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如果是在游泳池……
男人赤|裸|着上身,只穿着黑色的泳褲,寬肩窄背,大方地露出腰腹上的肌肉線條,溝壑分明,晶瑩剔透的水珠從身上順着肌肉的線條滾落下來,像是一路親|吻|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在游泳池裏,男人修長的手臂和腿動作利落又漂亮地劃開水浪,游動時翻起的水花四濺,簇擁着他,像是在迎接它們水裏的王。
裴聆想着,不由得用餘光去看盛如珩,結果視線又被盛如珩逮了個正着。
對視了幾秒,裴聆的臉瞬間紅了,睫毛輕顫着垂下眼,左顧右盼的,就是不敢再去看盛如珩。
而盛如珩這一次,不再問,也清楚地意識到裴聆是在看他了。
裴聆的膚色本來就生得白皙,臉和耳根都染上了薄紅,更是晃眼,像是一塊好上的白玉透出了點藕粉色,讓人驚豔顏色的好看。
也讓他晃神想起了高二夏天的體育課。
那學期他們班的體育課好巧不巧和裴聆他們班排到了同一節,不過上課的場地離得遠,他們班在運動場的這頭,裴聆班在運動場的那頭。
熱身完總要跑800米,日頭正烈,裴聆跑到第二圈就會臉紅,從他身邊跑過,他視線的餘光都能看到少年微紅的臉和浸出薄汗的後背。
喜歡如果能具體化成數值,那時候他心裏一定是不停地加一加一的提示聲。
此刻也是。
盛如珩覺得自己臉也有些熱,他垂下眼看手機,微信裏的朋友圈刷出了紅點,随手點開,就看到了裴聆給他點了贊。
這下耳根也開始發熱了。
裴聆看到了。
想開口說點什麽,盛如珩摸了摸耳朵,問他:“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裴聆“嗯”了一聲。昨晚他做了噩夢,又一直覺得冷,半夜迷迷糊糊冷醒,還關掉了房間空調。後半夜又覺得熱,整個人像是一會兒在冰窖裏一會兒在火爐裏,叫他很是難受。
盛如珩說:“那你要不睡會兒?”
裴聆還以為他要問自己昨晚為什麽哭,沒想到他只是說讓他睡會兒,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後嘴唇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好。”
确實也有些困。
裴聆把手機收了起來,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提議讓他睡會兒的盛如珩在心裏反思起自己找話題的笨拙,很輕地嘆了口氣。想找周逾白聊會兒天,又想起周逾白上班向來忙得手機都沒空看,翻了翻微信,最後點開了和他一樣閑的唐九歌的聊天框。
[盛:問你個事。]
唐九歌秒回他。
[對酒當歌:說。]
[盛:就是,我有個朋友。]
[盛:他有個喜歡了很久的人,現在想追,但是不知道怎麽追。]
[對酒當歌:哦。]
[對酒當歌:所以不是新認識的男人,是早就認識的男人。]
[盛:是我朋友。]
[對酒當歌:嗯嗯,你朋友。]
[盛:……]
[對酒當歌:跟你朋友說。]
[對酒當歌: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追,我們都直接勾引。]
[盛:?]
[對酒當歌:就比如,你多發點昨天那種照片。]
[盛:你能不能認真點。]
[對酒當歌:我哪裏不認真了,拉近關系第一步,引起對方的興趣。我剛在知乎搜的。]
唐九歌直接把知乎鏈接扔給了他。
盛如珩想到裴聆給他點的那個贊,心想,這算是引起裴聆的興趣了嗎?
他正準備點開鏈接看,肩膀就被人靠了過來,毛茸茸的腦袋慣性往前滑,他想退開的瞬間,反應過來靠過來的是裴聆,連忙有些手忙腳亂地托住了裴聆的臉。
裴聆睡得沉,沒有醒,他松了口氣,把裴聆的臉往他這邊偏了一些,靠穩在他的肩膀上。
然後便不敢動了,唐九歌的信息沒去回,鏈接也沒去點開看,就連急速跳動的心也被他幾個深呼吸慢慢調整平穩。
怕驚擾心上人。
裴聆睡醒的時候,護士剛給他取了針頭,盛如珩的手指摁着止血的棉簽壓在他的手背上,輸了這麽久的藥水,他的手有些涼,唯獨被盛如珩手指貼着的一小塊肌膚在發燙。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是靠着盛如珩在睡覺。
裴聆的視線怔怔愣愣地落在盛如珩的肩膀上——盛如珩的肩膀寬闊又有力,讓他看起來極其沉穩可靠。
他就站那裏,甚至不用說話,都能讓人從心裏憑空生出一股力量來。
裴聆喉結動了動:“……謝謝。”
他其實想說不好意思,竟然靠着盛如珩睡着了。
可是更想說謝謝,謝謝他,短暫地讓他依靠了一會兒。
盛如珩笑了一下:“跟我這麽客氣做什麽。”
棉簽按一會兒就止住血了,盛如珩松開手,把棉簽扔進垃圾桶,然後撚了撚指尖,心裏還有點難以言說的失落。
哪裏是他勾引裴聆啊。
他想,分明是裴聆一舉一動都在勾着他。
……
輸完了液,正好是飯點,市一院離以美食出名的花照街很近,開車十多分鐘的路程。
盛如珩帶他去一家港式茶餐廳,進門服務員就笑着跟他打招呼:“珩哥好久沒來了,今天吃點什麽?”
