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第 27 章
寒冷的冬季即将過去。
年味漸濃，又到了超市循環播放《恭喜發財》的日子，到處擺放的年貨，成了市民搶購的重點。
席延和周羨約好一同逛商場，置辦年貨，順便幫對方解決些工作上的小忙。
因人流量巨大，采購比想象中花費更長時間，推着滿滿當當的購物車，好不容易排隊結完賬，他倆出了超市才就近找了家連鎖快餐店吃飯。
三個月零兩天。
小生命已四肢成型，會做屈伸動作。
那是沈季钰不曾想過會真實存在的小生命，如今在席延的肚子裏，是他們倆的孩子。
“難受嗎？”沈季钰虔誠又溫柔地問道。
席延說不上來：“心裏不難受，你什麽想法？”
等待答複的過程無疑是淩遲。
他轉過身子，睹視着沈季钰，卻只感覺肚子再被揉了揉，眼前人趴向腹部一聽——
“我會努力做個好爸爸。”沈季钰道。
那瞬間，鼻腔經不住地泛酸。
萬千情緒紛呈都不及這一句回答，席延循到了出口，心中的巨石也落下了。
接下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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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钰除了工作都會陪在席延身邊。
在席延看來，沈季钰是當仁不讓的偶像外在，顏和身材無可挑剔，業務能力又能打。
可在家卻是奶爸預備役的颠覆形象，穿T恤套圍裙研究菜譜，會用這兩個月打工賺來的錢考慮買嬰兒用品，那些席延購買的育兒圖書，也都認真地細看。
席延被這男人誘惑得經常腿軟，甚至對這種反差生出變态的渴望，一時不知是誰更沒有事業上進心。
不過沈季钰能不出門也是對的。
因為席延即便抛卻了世俗的欲望，只在沈季钰的手上屈服過兩回，肚子也會随着時間，逐漸有了一系列問題。
這晚席延疼得怎麽都不見好，藥也不能再服，沈季钰連夜駕車送他去醫院，小年輕倆就這麽住進了醫院裏。
也不知是不是當代年輕人的通病，宅家久了會嫌煩，住進醫院反倒像換了個環境。
席延情況好轉後，一身病服卻精神抖擻：“我想再住幾天。”
沈季钰頭疼：“你別胡鬧，是想住着玩，還是沒好全打算繼續觀察？”
席延：“那就是沒好全。”
沈季钰：“……”
熟人醫生剛上班便匆匆趕來，這位是私人醫院裏的金牌醫生，跟席延關系匪淺，來後帶着席延去進行各項檢查，為求真金主萬事無憂。
沈季钰習慣跟着，剛起身就被席延揮手打發：“你這幾天都忙累了，準你回去好好休息。”
“……”
崽崽在你肚子裏，到底是誰更累？沈季钰的話卡在嗓子眼。
思來想去，怕不是席延嫌他管得多，這才想趕他離開一天。
平時席延胃口挑，定制的餐盒也不定合他胃口。
多數時候，沈季钰會戴着口罩去食堂買些清淡的飯菜，再挑點适合孕期食用的水果，回到病房切成小塊。
接下來幾天都沒行程，最近的品牌方直播安排在月底，就算有工作在身，他都只會盡量陪在席延和崽崽身邊。
年輕的準奶爸這麽想着，已經拎着飯盒打飯去了。
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在走廊這一端。
他平時總要穿過長長的走廊，去到普通病房區域，穿過住院樓的靜谧，再走樓梯抄近路。
醫院電梯也向來人雜擁擠，能多走幾步且當是鍛煉，何況他被狗仔盯怕了。
與往常一樣，只是路過廊道時，無意瞥向窗外，伴随陰霾天色，胸口平添更沉悶的氣息。
