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亂搞

第35章 亂搞

“承顏!保持情緒,再來一條!”

“好!”

陶承顏坐在湖心亭中,略微整理了一下披風,恢複對弈的動作,情緒已經準備好,只等導演開拍的指令。

冬日裏四處皆是蕭瑟,而此地湖面映紅杉,遠處有松柏常青,是不可多得的人間仙境。

蘇睢未入世前,便是在這裏求學隐居。

今日是大皇子門客前來拜訪蘇睢,請求蘇睢入朝輔助他主。

少年書生與謀士手談,對弈的是手下局,實則為入世後的一場豪賭,求明主。

蘇睢仍在考量,情緒複雜卻不顯于色,在一顆巧妙落子後,蘇睢贏了。

他淡然起身,向對面老者躬身行禮:“晚輩略勝一籌,您請。”

只知此行不成,老者怒目憤然離開,蘇睢輕笑置之,是為春風拂面,少年恣意。

他在等良主,若只是這般輕慢門客來訪,蘇睢寧願不入世。

攝影切近景,搖臂從水面升空,錄下悠遠空鏡。

“卡!”

這場戲算是過了,對手演員和陶承顏一道去看導演監視器的回放。

表演與觀看回放,在陶承顏看來,是極快找到表演問題的一種方法,和導演熟絡之後,即使某場戲已經過了,仍舊會對他給出指導意見,以激勵他下次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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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導演、對手演員的相互反饋中,不止是演技有提升,同時也獲得了大家的認可。

“承顏的進步很大,我敢保證,這部戲播出之後,一定會讓大家刮目相看的,”c組導演裴風鳴看着監控贊嘆,情緒拿捏得當,添加了自己設計的小動作輔佐情緒表達,“你學習能力這麽強,為什麽商總不早點給你找個老師,白跑幾年龍套。”

“我還需要努力,和各位老師比差遠了,”陶承顏習慣于自謙,即使知道進步,也要保持好學,“找表演老師是江雨生江導的指點,不然還要繼續走彎路。”

“江導啊,”裴風鳴拉長尾音,“據我所知,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說明是你本身優秀,咱們做導演的,雖然現在風氣變了,但是還是有質樸的理想,比如誰誰在我導的劇下火了,所以,承顏争取也讓我風光風光!”

“承您厚望了,我一定好好演戲!”

《無謀之謀》拆成多線拍攝,根據原創劇本設計,蘇睢出山正是秋末初冬,是全劇的開頭,黃金第一集,裴風鳴和陶承顏身上都擔着重擔。

“咱倆好好合作,不要焦慮,讓我這個代課老師給張琴交個漂亮差!”裴風鳴在監控器後是嚴肅、一絲不茍,打了板後,是容易讓人親近的,給陶承顏的鼓勵也是最多。

“到時候,先驚豔張老師!”陶承顏笑着答道。

陶承顏在倉鎮風景區的拍攝任務只有幾天,夜戲很少,且演員和導演配合度高,沒什麽廢戲,今日早早地便收拾下班了。

到臨時搭建的化妝板房裏拆了一身繁複裝扮,套上自己的棉服夾克,山上的溫度比山下低,帶的衣服薄了,陶承顏出化妝間時冷得一顫,收緊衣服,手在胸前交叉藏在腋下,跺着小碎步往保姆車方向走。

陶承顏小跑了幾步,聽身後沒動靜,朝身後看去:“悠悠,奇奇,你倆等啥呢?去車內暖和點。”

悠悠捂臉笑,伸出食指,悄悄地指了指保姆車後。

車後有什麽?

