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第 28 章
沈季钰在趕在來見外祖父的路上,知道他确實懷孕的瞬間,精神壓力幾乎瞬間就能擊垮了他,其中充斥着慌張、自責以及恍惚茫然。
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有了個小生命,更何況,還是在得知外祖父病重的情況下,越是想這些就越是崩潰,怎麽偏偏在這時候攪成一團。
可就像那天的胎夢。
那個可愛的小崽崽,有着圓潤的眸子,漆黑的頭發,仰着臉看他時,格外像兒時的他擡臉看外祖父母。
他想要外祖父母安康健在,也想要那麽可愛小崽崽來到他身邊,是不是未免也太貪心了。
“嗡嗡——”在網上議論席延的人很有種,但又不夠有種,話只敢說一半,還眼看熱帖發酵速度太猛,緊急聯系管理員申删。
以至于席延窩在沙發裏,習慣性抱着平板刷帖,愣是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帖子存在。
黃昏時分,金黃的暮光流瀉廳堂。
席延如被那層溫柔的光籠罩,周身暖和,不知覺揉了揉眼皮,困意攀升,擱下平板昏昏欲睡。
嗡嗡嗡——
手機被壓在抱枕下,振得他腦瓜子一疼。
“誰啊,沒事煩什麽……”
席延嘀咕了聲,不情願摸到手機,一瞧來電顯示更是翻起白眼。
“幹嘛啊,”席延不耐煩地接通道,“你外孫他爹想睡覺,下回打電話記得預約。”
席戚風哽住:“又不上班,裝什麽忙?我和你媽打算去紫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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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延噌地起身:“可別,您倆在家恩愛吧。”
席戚風:“……”
“還有事?”席延想把手機扔了,“我抽空可以回去一趟,反正別過來。”
席戚風聽到這話可就忍不住了。
那些捕風捉影的猜測,哪怕沒搬到臺面上來說,也足夠讓他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聽到流言蜚語。
“爸知道你不想回來,無非是不想看到我,你那些大姑大姨們來回也總是這句話。”
席延聽得只剩沉默,心想你知道就好。
“你要實在能照顧自己也行,不回就不回吧,現在你媽和我只擔心一件事,那個叫沈季钰的小藝人到底知不知道你肚子裏有孩子的事?”
席延曲起手指撓了撓耳垂:“他敢不知道?”
席戚風嘆氣:“少跟我窩裏橫,你是我兒子,我還聽不出來你在騙我?”
席延:“……”
被拆穿得毫無面子可言,更神奇的是,老來遲暮的席戚風沒有威脅他席何事情。
席延挂掉電話不禁懷疑這是場夢。
難道是要當外公了,他那個不稱職的父親改行也去男徳學院進修了?
席延睡意全無,為了崽崽窩在家裏,溫差變化大而不願開低空調,後背冒出微薄的熱汗,索性進浴室再泡個澡。
輕奢風的浴室顯得空曠,潺潺水流聲似有回音。
席延手指修長漂亮,勾起家居服的領口,往髒衣籃一扔。
他赤腳踩在冰涼地板,走向圓弧浴缸,指尖一觸上溫度适宜的水,再緩緩探去,将身軀沒入水中。
水汽迷漫,自動香薰的氣味飄散。
席延仿佛融化在暖融融的水中,小臂懶懶地搭在浴缸邊沿,擡眼只見壁龛的瓶瓶罐罐。
在極致的放松下,他眼皮緩緩閉阖,呼吸孱弱而均勻地睡着了。
別墅區大多數時總是靜谧,席延陷入淺眠後,沒被解鎖的聲音吵醒,也沒聽到玄關處換鞋的聲響。
直到浴室的門打開了,腳步聲緩緩接近,也如置身夢境。
浴缸裏的水失了重,漫出了壁壘。
一具滾燙的身軀貼上來,在耳鬓呼氣,席延響起似貓叫的嗲語,感知熟悉支配動作,他伸手圈住了來人的脖頸,仰臉想要讨個親吻。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綿長而溫柔的吻。
可那人寬大的手卻不安分,圈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漫不經心地畫圈圈。
癢。
也很舒服。
席延的身體愈來愈熱,睜眼醒來,近在咫尺的是沈季钰那張冷冽而奪目的臉,帥得他頭暈發怔。
水溫已逐漸變涼了。
沈季钰的每一寸肌膚卻如同點燃了火。
沈季钰裸着上半身,伸手探向置物架,抓來浴巾,再裹住席延的身體,将人抱回了房間。
天色将黑未黑,從巨大的落地窗眺望而去,沉靛藍的廣闊天幕,漾漾着純白波紋,渺遠且不顯眼的星屑。
沈季钰走到床邊,輕緩地松開手,柔軟的床往下陷,席延被他禁锢在雙臂之中。
他垂視,眼神透着居高臨下的危險。
再眼瞧見席延的目光下移,停在他的腰部,耳廓似是泛了紅,再氣息未定地別開目光。
沈季钰語氣透着危險:“想要?”
