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哥夫

第28章 哥夫

下午的老年運動會陶承顏參與感滿滿,什麽互動都能安排他去湊個熱鬧。

太極、麻将、競走,陶承顏玩兒得十分順手,周圍社區大爺婆婆們一致拍手稱贊,唯獨在乒乓這項運動上仍舊沒讨到好。

和陶承顏對戰的是一個社區老大爺,起先是逗孩子玩兒,壓着技術陪陶承顏打,見着陶承顏逐漸上道之後,突然毫無提示地上難度。

一兩回合之後,咂麽出陶承顏技術之後,甚是糾結別扭地提醒:“孩子,咱們老年運動會雖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乒乓我們的國球,看咋樣也得比賽第一吧?不行不行,我不和你打了,找韓院去,她技術和你差不多。”

陶承顏一陣汗顏,媛姨他也打不過啊。

這會兒韓媛正和岑連打球上勁呢,自己還是別在社區乒乓大佬面前丢臉了。

環顧四周,沒上場的老人多是實在跳不動的,坐着輪椅在旁邊當拉拉隊。

剩下的活動只有圍棋和羽毛球,圍棋他不會,羽毛球沒老人參與,一時之間他竟落了單。

東邊施工場地仍舊嗡嗡地響,聽起來甚為煩躁,西邊大家玩兒得開心,自己又加入不進去,所以思考着思考着就往車隊的方向走過去。

張鵬仍舊蹲着,一直看着手機屏幕,從陶承顏的角度看過去,輸入界面一片綠。

估計是給徐澤發小作文呢。

陶承顏也蹲了過去:“哥夫,會打乒乓球不?技術如何。”

張鵬戀戀不舍地摁熄屏幕:“沒岑連好,被你哥嫌棄過。”

聽見此話,陶承顏眼睛都亮了,覺得找了一個水平差不多的:“走走,陪我打球去!”

張鵬略有遲疑,神色赧然,牽強笑道:“我在等你哥回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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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給我哥設置了特別提醒是吧?”陶承顏開始勸說,“是不是我哥給你發消息之後,你馬上就能感覺到,你知道的,乒乓又不是啥大運動,肯定能聽到響動是吧?”

張鵬被說動了:“走吧,我先說好,你哥發消息之後,我立刻終止比賽。”

“當然,當然,沒問題!”

第一回合,張鵬發球,力量不夠,球落在陶承顏的安全區域,順利接球,然後張鵬沒接住,原因嘛他站在原地就沒挪腳步,自然伸手接不到;接着張鵬繼續發球,發球技巧與上一顆一致,陶承顏順手就接了,并且照顧了一下張鵬,也落在張鵬的安全區域。

球倒是能一對一打了,也能接住,但是毫無激情。

陶承顏在乒乓球臺前第一次換位思考,并對自己感到難言,難道從前自己也是這樣被對手看待的?

一走神,球沒接住。

張鵬很吃驚地望着他:“承顏我和你2比2了!再來再來,我覺得我有自信了!”

自信建立在陶承顏身上。

陶承顏看向仍舊在和媛姨打球的岑連,略微有些羨慕,技術差也想擁有好隊友。

“換臺位,我發球!”陶承顏對張鵬說。

“好!換!”

陶承顏起來點心思,準備給張鵬發一個有技術含量的球,那邊張鵬突然撂球拍看手機了。

他滿臉含笑,笑得谄媚,在手機上不停回消息,回完了才對陶承顏說:“你哥今晚會早點回家,你帶岑連來我家,我晚上給你們燒飯,球我就不打了,給我老婆買菜去!”

陶承顏:哈?

球品比他還差。

張鵬樂滋滋地去找岑連,嗓門大得隔兩個球桌的陶承顏都能聽到,他對岑連說:“我老婆邀請你和承顏來我家吃飯,待會兒早點哈!我走了。”

然後貨車也不開走,徑直走向養老院大門打車去,留下陶承顏一人盯着對面空蕩蕩的球桌,一陣風将白乒乓球也吹走了。

無趣,甚是無趣。

太陽大,風也大,風像是專門捉弄人玩兒似的,當他快要撿到球時,球又跑了。

陶承顏蹲在地上,後腦勺的那個小啾啾朝天。

岑連瞧見了,捏住了陶承顏的小啾啾,幫他把球撿起來。

“你打完了?”陶承顏小聲道,“誰贏了?”

