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第 50 章
雨過天晴。
碧藍天空上漂浮着棉花糖般的白雲，陽光傾瀉而下，在潮濕的地面鍍着金色光暈，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泥土味。
在高層建築上很難嗅到這股氣息。
席延睜開眼，低調奢華的裝潢，周圍陌生的格局，封閉空間裏的空氣淨化系統在運轉，聽聲音開到了最大。
所以……
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
跟宿醉的感覺不同，在他坐直身體的瞬間，記憶頃刻湧上，落地窗外的夜景，高樓大廈，霓虹閃爍，充斥着酒醉金迷的氛圍。
他的浴袍松松垮垮，敞開過半，身前的沈季钰更是衣着淩亂，咬着襯衣，并攏着一雙白皙長腿，任由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一場秋雨來了又去。
沈季钰剛披上肩披，坐在節目組安排的私人休息室中，一陣風從陽臺灌入，又不自覺裹緊了些。
他捧起手機走往木紋窗邊，伫立眺望，遠處是一片設置了地形障礙的迷宮，今天要在這裏錄制額外放送的福利綜藝，每個練習生都有機會參加。
沈季钰垂眸，掠一眼微博界面熱度頗高的“拉郎圖”，這時顯示出符忱來電的提醒。
他想想還是接通，免不了符忱的陰陽怪氣：“上次沒回首都，這回我殺青也沒來，采訪一下影帝成天泡在選秀錄制大廠的原因。”
沈季钰用開玩笑的口吻：“你覺得呢。”
作為沈季钰在圈中為數不多的好友，符忱開起玩笑不留情面：“這麽澀的圖都不撤，真看上那個小鮮肉了？”
沈季钰：“……”
“哎，我老板只是建議你上個綜藝接接地氣，別演什麽都是不食人間煙火那範兒，可沒讓你搞出緋聞來……”
正巧一大群練習生走入場地。
沈季钰目光正好落在隊伍的末尾，某人懶懶散散，沒點上進心，對未來的規劃八成只有吃些什麽。
符忱還在叨叨絮絮個沒完。
沈季钰掃一眼沙發上的人偶服：“你想多了。”
——他只是看在那家夥也姓席的份上罷了。
席延剛結束訓練，午飯還沒吃上兩口，就被叫來拍綜中綜，看到那些繃帶、藥包的道具簡直像在看大肉包。
抵達場地後，他們《Double Take》兩支小組開拍激戰游戲類型的綜藝，攝影團隊人數不支，逮着體力看上去不錯的都發了運動相機以防跟丢。
接着廢話不多說，直接開拍，席延首當其沖成了那個節目組跟丢的男人，躲在山洞裏把鏡頭掐了。
鍋蓋頭：“席哥！”
席延回頭，手上已經舉起槍了：“怎麽跟過來了。”
鍋蓋頭趕緊舉手投降：“我保證不開槍，反正都要一輪游了，估計也沒幾個人開VIP看我的綜中綜，學你一起享受獨處時光。”
席延瞅着他沒佩戴相機，放下槍：“別這麽想。”
“嗯？”
“總有幾個開錯會員的。”
“……”
所以您的意思是，會員都開了不看白不看對吧。
選秀綜藝從不允許練習生攜帶手機，其一也是怕選手被網上公布的排名影響，但總有人不聽話，像鍋蓋頭就是偷偷帶備用機還挺能藏的神人。
他一大早告訴了席延他倆排名倒數實屬難兄難弟，到了這會兒又來了個勁爆消息：“哥子，你吸到一個畫手大佬粉了，還給你拉郎小火出圈。”
席延：“？”
聽不懂。
鍋蓋頭直接把手機遞給他看了。
圖片裏，“沈季钰”被“他”掐腰抵在牆邊，領口撕爛了，紐扣和雜亂物件滾落地面，而他倆抵靠額頭快要親上了，暧昧得不成樣子。
席延的腦袋轟然麻了，全都喚醒了那夜的荒唐記憶：“……”
接下來，整場綜中綜共十局游戲，剩下九局的席延切換大魔王模式，開局就逮着開沖，大夥兒都不知道他受到了什麽刺激。
“席哥鯊瘋了！”
“可惡，不要過來啊！！”
“這些天的佛系原來只是你的演技！！！”
席延以一己之力挑大梁，拿下整場MVP，觸發了節目組的神秘獎勵，但要到當晚練習結束才揭曉。
他毫不關心，說到底他跟這群練習生都不是一路人，人家來追夢的，他不過是誤入這場角逐的路人，也沒指望晉級下一輪競演。
當一遍遍站在鏡前磨舞蹈動作，翻來覆去地練習幾句屬于他的歌詞，他只是會陷入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注視向那雙烏黑的瞳孔，在心底質問自己為什麽會站在這裏。
他本不該拿到這檔節目的入場券。
這些天待在大廠裏，難說不像在經歷鬼故事，睡錯的人堪比幕後黑手，可以輕松操控他的未來，這誰頂得住。
他無心揣摩那位沈影帝的想法，只想趕緊潤出這檔選秀。
誰知當晚小組訓練時，工作人員在玻璃門外叩了叩，訓練中斷，席延和其他人眼看着對方進來提醒：“獲得游戲MVP稱號的是哪位練習生？可以去領取你的獎勵了。”
