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四月十五,會試放榜,兩人早早起來到榜前等候官府張貼榜單。

這個時節,正是杏花開的好的時候,所以會試榜單也被稱為杏榜,為了取個好彩頭,郭時瑾出門前還特意摘了一只小小的杏花簪在頭上,粉白色的花綴在發髻間,更顯得人臉嬌俏。

付成澤也穿的杏花紋樣的白色錦袍,腰間束着一條寬腰帶,勁腰盡顯,上墜着郭時瑾繡的杏花樣式荷包,一行一動間随着衣袍擺動,煞是好看。

付成澤看看自己身上的杏花,打趣道:“身上穿了這麽多杏花,要是榜上無名,估計要被人取笑張狂了。”

郭時瑾聞言将他從上到下的打量,未等別人取笑,自己就先笑起來:“好像是很張狂。”笑聲肆意,聽得付成澤作勢要脫衣。

她趕忙上去攔,嘴裏道:“哎呀,你看你這麽好看,他們都是嫉妒你,要是他們也像你這麽豐姿俊朗,就瞧着吧,肯定穿得比你還張狂!”但眼中仍是不曾掩藏的笑意。

付成澤無奈地搖搖頭:“反正怎麽說都是你的理。”

郭時瑾怕他待會兒又改了主意要換衣服,立馬牽着他的手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裏,她的笑意還沒壓下去,眼睛瞟着他身上的杏花紋樣,心裏也覺得自己給他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實在好笑。

付成澤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裏想得什麽,心中不爽,手下一個使力,便将人拽到自己懷裏。

郭時瑾驚呼一聲,猛地趴到他身上,想要起身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鉗制住。

這下輪到付成澤得意了,他笑道:“這下你笑不出來了吧?”

“是是是,笑不出來了,我錯了,我不該嘲笑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起來吧。”郭時瑾雙手護住頭,這可是今天起了個大早才梳好的妝發,可不能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弄亂。

付成澤哼一聲,将人放起來。

榜下等候的人很多,一邊等一邊說話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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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下了馬車後,虛虛往那邊瞧了一眼,付成澤道:“榜下人多,你就別去了,在這邊等我,我過去候着。”

“行。”

付成澤帶着胡倫跑過去,郭時瑾又上了馬車,将車簾撩開,趴在窗沿上,看着那邊他的背影。

小玉站在馬車邊一同望着,問:“小姐,你說姑爺能考上嗎?”

郭時瑾點點頭:“我覺得肯定能,他很聰明,而且平時讀書可用功了。”

小玉突然指着一個方向道:“大門開了,好像是貼榜的人要出來了!”

她順着看過去,只見兩個文官面容和煦地走在最前面,手中拿着一張很大的紙,身後跟了兩排腰佩長刀的武官。

榜下等候的考生們見到來人瞬間沸騰,又自覺屏氣凝神,給官員讓開一條路。

文官道:“各位等候多時,杏榜已經出爐,願各位都榜上有名!”

考生們笑起來,眼神中含着希冀與不安。

榜單貼到木板上,付成澤在榜單上一排排的尋找着自己的名字,終于看到了熟悉的“付”字,緊接着看它後面的字,是“成”……

和“澤”!

付成澤笑起來,又反反複複地在榜前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沒有看錯,才舍得離開榜單,往馬車跑去。

四月的風最是溫柔,輕輕卷起他的衣擺,小幅度的上下翻飛,讓人很難不察覺他收斂但又張揚的喜意。

他想要和自己的妻子分享這個好消息。

但就在他快要接近馬車時,卻看到弟弟在和她說話,說的是他的從前,聽到這些,他的腳步不自覺的遲疑下來,走到馬車背面靜靜地聽。

——

郭時瑾看到榜單貼好後,就想下去親眼瞧瞧,誰料剛下馬車,付成淳就過來了,看他那不忿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沒考中,她本來不欲與他多說,而且也沒什麽好說的,對着他點了下頭後就往那邊走。

付成淳突然在後面喊了句:“你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樣的嗎?”

郭時瑾聽到這話後愣住,他以前是什麽樣的?出嫁前她就沒關心過這個問題,現在既然已經嫁給了他,那就更不必在意,但她還是想聽聽他怎麽說,于是停下來轉身示意他說下去。

付成淳想起剛剛在榜單上看到的名字,本以為會是自己的名字,誰想竟然是他那個哥哥的,他沒上榜,而他的哥哥卻上了榜,這使他十分不悅。

“他以前可不是什麽正經人,整日裏就是找貓逗狗,從來都不用心讀書,我在讀書的時候,他都在鬥蛐蛐兒,跑賭場,不知道輸了多少銀子進去,就這樣的人竟然還能上榜?真是不可思意!”他語氣中的嫉妒都滿得要溢出來了。

郭時瑾一陣見血:“所以你是也想去玩嗎?”

“誰說的?我什麽時候說我想去玩了?”付成淳連忙否認。

“好吧。”郭時瑾又問,“那鬥蛐蛐兒好玩嗎?你玩過嗎?”

“我怎麽知道好不好玩!”付成淳見她總是抓不住重點,有些惱怒,又道,“重點不是好不好玩,而是他不務正業!”

郭時瑾擰眉,有些不解:“可是我覺得你說到現在,就是想讓他帶你去玩而已啊。”

付成淳氣急,覺得跟她說話牛頭不對馬嘴,一甩袖走了。

郭時瑾看着他的背影,跟小玉無語吐槽:“他好幼稚啊,明明自己想玩,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去玩不就好了嗎?”