“媛姨。她技術好。”

聽見媛姨贏了,陶承顏的心情平和許多,就說嘛,肯定是媛姨技術高他一大截,所以自己才能和岑連打球愉快。

“我們打羽毛球怎麽樣?喝水不,我先給你倒點水。”岑連說。

“要打,要喝。”

陶承顏擡頭看向岑連,伸出一只手給他,意圖很明顯,拉他起身。

岑連拉着在乒乓球上吃了虧的陶承顏,往羽毛球場地走。

圍繞操場一圈,各個活動場所劃分清楚,除了養老院的老人,還有紅星社區的老人,圍在四周站着,不時起哄,為認識的朋友叫好。

岑連與陶承顏手拉着手從人群後繞過,耳畔是喧鬧聲,陶承顏卻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看了許久,這樣拉着手走的機會,即将又快沒了。

“咳咳,”韓媛突然出現在他倆前面,“才說過,稍微藏着點,就光明正大手拉着手在這裏走?萬一有人拍照發網上呢?”

岑連退回半步,貼着陶承顏的手臂,緩緩松開了:“我一時情急了。”

“媛姨,”陶承顏沖着韓媛讨好一笑,“沒那麽巧合吧。”

韓媛說:“我看你就是玩兒心重,下午還想玩兒什麽,我再陪你一會兒,晚點社區那邊還有會。”

陶承顏指了指羽毛球場地:“羽毛球,咱倆先打,岑連當裁判?”

韓媛縱容道:“可以。”

倆人到場地做準備,岑連去給陶承顏接水。

“不燙,我試過水溫了,可以直接喝。”岑連把一次性紙杯送到陶承顏的手上。

“你咋試的?”倆人又湊得很近,陶承顏擡眼戲谑地看着岑連,“喝過了?”

岑連用手摸了摸杯子:“不是,拿兩個水杯兌的,用手摸的杯子。”

“好吧。”聽起來語氣有點失望。

韓媛有點看不下去兩人太過黏糊:“注意了,裁判就位。”

乒乓球不行,但是羽毛球還行,畢竟年輕體力好,陶承顏又是常年練舞的,能蹦能跳,在乒乓上的失落全在羽毛球上找回了。

太陽偏西,餘晖成片挂在樹梢上,遠處的西方紅通通一片,有幾只歸家的鳥兒從紅雲前飛過,美好得像幅畫似的。

陶承顏的對手換了幾波,他依然能打,額頭上全是汗水,岑連的工作從裁判逐漸變成了運動健将陶承顏的助理,送水、送毛巾、擦汗。

“岑哥哥陪我再打一局?”又一次岑連來送水時,陶承顏突然說。

從昨晚開始,陶承顏叫了他許多次岑哥哥,每次叫時,他都想抱一抱陶承顏,“哥哥”兩字的尾音,像是帶勾子似的,陶承顏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好,但是你今天運動量太大了,明天還有工作嗎?”岑連關心問到。

“有,”陶承顏當即胯下臉,“有個戶外廣告拍攝,運動量也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先陪我打球,規則還記得吧?”

記得,當然記得。

顏顏發出的球,他能接到,且要回球能讓顏顏接到。

“當然。”

陶承顏蓄勢:“那就開始吧!”

由于兩人又折騰了兩局,打車到張鵬家時已經快六點了。

當陶承顏一臉歉意敲開門時,迎接他的是張鵬非常誇張興喜的臉,但見到是陶承顏他們,變得沒那麽興喜。

“是哥還沒有回來?”陶承顏問。

張鵬點頭:“他說下課就回,估計是今天有同學問題吧,你們自己找位置坐,鍋裏煨湯,我盯着。”

張鵬的家也在泾陽區,是中心小區的大平層,客廳外是透亮的大玻璃,能将泾陽區大半個街景都俯瞰到。

華燈初上,城市邊角縫隙裏皆是車燈,這座城市在繁忙地流動着,此時正是歸時。

“以後,你打算在哪兒安家?”陶承顏問站在身邊的岑連。

若是沒重逢陶承顏,岑連的答案是瑜縣,而現在,重拾了舊年夢想,也找到了顏顏,但他不知道顏顏會在何處安身,所以只能答:“應該在濰城。”

“我知道了,我猜也是,”陶承顏呼出一口氣,“那房子也這樣大好不好?才能看見這座城市的所有。”

岑連的心一頓,回望陶承顏亮晶晶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是迫切的情緒,沒有絲毫隐藏,就等着岑連的回答。

“我努力,買一個比這還大的房子,然後設計權交給顏顏。”

陶承顏耳尖有些紅:“交給我幹啥,我不會畫圖了。”

岑連說:“你說想法,我來畫。”

陶承顏埋頭抵在岑連的胸口上:“那你快些努力,實在不行,就找我援助,反正你欠我債,也不差這一星半點了。”

岑連緩緩伸出手,撫在陶承顏的背脊上:“我知道。”

靠近相擁,本不是難事,只在于相擁之人是否還有相擁之意。

重逢不久,分別在即,滿腔心意還未發洩,多的是隐忍和不經意地身體靠近,仿佛貼近就能緩解因長久分開而蘊藏的無限情意。

岑連的心跳聲很大,陶承顏亦是。

“下一部戲,我真的要拍好久好久啊,你會來探班嗎?”陶承顏嘟囔道。

“會,我會來的。”

