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別

第29章 分別

一日偷閑的代價是連着三天的密集廣告拍攝,廣告雖說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拍戲,但也有腳本需要研讀琢磨,同時要考慮商業呈現,以及為以後的宣傳預準備宣傳照,實際并不比拍戲輕松。

兩天拍了五組廣告,特別是某快銷的季度推廣 ,戲服從現代到民國到古代一一來個遍,天上威亞地上持劍武打,若不是知道他們的品牌作風一貫如此,都懷疑是寫腳本的編劇是陶承顏的對家粉絲。

陶承顏剛從威亞上下來,手上的劍被岑連接過,岑連攙扶着他坐在靠椅上。

“還好嗎?”岑連将保溫杯遞給陶承顏,“今天我加了蜂蜜,甜的。”

陶承顏順着吸管嗦了一口,後腦勺靠在岑連的胳膊上,閉着眼:“還有兩場,堅持堅持。”

古裝扮相的陶承顏接了長發,高高束起馬尾,一身黑錦蟒袍腰系玉帶,像是武傳世家的小公子,只是小公子現在很疲憊。

他的眼皮輕阖,不知何時陷入的睡眠,一雙手放在腹上合抱着保溫杯,随着呼吸保溫杯也在微微移動。

岑連伸手擋住照在陶承顏臉上的陽光,臨近中午,陽光變得強烈,不适合陶承顏小憩。

今天工作室陪同的是悠悠,唐姐回總公司開會,貌似是有大牌奢侈品将陶承顏納入代言考察期,她作為經紀人需要與公司、品牌方開個見面了解會,商定雙方需求。

“老板……”悠悠從後面急匆匆地趕來,手上抱着ipad,剛叫出聲,就看見岑連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于是弓腰放輕腳步,坐在了陶承顏旁邊的椅子上。

她把平板界面舉在岑連面前,搖頭嘆氣,兩大不好的消息。

後天陶承顏将飛巴黎參加時裝秀,以及下部劇劇本圍讀提前。

這代表着原定于後天的雜志、廣告拍攝計劃将擠壓到今明兩天,後天——岑連該與陶承顏分別了。

岑連輕輕拿過陶承顏抱着的保溫杯,将他的右手交疊在左手上,那雙手骨節分明、手背皮膚白皙,在光下可以看到點點絨毛,那雙手是女娲捏骨時獨給的偏愛。

岑連盯着那雙手,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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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有分別的一天,那一天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害怕而不到來。

岑連扶住陶承顏的頭,想讓他睡安穩些,緊接着一聲自嘆,極其小聲:“他是完全沒給自己一點休息時間。”

老板忙,那麽工作室的小夥伴也會跟着忙。

《夢水江南》只能算網劇裏的拔尖,經不起縱向比較,但奈何水星tv及其他網播平臺竟然沒爆出高熱度的劇,讓《夢水江南》撿了漏。

男女主cp自成一派的火,陶承顏是拿着浮塵的表情包網圖走遍各大評論區,綜合評估下來,竟然熱度還不錯。

所以,電影殺青前還只排了兩個廣告、一個雜志,到今天竟然有六七個拍攝任務了。

老板休息,陳悠悠也不打擾,就在平板上敲敲打打,對接明日的雜志內頁。

等陶承顏醒了,看過日程安排也并未埋怨什麽,只是笑着對陳悠悠講:“又要辛苦你們陪我倒時差了。”

實際上忙的是陶承顏,最最辛苦的也是陶承顏,陳悠悠說:“我還好,老板辛苦。明天的采訪稿我大概過了一遍,晚上發給你。”

“好。”陶承顏坐起身,看向岑連,“我睡了多久?拍攝要開始了嗎?”

“還有幾分鐘,要再睡會兒嗎?”岑連問。

“不了。”陶承顏搖頭,往後坐了坐,直到貼在岑連的手臂上,“我靠一會兒。”

陶承顏臉上的妝感并不重,所以當他的情緒沉下去的時候,很容易被人察覺,且近來他在岑連面前大多時候都不會掩藏情緒:“你什麽時候走 ?”

“我送你,送你去機場,我再回瑜縣。”岑連的聲音很緩,語氣裏帶着寬慰,只是不知這份寬慰是給自己還是給陶承顏。

“水,讓我再喝兩口,該叫妝造補妝了。”陶承顏向岑連伸出手。

岑連将保溫杯放到陶承顏手上,卻仍舊用手給他托着底,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吞水。

“顏哥,準備拍攝了!”劇場工作人員來提醒陶承顏,打破了兩人的靜谧空間。

又該忙了。

繁忙下,特別是在一群工作人員的擁簇下,陶承顏空下來的時間需要應付各種合照,以及一疊照片簽名,偶爾與岑連有交流也只在對視,在人多的場合連對視都餘不出來。

夜晚下班,接近十點,岑連開車送陶承顏一行人回酒店,在車上陶承顏累得連話也不想說。

到達酒店樓下,陶承顏坐在保姆車的最裏,沒有下車,悠悠的眼神只在岑連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明白了陶承顏的意思,拉着奇奇便往酒店大堂走。