陶承顏帶着疑惑往那邊走。

保姆車停在大道邊上,道旁是水杉,腳落在地面上能聽到枝條折斷的聲音。

陶承顏心中有個猜測,左不過唐姐或者末哥。

也許……也許還有……

陶承顏埋頭走,壓下心中期待。

視野中出現一雙皮鞋,那人向陶承顏走近,看清了他穿着一身深色毛呢大衣,再靠近些陶承顏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岑連。

分別快有七個月了。

視頻中也有見到,但都不及在現實中看到。

陶承顏擡起頭,眼睛彎彎地笑着,全然是興喜的亮光。

他停在原地,放下交握在胸前的手,垂在身側,像是在等待什麽。

陶承顏輕輕地喊着:“岑哥哥。”

岑連靠近陶承顏,借着大衣的遮擋,牽住了陶承顏的右手,喊:“老板。”

陶承顏仍舊是笑:“哦,我叫錯了,是岑保镖先生。”

大道上有穿林而來的風,風聲混雜着遠處的喧鬧聲走遠,此方天地之中,仿佛只有樹下兩人。

在陶承顏的身後,湖面上映着大片落日的紅霞,小道上是挺拔生長入冬後被染紅的水杉林。

岑連心跳劇烈,看着眼前的陶承顏,十分想在一片火紅的天地間與他相吻,大拇指在陶承顏手心磨蹭良久,最後只喃喃道:“顏顏。”

陶承顏小聲說:“你瘦了,還黑了。”

高原上紫外線強,加之岑連糙沒有防護,導致比重逢時還黑了兩個度。

“那我養回來,”岑連回,“你也瘦了,頭發好短。”

視頻裏畢竟看得不真切,兩相見面,兩人眼裏都是對對方的關心。

滿腔情緒,讓他們停在原地,只想一直相視下去。

“等等,我插句話,”悠悠突然蹦過來,伸手隔開兩人,“老板!冷啊!去車上,想咋樣就咋樣,我和奇奇什麽都不看。”

陶承顏恍覺,正是因為冷,才跑回保姆車,雖然這會兒右手已經不冷了。

但讓悠悠和奇奇幹等着吹冷風,後知後覺過意不去:“抱歉,一時搞忘記了,快上車。”

岑連給陶承顏開車門:“我開車吧。”

“欸——不用,”奇奇已經自覺往主駕駛位跑了,“岑老板陪老板吧,我開車!”

奇奇雖然接受岑連是“老板娘”的事實,但他喊不出口,作為一個直男,不太理解,也不願違背內心觀念去稱呼一個男性為“老板娘”,所以通通都叫老板吧,反正他是打工人。

隔擋板升起,綴滿藍色星點的後車廂成了獨屬于有情人的私密空間。

車內供暖尚需時間,陶承顏側身把左手塞進岑連的大衣口袋裏,兩人變成了面對面而坐。

從見面開始,陶承顏的眼睛裏一直挂着笑,那雙明亮的眸子毫無隐藏地表達着喜歡。

為了造型方便,陶承顏的頭發剃得很短,看似鋒利銳氣的發型,在陶承顏身上并未感到強硬,反倒是有種靈動的俏皮,甚是可愛。

“還冷嗎?”岑連問。

陶承顏下意識搖頭,随即又點頭,在岑連的口袋裏伸開了左手:“這只手冷。”

岑連拖着箱子上山,在冷風口裏站了許久,只有與陶承顏交握的左手是暖和的,這會兒右手還未回暖,倒不及揣在口袋裏溫暖。

于是岑連隔着衣服,将右手覆蓋在陶承顏的左手上,微微握住。

岑連說:“等我手暖和一陣。”

“不要,”聲音如同賭氣似的,嘟嘟囔囔,陶承顏用打商量的語氣,誘惑一般,“伸進來。”

“好。”

岑連的手從口袋外伸進口袋內,蓋在陶承顏的手背上,掌心是暖和的,觸及的手背是溫暖的。

“這次,陪我幾天?”陶承顏問。

“一周,”相逢相處都是數着日子過的,岑連愧疚之心無以加複,甚至不太敢看陶承顏的眼睛,“一周後我回濰城備考。”