隊友們發出羨慕的聲音。
席延用衣服下擺擦汗：“要去哪領獎？”
工作人員只說了跟他走，神神秘秘的，席延套了件衛衣只好跟着前往，到了地方就被扔下不管了。
他：“……”
一股奇異的直覺蹿上了天靈蓋。
他進廠前十倍速補過往屆選秀綜藝，了解不少套路，每往前走一步，牆角頂上的攝像頭便會随之移動，就知道待會兒絕不是簡單的領獎。
席延走向擺在中央的領獎箱，伸手往裏一探，摸到了個按鈕，用力一按。
嘭——
有個暗門打開了，吓他一跳。
那裏邊走出個穿紅太狼人形玩偶服的NPC，手上握着個平板，接着服務員點餐似的遞來過來。
席延微微眯眼，仰臉打量着眼前的NPC，只聽對方手中的平板上發出提醒聲：“歡迎來到創造X萬事屋，你可以在這裏許下一個願望。”
“……”
哪國的萬事屋會搭配灰太狼的老婆這麽不倫不類？
席延盤腿坐着，始終盯着NPC玩偶看：“我好像沒什麽願望。”
NPC掰過手繪筆，寫下一行字，電子音再次響了起來：“那也別老盯着我看。”
席延竟彎起嘴角：“看不出來，先讓我看看你長什麽樣。”
NPC：“……”
席延上下打量，又不懷好意道：“忘帶平底鍋了。”
NPC：“……”
這是把人家從頭到尾調戲了個遍。
但對方很能忍耐，握筆的姿勢出奇優雅，即便戴着手套也能寫下幾行漂亮的字，先恭喜他拿下綜中綜的MVP，再分析起他這段時間在廠訓練的懶惰表現：“希望你能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
席延兩手作拳，抵在下巴處：“這麽關心我？”
NPC提醒道：“注意言行，監控處于錄制狀态。”
席延：“你可以把它掐了。”
人偶NPC猶豫了一瞬，起身要走，像在惱羞成怒，還挺可愛。
但席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
“手感很熟悉。”他補充了一句。
NPC像在置氣，瞬間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白皙而精致的臉蛋，居高臨下地瞪視過來，卻因過于好看沒有半分殺傷力。
席延擡起眸時眉梢一挑，像是有所預兆，又有着預料之外的驚喜：“沈制作人。”
與方才喜感的畫面不同，扮演人偶的沈季钰冷淡抿着唇，将平板上的錄制模式斷掉了，兀自坐下，溫和而疏淡地說：“手感？”
似乎對這個詞很是較真。
席延好笑換了個話題：“我獨享這份獎勵？”
沈季钰：“MVP都有。”
席延玩味道：“那沈制作人也對他們扮演了人偶？”
沈季钰：“……”
他看上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眸光裏火花四射，網上的拉郎圖仿佛是導.火索，節目組安排的導師驚喜是遮羞布，他倆這麽些天總算能面對面地說上了話。
但席延清楚這位年輕的影帝還想僞裝，他也只好接戲陪着演，反正吃虧的不是自己。
沈季钰忽而氣笑了，側過身來看向他：“這本來是一次加鏡頭的大好機會。”
席延：“我知道。”
沈季钰以審視的姿态：“不想出道？”
席延沒否認。
遠處傳來一群練習生們的吵鬧聲。
但與他們無關，也很快沉溺在大廠的寂靜裏，夜色已經變得愈濃了。
沈季钰總算舍得攤牌了：“這檔選秀的熱度很高，就算進不了出道位，後續也會有不錯的資源，靠你這張臉賺到解約費不算難事。”
席延望向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不知為何，隐約記起初夜那晚的潮濕溫熱，以及訴說不盡的渴求，比這麽“教他做人”有意思多了。
但這一切都該是成立的，醒來後，他們之間存在着天差地別的地位關系。
“不打算繼續裝了？”
席延卻毫不在意本已立下的規則，“還以為沈制作人會繼續無視我，甚至找我麻煩。”
沈季钰：“只是意外。”
言外之意是我不怪你，畢竟你也是被人陷害的。
席延莫名湧起一陣不快。
那句話仿佛有着更深的潛臺詞，一夜亂.性只是沈影帝習以為常的小事，撓出他後背的紅痕算不上什麽。
“……”
只有他一個人為此煩惱罷了。
席延略微煩躁站起身：“既然調查我了，應該也看出來我只是來混日子而已。”
沈季钰雲淡風輕道：“嫌我手伸長了？”
席延乍然俯下身，餘光裏是沈季钰捏緊的拳頭，離開前，呼出氣息又道了句話：“這麽愛管我，你是我老婆？”
嘭——
玻璃門關上時仿佛震耳欲聾。
沈季钰被留在原地，呼吸沉緩，白皙臉頰因羞恥染上了紅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