付成澤站在馬車後面,嘴角輕輕勾起,覺得自己的妻子也很好玩。

郭時瑾看到人看到熟悉的身影,連忙上前驚喜道:“剛剛付成淳說你上榜了。”說着就摘下頭上的杏花,微微踮起腳插到他頭上,“現在也是‘杏花郎’啦!”

付成澤聽到她的話,輕輕摸了摸腦袋上的花,無奈笑道:“都是探花郎,哪有說杏花郎的?”

“那你回頭再考個探花郎回來不就好啦!”郭時瑾扶着他的手上了馬車,等他也上來後就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道,“獎勵。”

付成澤笑:“好,那我就考個探花郎回來!”說得好像探花郎是什麽街上賣得大白菜一樣。

“不過這個獎勵可不太夠。”他眼神幽深地看向她,将她看紅了臉。

兩人在馬車上抱着親吻,難舍難分,杏花早就不知道散落在馬車的那哪個角落裏。

到了晚上入睡前,郭時瑾突然想起一件事,冷不丁問道:“鬥蛐蛐兒好不好玩?”

付成澤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後笑道:“我下次帶你去玩。”

兩個人開啓了話頭,付成澤突然道:“其實我以前見過你的,那時候我哭得可傷心了,你還安慰我不要哭,估計你都已經不記得了。”

“嗯?”郭時瑾詫異地看着他,聽着他繼續往下講。

在付成澤十歲之前,付陳氏對他是很好的,在他生病時,也會衣不解帶的守在他床前,而他與弟弟之間的感情也很親密,是在後來付成淳開蒙入學,展現出在讀書上的天賦,幾人之間的關系才開始出現變化。

那時候付成淳喜歡纏在他後面,要他帶着他玩,可是付陳氏很注重他的學習,常常壓着他,把他壓在書房裏念書。

那時候付成淳才多大?五六歲?那麽小的小孩子被困在書房裏出不來,每當有點閑暇時便要可憐巴巴的對着付成澤訴苦,時間久了,付成澤也便有些心疼他,會在他讀書時偷偷給他送點點心水果,或者帶着他偷溜出去玩。

許是這些舉動惹怒了付陳氏,她覺得他是不安好意,是故意要帶壞自己的兒子,省得她們母子二人觊觎付家,在這種念頭之下,付陳氏對付成澤越發猜忌,也就越發限制他接近付成淳。

于是付成澤開始覺得母親不喜歡自己,才不讓自己接近弟弟。

本就是繼母子,時間一久,兩人間隔閡頓生,再不像之前那般親密,就這樣過了幾年,付成澤慢慢長大,付陳氏看着個子比她還要高的繼子,心生忌憚,心裏便想了法子。

專門找了人帶他去做那些不務正業的事情,想要徹底将他養廢,好讓他被付老爺排除掉繼承權。

而付成澤還對此一無所知。

直到有一天,他從外面得了一直金簪,想着付陳氏許會喜歡,興沖沖地跑到她院子裏,卻不想竟聽到她在房間裏與人密謀,那天他突然明白了所有。

他将金簪扔進河裏,一連幾日都醉宿在外面,一個人藏在角落泣不成聲,他以前只以為自己不是付陳氏的親生孩子,所以她會對弟弟偏心,但他仍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可沒想到他的“母親”竟然要害他。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卻又無可奈何,也不敢将這些事情告訴年邁的祖母,怕她會氣到,便只能躲在外面喝酒,一個人将所有事情默默消化。

最後一個晚上他躲在一個牆角一如前兩日那樣喝酒哭泣,卻不知道身後的這堵牆就是他未來老丈人家的。

有一個女孩看見他,許是見他可憐,所以上前來安慰他,還把新買的糖人送給他吃。

他在擡眼間看到了她腰間墜着的雙魚玉佩,憑此認出了她的身份。

他半真半假的将自己的身世告訴她,單純的小姑娘很認真的勸解了他很久,久到太陽都要升起,牆的另一邊傳來婢女的催促聲,她才從小門裏偷偷回去。

付成澤看着朝陽打在她的背上,突然露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看,世間并沒有那麽虧待他,世間給了他一個如此可愛善良的妻子。

他回到家後一改往日的纨绔作風,用功讀書,他不想再像這次一樣在遇到她是因為自卑而不敢吐露身份,他想要自己身有功名,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對她輕輕笑着介紹自己的身份。

付成澤将那晚的事對郭時瑾和盤托出,但隐瞞了自己的心路歷程。

郭時瑾躺在他懷裏聽完後眨眨眼說:“可是你不覺得這樣恨不能公平嗎?”

“嗯?”付成澤沒理解她的意思。

郭時瑾爬起來看着他與他對視道:“我是成親才見到你的,可是你在成親之前就已經見過我,知道我長什麽樣子了,這樣一點也不公平。”

付成澤聞言臉部表情有些抽動,随機大笑起來,讨好的在她唇間吻了吻:“我錯了,我當時就應該跟你說我是誰。”

郭時瑾複又躺下去,嘟囔道:“這還差不多。”

“可是現在想想,就算那時我說了我叫什麽,你估計也不會想起來我是你未來夫君吧?”

郭時瑾閉上眼睛裝死,不接他的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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