酒店外的車來車往并不安靜,甚至是一片喧鬧時有鳴笛的聲音,藏在樹冠裏的燈就在保姆車頂,打開的車窗外落了一地嫩綠的光。

陶承顏把車窗關了,坐在二排中間的位置,将手放在中央扶手上,埋頭看着剎車手柄。

“顏顏,”岑連解開安全帶,将椅背向後推,推到最末,将手覆在陶承顏的手上,“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知道的,可是我太忙了。”陶承顏的手微動,擡眼時撞進了同樣愧疚自責的眼神裏。

是他倆都有不得已的忙。

才靠近一點點,還未好好相處,只有每日回酒店時才有短短的相擁,這點哪夠啊。

岑連傾身抱住陶承顏,額頭相抵,感受對方皮膚上的涼意,再感受那點涼意因貼合而升溫。

“顏顏,等我。”許久許久,岑連說。

等什麽?等下次相聚?還是等下次坦然相見?

岑連總認為自己現在的狀态不配與陶承顏相處,他讓陶承顏傷心、也讓陶承顏難過了。

但陶承顏的等待只在于岑連這個人,因為想等待他這個人,所以也願意等待他自我糾結彷徨的心。

“岑哥,我一直在等你。”就算,就算沒出現在他眼前,沒在濰城遇見……

酒店門前的大石英鐘開始半點報時了,今日相擁時長告罄。

陶承顏得回酒店了,他拉開車門,頭頂的光落在他身上,像是那晚向死而生的紅薔薇,迎着光綻出生命力,他說:“明天我陪你複查,後天為我送行。”

陶承顏哪兒有時間安排這個呢?

不過是努力擠壓工作時間,強行空出來的。

第二日的拍攝,他一直緊繃着,生怕出半點岔子需要重來。

陶承顏在業內的好口碑,是長久合作各個團隊傳出來,因提前了下午的拍攝活動,陶承顏為下午的拍攝團隊準備了甜品飲品,以表歉意,并在合作過程中高度配合,還順手幫忙布置場景,轉移設備,品牌對接的營銷經理忍不住誇贊:“承顏是我見過極少能體會打工人的大紅明星,以後會常紅的,期待與我司更深層的合作。”

陶承顏有些自慚,畢竟是為了私心,承受不住如此誇贊:“您過獎了,是您這邊工作團隊準備籌劃好,我打攪了你們原有的工作計劃,實在抱歉。”

“誰沒有忙的時候,都能體諒!”誰不是打工人呢,相互體諒吧,“合作愉快!”

拍攝現場無可避免的有聞訊而來的粉絲、狗仔,出于品牌宣傳照保密以及陶承顏即将要做的私下活動考慮,他沒有在攝影棚之外與粉絲碰面打招呼,而是與悠悠交代後,找個角門悄咪咪地遁走。

出了攝影棚,陶承顏換上常服,依舊戴着大黑口罩,頭上蓋着漁夫帽拉低帽檐連同額頭也一起遮住。

岑連開車在樓下角門等他。

上車後,陶承顏直撲向副駕駛,扣安全帶:“應該能趕上醫生下班吧?”

“能的,”岑連發動引擎,确認陶承顏已經坐好才向前進,“還有半小時到五點半,15分鐘的車程。”

陶承顏擔憂問道:“會不會就沒醫生看報告了?我記得報告都需要等的。”

愈臨近分別,愈發現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原本他想着趁明後兩天,自己稍微空閑,再帶岑連回校園走走,現在全然泡滅,意外來得太突然。

“我帶了上次複查的胃鏡報告,”岑連握緊方向盤,喉嚨發緊,他說,“顏顏,不急,還有住院部的值班醫生可以看報告。”

陶承顏拿出手機:“我給你在線預約吧,我看到一個胃腸專家號,還有三個號,我先搶!”

陶承顏對着手機一頓操作,搞定了號源總算放松一笑,然後又打開手機購物軟件看其他的,加購物車卻沒購買。

停車場耽擱了一些時間,到胃腸科門診時已經五點二十,號源簽到都不用做,護士直接指路倆人到科室就行。

病歷信息系統共享,有挂號的身份證號就能檢索到泾陽區內患者信息,今日由于拍攝地距離岑連上次複診醫院位置太遠,臨時選了一家較近的二甲醫院。

醫生看了岑連上次的複診胃鏡報告,恢複不錯,且距離上次檢查時間僅一周多,不要求預約空腹胃鏡,家屬不放心可以先做輔助檢查。

陶承顏自然要求做輔助檢查,和醫生溝通後,還開了其他檢查項目。

上次拍CT是岑連陪着陶承顏,這次反了過來,等在鉛門外的是陶承顏。

他手上拿着岑連身上的金屬飾品,以及在岑東時他送出的轉經筒。

岑連有好好戴着。

影像科室下班後沒什麽病人,所以醫生報告出得快,看了報告結論上都寫着正常,陶承顏放下心來。

只是,沒了正當理由強制留他了。

複查之後,陶承顏讓岑連往附近的電器商城開車,進了商城有目的地往鍋竈方向走。

他挑了一口小功率電飯煲。

起初岑連只是疑惑,直到上車前陶承顏将鍋塞給他後,他才明白過來,是給他買的:“顏顏,我可以自己買。”