“不要,”席延艱難地閉上眼,“我最近都沒有世俗的欲望。”
沈季钰低啞道:“我一看到你就有。”
“……!”
席延猛地睜開眼,全身無一處不在灼熱發燙:“可我說了我不想。”
“真的不想?”沈季钰俯下身,“為什麽要撒謊。”
席延心虛一顫:“……”
那聲“撒謊”似乎戳穿了他最表層的僞裝。
靜默無聲。
沈季钰邁步走到床邊,唰地拉上窗簾,房間驟然晦暗一片。
他眯起眼,适應微弱的光線後,再爬上了床。
席延不知是乖還是慌,全憑他的擺布,被捏起下巴,緊固着不讓動彈,卻是躲也不曾躲。
氣息拂向眼睫,逼得那羽翼輕顫,沈季钰看得入了神。
他低聲訴說:“生氣對身體不好,以後別生氣了好嗎?”
席延心慌避開:“……你管我。”
“嗯,”沈季钰不願争執,輕咬耳垂,“我只讓你舒服。”
話音落下,席延感知到手掌的溫度,渾身緊繃了起來。
夜色漸深,不知屋內是何種風景。
屋外的汪汪貓貓小分隊在抓鳴蟬玩,兩種語言串在一起叫喚,兩只汪汪滿地打滾兒——
嘻嘻伸出爪子,不停撓席延的那只名叫鹹蛋黃的大狗,從這兒撓到那兒,時上時下,滾作一團。
不知過去了多久。
房間裏,席延虛脫地躺在床上。
聽到開關啪地響了聲,雙眼卻被沈季钰的手掌籠罩住了,他反應激烈地掙紮:“你剛剛才碰——”
“噓,不是這只手,”沈季钰打斷道,“我找一下紙巾。”
很快,給席延擦拭了身體後,沈季钰又關上了燈,房間再次暗了下來。
聽不清外邊的吵鬧,沈季钰從後環繞過席延的身子,摟着他往小肚子上撫摸,缱绻後的溫存淨拿來損人了:“我不喜歡睡太胖的。”
“……”席延險些要跳起來,“你再說一遍?!”
沈季钰哄道:“別生氣,腰雖然越來越胖了,但是很可愛。”
席延從懷抱中掙脫:“你別碰我,回你的公寓去。”
“金主別這麽翻臉無情,我手法不好?”
“好你個頭!”
狠話撂下,猝不及防又被摟入懷中。
席延被從後覆蓋而來的熱吻襲擊,渾身軟成一灘水,只能憤恨地掐一把沈季钰的側腰,再求饒讓他放過自己:“你就是仗着我——”
沈季钰嗓音低啞:“仗着你什麽?”
煩死了!
席延轉回身子,竟是鼻酸想哭,逼問沈季钰也沒點金主該有的氣勢:“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沈季钰順他的背:“你問。”
席延:“不喜歡睡胖的?”
沈季钰:“你例外。”
席延微怔,緩了緩又道:“為什麽我例外?”
沈季钰實話說:“臉好看,叫起來也帶勁。”
“……”
好他媽實誠啊,席延戳他心窩,“你當初留手機號給我是想幹什麽?”