通道的門掩着，他輕推開後，竟是聽到安全通道傳來幽幽的啜泣聲。
沈季钰很難不吓一跳。
但他很快鎮定下神，循聲往樓道下邁幾步，視線聚焦，才見有個肚子微凸的中年女人席地而坐，腿邊枕着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
母女二人不知經歷了什麽，瞧見了他，像是遇見了救星般激動。
“……醫生！”
沈季钰腳步停下，趕忙解釋：“很抱歉，我不是醫生。”
小女孩奶聲奶氣問：“那哥哥你有錢嗎？”
“玥玥，不要這麽沒禮貌。”
女人制止她的孩子，而後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影響你路過安全通道了。”
人間百态，囊括在了醫院這小小的蜂巢裏。
沈季钰辨得出眼前的母女走投無路，更深裏，他不知是什麽原因，會讓一個年幼的小孩早熟懂事，想為母親分擔肩上的重量。
沈季钰蹲下，冒昧問道：“請問孩子的父親呢。”
女人欲言又止，似是無措。
口無遮攔的小女孩答道：“爸爸賭博欠了好多錢，跑了。”
沈季钰微怔，感到抱歉：“我有什麽能幫到你們的？”
女人張着唇，不可置信地擺手：“不、不用了，你看着也是個大學生吧，怎麽能——”
沈季钰在心裏估摸了個數，那些破債可以慢慢還，進了盛星後賺的錢不算少，幫助這對母女綽綽有餘。
他怕席延檢查結束後餓肚子，也不拐彎抹角，拍下銀行卡號後直接轉賬。
小女孩笑着說感謝哥哥，女人保證以後一定會還這二十萬的救命錢。
沈季钰失笑：“不用，小寶寶幾個月了？”
女人：“三個月零十幾天吧。”
沈季钰：“那挺有緣分的。”
女人愣怔點頭，不明這個緣分是指什麽，久久才似乎意識到，小帥哥似乎是指小孩之間的緣分。
這麽年輕的男孩難道當父親了？她驚訝之餘不免好奇對方的另一半。
事實上，沈季钰祖上傳統觀念根深蒂固，有着‘喜善結緣’的說法，能幫上忙也算是為即将來世的崽崽攢下好福氣吧。
于他而言，那是他的骨肉，是因他而存在的鮮活生命，他有責席和席延共同承擔崽崽的未來。
經歷了這麽一件事。
沈季钰比平時晚上十來分鐘回到VIP病房。
這時的席延已躺回病床上，聞聲擡眼望來，沒有埋怨也沒有不講理，只沉思了句：“這回要是再上熱搜，服務器都能炸了。”
沈季钰進廚房沖手：“哪有這麽誇張。”
他快步再走出來，手上是碗筷，俨然一副居家好丈夫的模樣。
席延看入了迷：“你什麽時候穿圍裙睡我。”
沈季钰立在床尾，抿唇震驚：“少勾引我。”
席延嘆氣：“算了，崽崽經不起折騰，在峪海那陣子你老是弄疼我。”
“你當時又沒告訴我，”沈季钰簡直委屈，“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席延脫口而出，又微眯起眼，玩味兒地調戲道：“噢，以為是你太長了對吧？”
沈季钰聞言臉紅耳赤，他沒見過這麽得寸進尺的人，明知情況不允許又非得過嘴瘾，折磨的還不是兩個人。
可即便如此，得知席延懷孕後，沈季钰自己也意識到他比以往溫柔了許多。
當晚，席延如常要沈季钰伺候泡澡。
沈季钰坐在小板凳上，往浴缸裏放兩只卡通小黃鴨，漂浮在水面上可可愛愛。
席延泡在水裏，白皙的肌膚猶如反光：“我想看你光着身子只穿圍裙。”
沈季钰：“……”
他充耳不聞給席延洗臉，就不信還能聽來更不要臉的。
“買有蕾絲的那種，”席延眨眼又道，“稍微彎點腰，就能把胸肌露出來。”
沈季钰忍不住道：“你腦子裏到底在想點什麽？”
席延視線下移，挑眉盯向某處。
而後語氣滿溢得意：“我也就過過嘴瘾了，要不你現在讓我用嘴幫你？”
