋪的整整齊齊,哪裏有人的影子。
付成澤一瞬間慌了神,人呢?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我以為還得半個……”
話沒說完,付成澤就撲上去緊緊抱住她,心緒不穩的呼吸,雙手都在發抖,在抱住的那一刻如獲至寶。
郭時瑾不知道他怎麽了,茫然地摟上他的腰,輕聲問道:“你怎麽了?”以為他是沒考好,故而又安慰說:“沒事的,這次沒考好的話,那我們就三年後再考嘛,你哪怕七十歲才中進士,我都覺得你很厲害!”
她沒事,付成澤現在心中只剩下這一句話,對她說的話一句都沒聽到,他喉頭哽住,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身體也因為失力順着她身體而往下墜。
郭時瑾抱住他的頭,輕輕撫摸,另一只手在後頭示意小玉趕緊讓人把院子裏布置的東西拆了,這種時候不适合再讓他看見那些喜慶的東西,徒增傷悲。
付成澤也在這時反應過來,說:“沒考砸,考得很好。”
“嗯?”郭時瑾搖擺的手一愣。
付成澤緩過來後又說了一遍。
考好了是喜事,怎麽剛剛那麽恐慌?郭時瑾這樣想也這樣問。
這下付成澤又有些不知所措,覺得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會很丢臉,便借口道:“因為我想你了。”
郭時瑾撲哧笑出聲,她還以為他怎麽了,沒想到就是這啊。
她瞧着他紅透了的臉,突然覺得他很可愛,比她家的弟弟可愛很多,至少她弟弟可不會這麽想她。
她牽着他的手到院子裏向他展示自己給他準備的驚喜。
半是埋怨道:“本來你進來要用清水灑在你身上的,意味着去晦氣,好迎接新的好運,結果你連停都不停,就直接沖進來了。”
付成澤打量院子裏煥然一新的變化,眼中滿含笑意,撒嬌道:“那我重新進來,你給我撒清水。”
雖然跟設想中有些不一樣,但郭時瑾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建議,興奮地讓他站到門口再重新進來。
付成澤在門口理了理剛剛因為驚慌而跑亂的衣服頭發,端起以往的笑容,滿心滿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邁步跨過門檻走進院子裏。
郭時瑾立馬端着一小碗清水,用手沾着灑到他身上去,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從左到右,全方位都灑了一邊,絕不遺漏任何地方。
付成澤展開雙臂任她在自己身上灑水,眼睛随着她轉,她在哪,他的眼睛就在哪。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麽想着他,為他準備這些看似無用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