“比我想的時間長點,”陶承顏額頭靠在岑連胸口上,“以後就在濰城,不走了吧。”

十年前的那場災禍,讓陶承顏對岑連活着這件事尤為在意,會忍不住通過靠近或者期待岑連的靠近來感受他的存在。

重逢時,岑連不敢走近他,他在害怕岑連變心的同時也在生岑連的氣,他一直在等岑連主動出現在他身邊,像從前一樣,在大道上牽手,冷的時候一起将手藏在一人的口袋裏。

他才是那個患得患失的人,害怕岑連受傷、害怕岑連不敢見他。

“不走了,要在濰城待三年。”

岑連沒有一天不覺得自己虧欠陶承顏,只有“愛”能做什麽,心靈慰藉?天泥之別的存在,讓岑連反複地思考,自己能給陶承顏什麽,不能讓陶承顏在娛樂圈順風順水,也不能幫他清理掉網上的黑粉辱罵,能做的只有等着他,陪着他。

甚至陪着他這件事也不能盡善。

陶承顏在岑連胸前“嗯”了一聲,像是聞到什麽味道,猛吸了幾口氣:“有香味,你噴香水了?鮮花的味道。”

兩只手都被陶承顏反扣住,脫不開手,于是岑連解釋:“一人前來,不方便買大束鮮花,只帶了一支藏在內襯裏,但是我走太急,把花悶壞了。”

陶承顏喜歡最鮮豔的紅玫瑰,本是想捧一束,但上次的輿論風波岑連還記得,于是只好藏一支來。

誰曾想花瓣悶焉了,本不想送,卻讓顏顏聞到了玫瑰的香氣。

陶承顏:“呀?”

撒開了手,慢悠悠地停留在岑連大衣扣子上:“在裏邊?”

“焉了的玫瑰,不好看了,明早我重新去買。”岑連摁住了陶承顏的手。

陶承顏興沖沖地沖着岑連挑眉:“送我的,我要看看。”

解開兩顆扣子,向左一掏,先碰上了岑連的胸肌,陶承顏的食指不經意地劃過,再緩緩地抽出那支玫瑰。

紅玫瑰仍舊是豔的,只是瓣葉邊緣有被擠壓的濕痕,陶承顏湊近一聞,香味比平常玫瑰更甚。

“香的,我的了。”

岑連握住陶承顏的手,重複道:“顏顏的。”

回酒店後,陶承顏找了玻璃器皿将這支半焉的玫瑰養了起來。

沒有唐姐在,陶承顏略微放縱些,明目張膽地就把岑連往自己房間帶,留悠悠和奇奇兩人在門邊雙雙愣住。

轉移到倉鎮拍戲,由于周期短,且導演的要求一切按照他的節奏來,張琴和唐吉都沒跟來,趁機休了一個小短假。

休假前,特意交代他倆看好陶承顏,特別是陶承顏生日将近,身邊跟着的狗仔媒體肯定會變多,別讓拍了半年的戲付諸東流。

楊偉奇點了點陶承顏房間的方向:“咱倆石頭剪子布,去唠叨唠叨?”

“不了不了,”悠悠連連擺手,“您請,我不插手這事,您陪老板的時間長。”

一時間,陳悠悠的敬語都出來了。

楊偉奇跟陶承顏很多年了,實習第一份工作便是跟着陶承顏,陪着陶承顏一步步辛苦,越來越沉穩終于走到如今的流量地位。

站在員工的角度上,他希望陶承顏在娛樂圈的地位越來越高,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是希望陶承顏能有一個真心托付的人。

陶承顏藏的心事太多,每天不斷地在給自己增壓,如果能有一個人的存在能為陶承顏解壓,能讓陶承顏的心情變輕松,楊偉奇是不想幹擾的。

但害怕老板一時解壓失了控,這麽大的劇組,明天遲了或者留了什麽痕跡不好交代,還是得說說。

奇奇嘆了口氣,非常頹喪,在門口踱步許久才敲門,沒辦法這是身為助理該做的。

開門的是陶承顏,看見奇奇皺成一團的包子臉,像是有預知能力似的:“奇奇放心,我在讀劇本,他在學習,絕不亂搞。”