沈季钰滿手都是泡泡，來回搓席延的臉：“給我适可而止。”
席延賣起無辜：“我好像有點漲奶。”
“……”
沈季钰噌地起身，居高臨下道，“張嘴。”
這下好了，在豪華似酒店的病房浴室裏，弄得兩個人都臉紅心跳。
席延是被抱着回到的病床。
他現在半點事兒也沒有，否則哪能這麽瞎玩，有種在醫院這種限定場景也得逞的趣味感。
沈季钰給他擦身，為他穿衣服，久久才反應過來，這時紅暈已經攀上了耳根。
席延笑話他：“你好純情。”
沈季钰低頭不語。
席延又擡起腳尖，勾了勾沈季钰的長腿，好奇問：“今天買飯路上遇到狗仔了沒有？”
沈季钰搖頭：“遇到崽崽的天賜良緣。”
席延：“？？？”
這一聽可不得了，席延贊同沈季钰的做法，積德行善，還只花了一筆零花錢不到的二十萬。
但他接受不了“天賜良緣”這個說法，哪有走路上就指腹為婚的？
沈季钰無奈解釋：“我就随口一說。”
席延較真：“崽崽以後喜歡誰不由你決定。”
也不怪他游思妄想，從小被席戚風管束，總是敏感大人支配孩子人生的話題。
席延對崽崽的到來充滿期待，也渴望給他自由的愛。
可他哪會知道，話到沈季钰耳邊卻會錯了意。
懷胎十月的痛苦，是未經歷過的常人無法了解的，再且席延的家世與他天壤之別，所謂的包養關系——
沈季钰後知後覺被砸得很懵，回味那句話良久，只覺現實割裂了這些天積攢的甜蜜。
這一晚又是異床同夢。
靈魂相吸又若即若離，親疏都像是假象，誰也抓不住最坦誠的瞬間。
席延覺察到沈季钰又變回緘默少言的模樣。
可他摸不透，也低不下頭去問，肚子裏的崽崽時不時又會鬧，他撇不開心思去玩私下揣摩。
這次住院整整待了一周多。
席延掰着手指頭數，憶起沈季钰只離開過病房一回，基本上都是寸步不離地在他身邊。
上回品牌方活動出了差錯後，董向笛給沈季钰安排了在月底的一場直播，為時三個鐘頭，開播跟粉絲講講珠寶産品以及進行展示就行。
當時，席延以為沈季钰起碼會離開他小半天。
可沒想到那家夥只是訂了家酒店，距離這家私人醫院不到一公裏遠，還非得帶着他住酒店，俨然是黏人的小狼狗。
或是上回效果大好，這次董向笛又寄來些舊款讓沈季钰幫忙帶貨。
席延懷疑他在為難沈季钰：“小董，你家的手鏈耳釘又不是賣不出去，至于這樣搞促銷？”
董向笛在電話裏糾正：“那個啊，延延，你是不知道效果有多好，我們HPier的鏈子現在賣得比格拉夫還好，跻身世界十大珠寶品牌就靠小侄子他爸了。”
席延哽住：“認真的？這怎麽可能。”
“騙你我一輩子單身，你家沈季钰好多富婆粉，都當年貨買了。”
席延：“……”
他頓覺危機地打量沈季钰，眼神晦暗不明。
後者只專心刷着手機，查看能換什麽食譜，不讓席延老叫喚吃膩了想吐，伺候金主也是種學問。
沈季钰毫無二心，忽然被席延扯了扯襯衣袖子，這才擡起眼望去：“怎麽了？”
席延軟下嗓音：“你覺得我夠不夠有錢？”
沈季钰啧一聲，探手往那柔軟劉海下的額頭一摸。
席延挪開他的手：“什麽意思啊？”
沈季钰：“沒發燒啊。”
席延：“……”
當晚，沈季钰以“有可能犯病”為由，又把席延綁架到了酒店裏。
兩人戴着口罩純粹當飯後散步，到了直接開播。
席延摘下口罩吃水果：“被拍到你就徹底完了。”
沈季钰看開了：“怎麽說？”
席延：“你的富婆粉全都跑路，沒人給你帶貨買單。”
“……”沈季钰想了想，“金主連粉絲的醋都吃？”
席延被正中戳到心思，趕緊催他：“直播吧你，少耽誤我和崽崽看劇。”
說罷，席延捧起平板，慢騰騰地去裏間卧室打開了直播間。
但凡少些套路，多些真誠，或許就不像他活得這麽累。
可席延又生來就這種別扭性格，哪能說改就改的。
