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黨

結黨

“太子殿下可是看上臣女了?”

只見謝靈昭依舊仰着頭,那若風若雪的臉上神色毫無懼意,也半點嬌羞都無。

太子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未曾想到自己如此心意,竟落地這般境地。

他游刃有餘不再,略有些狼狽地來口:“我心悅謝姑娘,欲娶你為妻。”

嵌入手心的指甲又緊了些,謝靈昭退後兩步,“殿下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心懷國家大業才是正理,不該耽于兒女情長。“

她索性将拒絕的話說個徹底,半點不留情面。

“我對太子并無此意,此生也不想入宮門,望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見她如此剛烈,心中驚異萬分,又驟然聽到她如此拒絕,一時心中五味雜陳,沉默不語地立在那裏,未曾阻攔謝靈昭離開。

良久,他才望向謝靈昭離去的方向,緩緩開口:“我既說心悅,旁人便不可觸碰。”

謝靈昭的計時機關風靡後,她又順勢推行了機關團扇、機關冰鑒等新奇機關,因其節省人力物力,一時風頭正盛,賺了不少銀子。

這勢頭叫人看着就眼熱。

東宮書房內,黃昏的燭火前,太子平心靜氣地描摹字帖,以追前朝之遺風。

關太傅在旁呈上來一本折子:“有匿名書信遞到老臣府上,讓老臣轉達。”

太子寫完最後一個字,略有些滿意,将筆擱在一旁,随口問道:“什麽折子?”

“臣不敢擅專,殿下一看便知。”

太子聞聲,視線落在那翻開的折子上,停了兩停,複又擡頭,“謝将軍,結黨營私?”

“是。”關太傅垂眸,眼中精光閃過。

“日前謝家長女機關之術頗為驚豔,風頭正盛,一物難求,聽聞更有獨門絕技,不傳外人。”

“老臣不止收得這一封,都是說謝夫人攜秘法機關到各個朝廷大員家中做客,免費贈送,以做結交之意。”

太子握住筆的手微頓,接而問:“這些奏折上面可曾寫過,是何人奏報?”

“不曾。”太傅回說。

太子心中存疑,便道:“既如此,那先按兵不動。”

關太傅眼睛有一絲不甘,卻也不敢動作太過明顯,恭敬地回說“是”,便退了下去。

如此動作,謝府渾然不覺。

不日,王修堯上門給謝靈昭看診。

謝靈昭知一時無事,又知曉王小侯爺生性潇灑,喜好雲游四方,此次卻在京城歇了如此之久,一時有些好奇,問道:“王小侯爺何日再啓程雲游四方?”

王修堯并未擡頭,指下隔着層帕子便是謝靈昭的皓腕,那脈搏日漸穩健。

卻如同火一般,快要燎到他的指尖。

王修堯心中有愧,覺得隔着帕子替他診脈都是在亵渎。

他低聲說:“舅舅說我這般年紀了,卻還未曾成親,要我在京城多待些時日,好好相看一番,才許我走。”

“不曾想王小侯爺如此孝心,實在佩服。”

謝靈昭不做他想,少傾,又笑道:“王小侯爺這般好模樣,不論是哪家的姑娘見了,定然都一見傾心。”

王修堯抿抿唇,心中卻想,這次在家留的時間連舅舅都覺得長了,若不是攔着表兄,定要将他心悅謝姑娘的事告訴舅舅了,舅舅喜不自勝上門提親也是有的。

他又在心中偷偷回答,謝姑娘卻并未對我一見傾心。

見他神情怪異,不發一言,謝靈昭有些疑惑,只當他無意婚事,又被家裏催得緊了,不喜這話,便就此打住,不再說下去。

卻聽他突然開口道:“太子殿下送的藥的确名貴,于謝姑娘的病作用卻不是很大,望姑娘不要輕易換藥。”

謝靈昭點點頭:

“世上珍寶無數,适合方能長久。小侯爺放心,我自是不會輕易換藥。”

做了如此般地承諾,果然見王修堯表情愉悅了幾分,心中暗覺有趣,王小侯爺如此醫癡,連太子送了何種藥材都聽的一清二楚。

“那便好。”

王修堯探完脈,修長的手指顫了下,只一瞬,便克制地蜷縮着收回去。

“姑娘這樣養着,沒什麽大礙。近來手僵冰涼,頭昏氣喘之感可還有過?”