沈季钰回憶道:“酒店那次?我不知道你是我老板,怕你想要我負責,留個號碼好等你主動聯系。”
席延:“那你為什麽……”
沈季钰:“我提前走了,是要去狗咖上班,那是我當時唯一穩定的工作。”
分明是說起來夾帶着辛酸的話題。
偏偏沈季钰有問有答,被注視着也不覺難堪,或覺察到席延情緒的不穩定,反而曲起食指,蹭了蹭他小巧而高挺的鼻梁。
席延心中有愧:“歪打正着吧,每一個爛資源都讓你發揮到價值了,你覺得自己現在算翻紅了嗎?金主以後會繼續捧你。”
沈季钰:“很感謝金主給的每一次機會。”
席延撲哧樂了:“你好煩。”
沈季钰也輕笑,心知席延應該很享受這種相處模式。
可他從未敢越界,席延總是自诩金主身份,倘若真的瞞着他什麽事情,他又算不算有立場去追問。
時下沒有幹柴烈火的氣氛。
只有初夏的夜,溫存中藏着一絲牽引,把他和席延牢牢相吸。
緊接着,席延抿唇又問:“你跟你父親的關系怎麽樣?”
沈季钰搖了搖頭。
席延:“那差不多,我小時候挺恨我爸的。”
沈季钰不清楚那些彎彎繞繞,只撩起席延略微遮掩的劉海,有種難得的默契,偷視着他此刻脆弱的模樣。
席延倒也不會吐露過多:“反正不是所有人都能當好父親,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創業的事情,如果當初沒成就盛星,他可能到現在也不會對我低頭。”
沈季钰只聽着,在眼神和動作中安撫,緊接着又是漫長的等待。
他不知在等候什麽。
只知道,下一秒的席延,可能會說出醞釀了良久的話。
可席延只是背過身,揉了揉肚子,又伸來手拽過他的手掌,擱在那輕微鼓起的肚子上來回摩挲:“……我有點不舒服。”
沈季钰的神經全然被挑起。
他焦心地跪坐起了身,伏在席延身邊焐熱手掌,再輕手去為他揉肚子:“這裏不舒服?”
席延:“……有點。”
沈季钰又揉了揉:“現在呢?”
“你一揉就好點了。”
席延挑起臉,透過沈季钰的雙眸覺察那份緊張,“沈季钰,如果我不是盛星的老板,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找到你要負責,你會不會不搭理我?”
哪有人做這些愚蠢的假設。
就算是騙,也能騙出漂亮的答複,他不相信席延會不懂。
可沈季钰不願偏出一份滿意的答卷:“我沒辦法給‘假設’做承諾,但我不是那種睡了就跑的人。”
得到答複,席延垂着的手忽而緊握。
不甚明亮的環境下,他端視着沈季钰,如釋重負那般:“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彼此靜默了一瞬。
沈季钰緩緩呼吸,心裏像是脹滿了将要噴湧而出的氣流。
他手心手背皆是汗:“別怕,你跟我說。”
席延勾了勾他的手,笑着,竟是泛着輕微的哭腔:“三個月零兩天,我疼到失眠的情況有過十四天,期間對你耍了很多次脾氣。”
“也……怕這次又會讓你感覺到被我耍了騙了。”
沈季钰屏住呼吸,指尖又顫又麻地觸碰上席延的肚子,他的心髒從未有過如此劇烈狂跳。
直到席延輕聲說:“沈季钰,我懷了你的孩子。”
“來簽一下字。”
席延道了聲謝,照做簽完字,想拿着文件夾往安全通道走,卻如何也不挪步了。
站在原地。
他撕開文件袋的密封條,嘩啦一聲,伸手拿出了紙質單,将所有的體檢信息一覽無餘。
最後。
他的手指泛白顫抖,不敢用力地捏着報告單,尤其是看到那行格外醒目的結果,一瞬間被砸得心髒驟沉。
那位工作人員還沒離去,和善地笑了笑,帶着恭喜的意味——
“看來您的omega已經懷孕了。”
就在這時。
被他緊緊握在掌心的手機,冒出熒光,多日未見的昵稱再次闖入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