所以他跟沈季钰到底算什麽？
想不明白，反正金主是他，捧沈季钰的人也是他，別人只有站邊的份兒就對了。
直播很快開啓，屏幕在露出沈季钰那張冷而俊的臉時，刷過萬千少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彈幕。
席延：“……”
這張臉真的能鯊人。
金主本人也忍不住“啊啊啊”了一下。
直播間裏。
沈季钰的直播全是技巧，沒有感情，戴上那些珠寶首飾也全無半分的中性化。
他的五官實在立體而深邃，荷爾蒙沖天，堪稱極品。
【笑死了，沒有感情的試戴工具人】
【兒砸沒有被品牌方為難吧，我再買十款！】
【手鏈真的好看，路人看了都被種草的程度QAQ】
【大家适量而買啊，钰哥的合約不是拿分成的！！】
評論區更是笑死，能氪金的富婆粉不計其數，可摳門到了極致的粉絲也占一片天。
有趣的是富婆和自嘲貧民的粉絲都能和平相處，各有分工。
看着很是和諧。
沈季钰好笑道：“大家量力買吧，确實沒分成。”
【寶貝說話嚴謹一點！】
【偶像行為勿上升粉絲，不是粉絲讓哥哥不好好工作的！！】
【哈哈哈哈哈HPier的老總是盛星董事之一啊hhhhhh】
【笑死，喜劇效果拉滿了，劃水上班石錘】
有趣歸有趣，席延卻無心再看評論區了。
他被沈季钰那張臉迷得颠三倒四，感嘆這家夥到底是什麽魅力，他要也是個純路人，也得真金白銀的往裏搭，真是紅顏禍水。
意識到不能再被這張臉牽着鼻子走，席延打算去微博逛一逛，點開小號的信息，還停留在MIXIDOL時期。
他為沈季钰在評論區留下的“這種軟飯打發誰呢”，仍在遭受黑粉的攻擊。
嘆氣。
他一個金主為搖錢樹太火而嘆氣。
可上一秒還笑容挂臉，下一秒，随手點進開熱搜榜單，內心咯噔一下，那上邊空白一片，刷不出來席何東西。
行業領頭羊的直覺很準，腦袋上有根弦斷了。
席延：“……”
不會真像他說的，狗仔再創新業績吧？
席延再退出進入，循環幾次，微博已徹底顯示癱瘓狀态，同一時間，某瓣娛樂小組也是重災區。
那盤水果沒了半點吸引力。
席延聯系上陳桑，只聽對方戰戰兢兢，解釋道：“席總，您是不是和沈季钰在托爾醫院？”
席延的聲音冷下來：“被拍了？”
陳桑應道：“不僅被拍了，詞條爆炸，同期還有另一個相關詞條也把微博點燃了。”
席延擰眉：“是什麽。”
通話那頭的陳桑說了一長串，竟是他所知的事情。
席延瞳孔驟縮，意識到沈季钰的直播間會出事，趕緊切換界面，點開一看——
【被賭博丈夫抛棄的可憐農村婦女住不進托爾醫院，有金主包養的小白臉住豪華病房！】
【你在這裏直播賺這麽多錢好意思嗎？普通人被工地拖欠公司，丈夫抛棄，大着肚子帶小孩來求醫，連維持生活的生活費也沒有！】
【要不是新首娛樂爆出來，根本不知道這兩件事居然發生在同一個醫院！】
【戲子誤國啊！錢都是大風刮來的！給我吐出來！】
那一瞬，席延背後浸出了虛汗，只覺胸口鑽心地發疼，為什麽要……聽風就是雨，他們有沒有想過，那對母女接受過沈季钰的幫助。
在店裏吃飯的人也不少，裝着亂七八糟物品的購物袋擱在桌下，挨着膝蓋，才勉強不影響過道。
周羨自帶了平板，打開整理好的資料，聽席延把他實習工作上遇到的難題，梳理了一通，豁然開朗。
忽然。
他醞釀了會兒終于開口問：“延哥，咱們剛才買抽紙那會兒路過母嬰專區，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買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