“很是偶爾。”

謝靈昭搖搖頭,先前沒什麽氣色的臉頰,如今已然春日桃花般。

“如此,我便放心了。”

王修堯輕輕一笑,并未擡頭。

轉而從袖中摸出了個什麽,待謝靈昭再去看,便見那枚她當暗器随手拆下來的珍珠耳環,赫然躺在面前男子白皙的掌中。

她一時愣住,沒有去接。

“當日謝将軍生辰之時,姑娘離席離的早,我沒有機會還給姑娘,如今正是時候。”

王修堯此時擡眸,長睫打開,一雙上挑的鳳眼認認真真地瞧着謝靈昭,輕聲道:“完璧歸趙。”

謝靈昭心中躊躇,那小賊出沒的窗口地方偏僻,雜草叢生,她當日擲出去時,就沒想過再找回來,此刻卻如此完好地被王小侯爺收着,怕是叫他費了一番工夫。

她不動聲色地接過,“多謝小侯爺。”

王修堯只覺得掌中一癢,他說道:“不必客氣。”

物歸了原主,他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囑咐了兩句今後吃藥時的注意事項,便告辭離開。

走到廳外,碰到了謝靈晰。

王修堯只是略一點頭,問好道“謝二姑娘”,便匆匆離去。

謝靈晰見這位平日親和的小侯爺此刻心事重重的模樣,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走至前廳,見長姐果然也不發一言,只滿臉疑惑地将枚形制普通的珍珠耳環舉在眼前,指尖輕輕地扣擊桌面。

她還不曾開口,便聽謝靈昭問道:“靈晰,你說一個人平日心思全都寫在臉上,如今卻叫人捉摸不透,這是為何?”

謝靈晰緩步走過去坐下,反問道:“長姐心中不明白嗎?能叫人性情大變的,除了那一種由頭,還能有什麽?”

謝靈昭敲着桌子的手指驀地停下,她轉頭看向妹妹,一雙杏眼微微睜大,“你是說……”

情之一字,足她飽受滄桑,如今沉疴未消,竟至于連問都不敢問。

“茶攤前的關懷,父親宴上的冷臉,還有這完璧歸趙的珍珠耳環。”

謝靈晰一條一條地列舉,說罷,下了定論:

“王小侯爺心悅長姐。“

謝靈昭垂眸,未發一言。

良久,長談一口氣。

不日,京中便流言四起,謝家結黨營私,意圖謀反。

謝将軍并未受到責難,卻仍被聖上提及試探,謝家越發于高位戰戰兢兢。

謝靈昭有意查追根溯源,還家中公道。

便常日出門,在店中巡視。

這日,便恰遇到有人找茬。

“那機關冰鑒、機關團扇都給我來一個。”

那五大三粗的地痞流氓進門便吆喝,推搡間就到了櫃臺前。

店小二見這兇神惡煞,忙不疊地好聲好氣解釋:“這位爺,您要的這兩樣東西,是咱們小店的新品,現下現貨吃緊,您可以預定,咱們到時候有了東西,親送到您府上去,如此可好?”

“好什麽好!”

那流氓往櫃臺上狠狠一拍,開口罵道:“老子沒見過你這麽說一套做一套的,話說的跟朵花似的。買不到你們做什麽生意!”

“哦,我知道了。”

他不等店小二插話,啧啧兩聲,不懷好意地打量道:“仗着謝家的權勢是吧?”

“他們謝家結黨營私,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也要做這黑心老鼠,專賺人黑心錢是吧!”

謝靈昭在賬房內,聽到外面如此喧嘩,剛要出去,便被掌櫃攔下。

“我知謝姑娘不似尋常女子,膽識大,不懼于此,但如此場面,您卻不便出去。”

“見到您,那潑皮無賴只怕會更猖狂。”

謝靈昭聞言,點頭道:“也罷。”

便躲在門後,見掌櫃出門安撫。

卻見那惡霸毫無罷休之意,竟将櫃上那件擺來瞧的計時機關掃到地下去了。

這人牛犢般的力氣,那機關瞬間四分五裂。

謝靈昭瞧在眼裏,一時怒火中燒。

這機關繁雜,做來不易,正是因為熟手太少,以至于不能量産,故一件難求,此刻卻叫這無賴給砸了。

她當下裝了袖箭,瞄準那無賴的腳踝,射了出去。

“诶呦!”那無賴應聲倒地,捂住腳踝。

周圍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

“誰打我!”

那無賴自覺丢人,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圍觀之人見他看來來,皆都收斂了笑意。

謝靈昭又瞄準了他的手肘,那無賴動了一下,打在了小臂上。

這機關袖箭經過改良,可裝木制與鐵質兩種彈頭,謝靈昭雖只裝了木制彈頭,但打在人身上仍生疼無比,不過幾個時辰,怕是便會生出淤青來。

“誰打我!”

那惡霸捂住手臂,見衆人又笑,氣不過地抓着無辜之人的領口,惡狠狠地威脅:“你笑什麽笑!”

那人面露惶恐,求饒不斷。

無賴将人往後一推,直叫那人跌倒在地,怒氣沖沖地朝櫃臺來,将桌子拍的震天響,指着掌櫃的鼻子便道:

“是你老小子在背後搗鬼!”

“沒有沒有沒有。”

掌櫃擺手推脫,演技頗佳,一疊聲地直勸:“客官息怒,客官息怒。”

謝靈昭又想出手,不想那惡霸站在櫃臺前,眼尖地看到了一片碧色的衣角。

他當即興奮起來,臉上惡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位小娘子。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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