他何德何能,值得顏顏為他着想到如此地步。

“我買自有我買的意義,用我的鍋做飯,就要三餐報備,”陶承顏上了駕駛位,等岑連系安全帶,“地址發我,今天換我送你。”

陶承顏并不常開車,大多數時候都是助理接送,剛上手時略微手生,但很快感覺就回來了。

車速很低,陶承顏有心開得慢。

一路上,倆人第一次聊關于岑連的貨運路,以及即将要出發去的高原線。

陶承顏:“一個人開,還是有人換班?”

岑連:“會有人輪班,一人前半夜,一人後半夜。”

陶承顏:“你會高反嗎?有準備高反藥嗎?”

岑連:“輕微,上過幾次海拔之後就好了。”

陶承顏:“那高反藥還是得準備,從前你開過這條線嗎?”

岑連:“只有一兩次,應該還好。”

陶承顏:“會一路順風,對吧?”

岑連:“我保證平平安安歸來。”

陶承顏:“你沒有問我的?”

岑連看向陶承顏的側臉,夜幕下,藏在燈影中的臉很是沉默,他在等待岑連的回答。

“顏顏,”岑連說,“有恨過我嗎?”

陶承顏一腳剎車,将車停在路邊,随着車熄火,車頂燈也滅了。

“比起恨,我更想你活着,”陶承顏将安全帶解了,側身面對岑連,“恨是件沒意思的事,它不能化解我心中的任何負面情緒,有這時間,不如祈盼你活着。”

比如,岑連脖子上的轉經筒,陶承顏的視線僅僅劃過它,最終停留在岑連的臉上。

“還有要問我的嗎?”陶承顏說。

岑連搖頭。

“顏顏,我想你。”

陶承顏艱難地釋然一笑,他知道此時的笑容牽強,緩緩擡頭望向車頂,眼中蓄的淚只在眼眶中打轉。

“顏顏。”岑連的嗓音顫抖,哽咽地喊。

陶承顏看向岑連,淚珠滑下,在模糊淚眼中看見了同樣熱淚盈眶的岑連。

想念惟有相見可緩解,可相見時短,分別在即,心底壓抑的不舍讓人揮手時就開始想念。

臉頰想貼,交頸相抱,雙手放在對方的腰上用力收緊,拉近一點再拉近一點。

“岑哥,我也想你,”陶承顏的聲音響在岑連的耳畔,“我等你,你記得早點來見我。”

岑連聲聲應諾:“我會,我會來找你。”

灼熱的呼吸從耳側轉移到臉頰,四目相對,額頭相抵,在鼻尖相碰時,傾情相吻。

沒有克制也沒有理智,只有唇舌用力地糾纏。

枯涸九年的情欲在泛濫,恨不得将對方融入進自己身體裏,卻僅有舔舐慰藉。

陶承顏松開抱住岑連的手,下巴擱在岑連的肩上喘息:“明早別送我了,我害怕,我會忍不住帶你走。”

岑連苦笑着,心裏何嘗不想跟着陶承顏走,在情緒上頭時,想着管他什麽債、什麽恩情,都不還了。

可是,他終究做不到。

岑連說:“讓我再見見你。”

陶承顏扶住岑連的肩:“明早四點的飛機,兩點就要出發,聽我的話,你好好休息,分開以後,記得常聯系我。”

雙方的眼中都是不舍,但終有一別,岑連靠着陶承顏的肩,回:“會的,我會。”

陶承顏走後,岑連在濰城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心情,買了當晚的動車票返回瑜縣,臨走前,他去拜訪了何教授并和他交流了此後的打算,這次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岑連回瑜縣後,車隊各項準備工作就開始了。

第一輪運的是橋梁拱肋,橋梁特制鋼構件是在瑜縣臨市湯德重工加工制造完成,經監理核檢後正式裝車等待配送。

而岑連及車隊需要做的便是提貨、過磅和等待高速超限證件手續。

在瑜縣等待的日子是難熬的,但好在還有與陶承顏的相互打氣。

會熬過去,會有來日相聚。

補個小劇場:

秀場活動結束,陶承顏經過玻璃牆時,咔嚓給自己拍了兩張圖。

tc2顏:看我的裙子

tc2顏:[圖片]

tc2顏:[圖片]

岑連:好看!我看到現場活動圖了,特別好!

tc2顏:真的嗎[捂臉] 橙子糖都是捏着鼻子誇造型,你也這樣

岑連:人好看,衣服就襯得好看了

tc2顏:好吧 你是閉着眼誇,我找Eve去

難道不好看嗎?岑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新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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