盛如珩朝他點了下頭:“菜單拿過來。”
在窗邊的四方桌落了座,點好菜,裴聆問他:“你經常來這家店?”
“老板是我朋友。”裴聆說,“不常來,只是來過幾次。”
門外又有人進來,是幾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染着銀灰色頭發的男人視線不經意地投過來,看到靠窗位置坐着的盛如珩,眼睛一亮,撇下同伴快步走了過來。
“珩哥!”
盛如珩擡眼看過去,男人微卷的劉海被風吹起好看的弧度,唇角彎彎,露出了臉頰上淺淺的酒窩。
“小秋。”盛如珩看到他有點驚訝,還有點頭疼,但眼下顯然是躲不開的,視線就落在了他身後的幾個朋友身上,“你和朋友一起吃飯?”
“對。”衛定秋看到了盛如珩,又驚又喜,但看到盛如珩對面坐着的面容俊朗的男人,心裏又警鈴大作,“這是?”
“給你介紹一下——裴聆。”盛如珩想起衛定秋以前惹出的禍事,突然笑了一下,目光落在衛定秋臉上,想看他會是什麽反應。
裴聆也擡眼看向了衛定秋,出于禮貌,道了聲:“你好。”
衛定秋臉上的笑意一滞,然後遲緩地眨了一下眼。
裴聆……
衛定秋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多年前的記憶倏然被翻出來,他的腦子像是一個吹脹的氣球,然後猝不及防被一根細細的針紮破,“砰”地一聲炸了,炸得他懵懵的。
盛如珩讀高中的時候他才初中,正是貪玩又叛逆的年紀。
有一年暑假他父母計劃出去旅游,他鬧脾氣不去,父母就把他放在盛家,叮囑他跟盛如珩好好學習,補補課。他哪裏靜得下心學習,整天不是在草稿本上塗塗畫畫,就是在盛如珩的房間裏翻箱倒櫃地尋寶,消磨時間。
盛如珩也不是什麽刻苦學習的模範好學生,難得的長假,哪有閑心當人小老師呢,他寫作業效率極高,寫完了就在一邊打游戲,并不怎麽管衛定秋。
然後衛定秋就無意地從書架上的一本書裏翻出了一封情書,那會兒盛如珩沒注意他,他也以為是別人寫給盛如珩的,于是動作幹淨利落地拆了就念,情書的擡頭,寫的就是裴聆。
少年人藏在情書裏的隐晦愛慕,就這麽被高聲念了出來,盛如珩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字裏行間的喜歡變成了聲情并茂的朗誦,還剛好被給他們送水果來的盛群先聽到。
衛定秋的無心之過,最後變成盛如珩出了櫃,挨了一頓打……後來這個名字和那封情書,承載了他對盛如珩好多年的愧疚。
衛定秋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一樣輕松:“你是裴聆?”
裴聆有些疑惑:“你認識我?”
“我……”衛定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搖了搖頭,“不認識。”
心裏憋着一股氣,不上不下的,難受得很。
跟他一起的一個朋友走了過來,搭上了他的肩膀:“還沒聊完?”
衛定秋此刻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冷靜冷靜,迅速接話道:“聊完了。”
他看向盛如珩,又看了一眼裴聆:“我和朋友去那邊坐,我們人多。”
裴聆覺得衛定秋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衛定秋都說不認識他了,他也沒有多想。
盛如珩看衛定秋和朋友坐得遠,端起手邊的凍檸茶喝了一口,突然覺得當年那頓打,挨得也不是那麽不值。
盡管那兩年他和家裏的關系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進了國家隊,一年到頭除了年節裏幾乎都不回家,聯系得也很少……但是長久的拉鋸戰,時間還是讓他的父母先讓了步。
以後他想帶裴聆回家,盛群先念着他這麽多年對裴聆的喜歡,也不會太為難裴聆。
也斷了衛定秋的念頭。
衛定秋對他或許是有些喜歡吧,但這份喜歡裏,夾雜着依賴、愧疚感和占有欲,還有被他的拒絕激發的逆反心。
對上誰衛定秋可能都不會退,唯獨對上裴聆。
作者有話說:
衛定秋有官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