“好,好,好,”奇奇一連說了幾個好,仍舊是有些愣,老板是上位,岑老板又是個大塊頭,真搞起來,不好設想,指定挂彩,還需要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兩位老板早點休息,明早五點半開始化妝,慎夏明天也有戲份。”

“嗯,我知道,”見着自家助理愁眉不展,陶承顏沒忍住笑着說,“少聽Eve的瞎科普,他沒實踐過,就唬你和悠悠呢。”

Eve沒實踐過嗎?為什麽聽他吹得頭頭是道。

楊偉奇半信半疑地離開,茫茫然地點頭答好。

絕不亂搞,并不是給奇奇的托辭,從進門開始陶承顏就與岑連約定好了,各自學習。

不是約束岑連,是約束自己。

在倉鎮的戲份貫穿了蘇睢好幾個年齡段,後幾日還有老齡扮相,這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演戲年齡跨度,他曾經向導演申請過,是否可以請年紀相符的演員扮演老年蘇睢,但向導态度明确的拒絕了他,自此陶承顏也沒再提過,只專心琢磨如何轉換心境。

陶承顏高舉劇本過頭頂,與岑連背靠背。

唯一的桌子給了岑連,他鋪上幾張活頁方格紙,正在抄繪建築案例,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凳上,只聽得到鉛筆劃過紙面的聲音。

“岑哥,筆記本給我一下,”陶承顏向岑連伸出手,“待會兒我要敲字了,會小聲的。”

岑連壓低腰,俯身把桌上的筆記本拿到手上:“沒關系,你怎麽舒服打字怎麽來,不用小聲。”

蘇睢的成長線太過複雜,加之拍戲時各個年齡段混合拍攝,陶承顏只能分階段把感悟寫下,開拍前有空讀讀自己的筆記,幫助自己盡快進入年齡段角色。

角色人物的感悟在精不在多,敲了幾百字,陶承顏便把筆記本放下了,仰頭靠在岑連後頸的位置,準備閉目背誦在腦袋裏預演劇本。

岑連剛用中性筆描線完畢,正打算标注重點作總結,突然發現身後人沒了動靜,平緩的呼吸聲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心翼翼地偏頭過去,害怕陶承顏靠得不穩,于是先伸手過去反抱住他的腰。

動作輕極了。

“捉住你了!”

陶承顏本就沒睡,腦袋裏的對戲小人一直處于活泛狀态,岑連剛靠過來就被他發現了,于是拿左手捉住了岑連:“就這樣,別動了,我繼續默臺詞!”

岑連略微動動手指,被陶承顏握得很牢:“我不動,臺詞默好了早點休息,明早五點得起床呢。”

“知道,”陶承顏嘆口氣,但好在可以拉着岑連的手背臺詞,心情似乎好多了,“我繼續。”

等岑連把一個建築案例簡單抄繪完成,身後的陶承顏已經徹底睡熟。

蜷縮了兩下左手,有些麻木,并不影響使用。

岑連輕聲喊了陶承顏的名字,确認睡着以後,才把他抱到床上去。

第二日起個大早,陶承顏的心情還不錯,特別是看到岑連在身旁睡着的情景就更覺不錯了。

明星出門得注意外在形象,即使待會兒到劇場還得化妝,但是出行這一趟得準備周全,認命爬起身,洗漱去了。

昨日焉了的玫瑰竟然奇跡般地活了,臨出發時,陶承顏摘了邊上一朵花瓣,夾進劇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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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貼士:某奇想多了,有岑哥在,特別是岑哥在學習的狀态下,顏崽只會跟着卷,大學時就有的習慣,不那麽容易改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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