門口傳來開鎖的動靜,相擁的兩人沒感覺到,倒是廚房的人飛快跑到門口,穿着圍裙就抱住了站在門口的徐澤。

徐澤略微嫌棄地推開張鵬:“一身油煙味,衣服上粘得都是。”

張鵬傻笑:“我給老婆熨,熨不好就買新的,再抱一個。”

“學院定制的西服,買不到,晚上給我熨好。”徐澤的金絲邊眼鏡摘了,模糊視線看向遠處,似乎也有倆人抱在一起,他推了推張鵬,“有人,松開了。”

“好吧。”

張鵬接過徐澤的外套挂在入戶的架子上,趁着徐澤不備,偷偷貼了一下嘴皮子,樂悠悠地往廚房走。

“哥!回來了?”陶承顏走過去給徐澤打招呼。

“來多久了?臨下課實驗室數據統計有問題就回來晚了,你們自己玩兒就行。”徐澤的視線掃過岑連,“你倆和好了?”

岑連的心情突然收緊,面對商歲末這個哥哥時,岑連沒有緊繃的感覺,偏偏見徐澤有種見大家長的氣勢。

陶承顏拽着岑連的胳膊:“分開太久,還需要磨合。”

徐澤搖頭,陶承顏黏糊的模樣,哪裏需要磨合,就快嵌到岑連身上了:“行了,到沙發上坐,別幹站着。”

沙發上,徐澤頗有大家長的氣勢,若說今天媛姨那兒只是旁敲側擊,徐澤這邊就差刨根問底了,不愧是當過幾年大學教授,問題都十分犀利,但好在岑連為人這一塊兒實在沒話說,對陶承顏的心意是實打實的,除了現在依舊負債的身份。

但是這間屋子剩下三人,誰又不是從泥坑裏艱難爬出來的,陶承顏仍舊喜歡,徐澤經過交流,對岑連也還算放心。

“那你确定要再考濰大?”徐澤知道岑連的計劃,忍不住又确認了一遍,“你現在30了,再讀兩年書,就是32,你想過付出的沉沒成本嗎?你能堅持,承顏能等你嗎?”

陶承顏握住岑連的手,向他點頭,回正身時卻見徐澤冷了他一眼,于是迅速松手。

岑連說:“有顏顏,我才想去闖一闖,如果顏顏有其他想法,我支持他。”

徐澤見過陶承顏為岑連痛哭的模樣,本不想他吃回頭草,但陶承顏喜歡:“承顏對你好,你要珍惜,除了他,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對你的情意。”

岑連回答時略帶哽咽:“我知道。”

陶承顏被徐澤說得臉紅了,推着岑連去幫張鵬端盤子去,再問下去,擔心自己坐不住了。

岑連去了廚房,已經擺了許多的菜式,色香味俱全,三個人九道菜都放在加熱墊上的,還有一道張鵬正在炒。

“做飯手藝這麽好?”岑連聞到香了。

張鵬收鏟子,裝盆:“我老婆之前胃不好,全靠我一點點的喂食才慢慢好起來的,剛在一起那會兒,我天天中午送飯給他吃。”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我怎麽一點都不清楚?”在車隊時,也沒見過張鵬有異常的情緒。

“嘿嘿,”張鵬傻笑了兩聲,“你當然不知道,我和我老婆早幾年前就認識,他開的車出了事故,我開車給牽引的,一面之緣,後來大概三四年,我到濰城送貨才又碰上的,他人好,也不嫌棄我,外冷內熱,實際可關心我了。”

“那顏顏是徐澤弟弟,是怎麽來的?”岑連問出了他想打聽的。

“鄰居,處得像親哥倆,遠親不如近鄰嘛。”

竟然是這樣。

菜和湯都好了,岑連完成了陶承顏交代的任務,端盤子。

桌上四人,兩人都胃不好,但張鵬的手藝好,沒辣椒、沒醋照樣好吃,朋友相聚,這段飯吃得很暢快,無拘無束,随意聊着形勢。

娛樂圈、教育圈、貨運圈的話題都有人接,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樂意聽,沒有人把話掉在桌子上。

飯後開展了一局麻将,十點左右岑連才送陶承顏回酒店。

“我們明天見!”陶承顏站在房門口對岑連揮手告別。

岑連也說:“明天見!”

陶承顏開了門,留了道縫隙沒進去,他垂下手僅僅只是望着岑連,眼睛一直眨呀眨,就是不說還想幹啥。

岑連明了,俯身抱住陶承顏,頭枕在他的肩上:“顏顏,晚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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