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盛如珩看到微信彈窗提示的信息,是衛定秋發來的。

他點開來看。

[禾火:他真的是裴聆?]

[禾火:你們在一起了?]

[盛:嗯。]

[禾火:……]

[禾火:我不信。]

[禾火: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禾火:哪一天在一起的?]

[盛:2號那天晚上。]

2號那天晚上他們不僅在一起,他還在裴聆家睡了一晚。

撒了個善意的謊言,盛如珩把手機收了起來,服務生也把他們的菜一一上齊了。

衛定秋不死心地往他們這桌看,就看到盛如珩給裴聆夾了一個水晶蝦餃皇。他低頭看微信,聊天頁面裏沒有回複,又氣又惱地把手機拍在了桌上。

朋友被吓了一跳,問他:“怎麽了?”

衛定秋有些氣,還有些委屈,低聲問:“我問你,如果你喜歡的人和他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在一起了,你怎麽辦啊?”

朋友被他問住了,愣了幾秒才有些試探地開口道:“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到。”

衛定秋的心像是被這句話架上了火堆炙烤,又疼又難受:“挖不到的……”

他是知道盛如珩當年有多喜歡裴聆的,那天盛如珩跟盛群先坦白,說自己有個很喜歡的人,但他是男生。

說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暗戀,和對方沒有關系。

那年少年的肩膀并不寬闊,但他站在那裏,背脊挺拔,有種“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磊落坦蕩,他把所有的事都擔了下來。

然後就是落在他背上的戒尺和盛群先帶着怒氣的責問。

“為什麽會喜歡男生?”

“為什麽不學好。”

“你才多大,知道什麽叫喜歡,你以為你擔得起這份喜歡?”

他看着都覺得痛,盛如珩卻一聲也沒吭,也不辯駁。

那時候他懵懵懂懂的不理解,還在邊上勸着盛如珩認錯,讓他先低頭。

後來他漸漸懂了,盛如珩的不低頭不認錯是因為他覺得他沒有錯,他擔起的也不僅僅是一頓打和責罵,而是他在感情裏的擔當和責任。

衛定秋又往盛如珩那邊看了一眼。

他好羨慕裴聆。

“天下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朋友隐約明白了些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想了想,安慰他道,“吃飽了咱就去街上找,看上就去要微信,咱只吃愛情的甜,不吃失戀的苦。”

“來,喝點甜的。”

衛定秋:“……”

他端起朋友遞過來的紅豆冰喝了一口,熬到出沙的紅豆口感軟糯,帶着顆粒感,濃郁的煉乳和紅豆沙的甜味撞在一起,把他心裏的酸澀壓了下去。

“行。”他舔了舔唇瓣,“換一個人喜歡,我也要找一個那麽喜歡我的。”

……

吃完飯盛如珩去結賬,櫃臺的收銀員卻笑着告知他已經結過了,他想起剛才裴聆去了趟衛生間,估計是那個時候來結的賬,語氣有些無奈:“你跟我這麽客氣做什麽。”

裴聆說:“就是想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

“那一頓飯可不夠。”盛如珩笑了一下,“還有救命之恩呢。”

他心裏想着故事裏的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許的,但裴聆不是能随便開玩笑的人,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得多請幾頓。”

裴聆跟着他往停車的方向走,應了聲:“好。”

上了車,盛如珩發動車子,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連上藍牙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

“哥。”盛如珩語氣裏帶上了笑意,問,“什麽事?”

盛如珩的哥哥叫盛懷瑾,比他大八歲。

他能進國家隊當運動員,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能當個每月集團股份分紅的閑人,全靠他哥繼承了家業,為集團殚精竭慮。所以年歲差、職業和交際圈子的不同并沒有讓他們兩兄弟的感情變淡,盛家也沒有什麽家業争奪的勾心鬥角。

只是平日裏兩人也不常聯絡——盛懷瑾成家早,有自己的家庭要顧,盛如珩也有自己所熱愛和忙碌的工作。

“時風說要去X省旅游,去看雪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叔叔!”盛懷瑾的話音一落,盛時風就在電話那端喊,“去嘛去嘛,你放假了一個人待在家裏不無聊嗎?”

“不無聊。”盛如珩的餘光掠過副駕駛座上的裴聆,笑了笑,“你們去,我就不去了。”

如果沒遇到裴聆,他可能還會跟盛懷瑾他們一起去,但從遇到裴聆那天起,他就整顆心都系在了裴聆身上,還旅什麽游看什麽雪山。

要旅游也是跟裴聆一起去旅游。

盛懷瑾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麽快,問他:“以前是忙着訓練,沒時間出去玩,現在有時間也不跟我們出去玩?”

“我記得我初中的時候去過X省了吧。”盛如珩說,“第一次坐直升機滑雪。”

“這麽多年,舊地重游,當然有不同的風景和體驗。”

盛如珩笑道:“你想和清音姐二人世界,把時風扔給我就直說。”

盛懷瑾在電話那端也笑了起來,倒是沒繼續說旅游的事:“媽寄了些糕點回來,我讓司機給你送去了,注意保質期,別浪費了。”

他們的母親燕婉是國家特一級面點師,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前段時間受邀請去拍一檔中式糕點的紀錄片,拍完自己的部分,就跟着導演組到各地找面點大師們交流經驗,盛群先自然也跟着。

老兩口現在想得很開,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更多的時候兩人都在享受生活,并不怎麽多過問盛懷瑾和盛如珩的事情。

只是父母的關心還是經常從衣食住行裏透出來,比如在外地拍攝也不忘記寄回家裏的手信糕點。

盛如珩“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個季度的最新款也都讓助理按着你的尺碼拿了,明天送過來。”盛懷瑾說,“等我們回來,給你帶手信。”

“好,你們玩得開心。”

電話挂斷,盛如珩唇角還挂着淺淺的笑意,視線餘光掠過裴聆,眼裏的笑就如風乍起,吹動湖面漣漪,輕輕淺淺地漾開。

他以前覺得,有願意為他去了解同性戀群體,并試着慢慢接受的家人,他已經很幸福了。

但此刻,少年時期喜歡的人就坐在他身側,車裏的空調冷氣明明帶來的是舒服的涼意,他卻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被溫熱的糖水包裹着似的,格外溫暖。

他忍不住更貪心地想——如果裴聆也能成為他的愛人、家人,就好了。

把裴聆送回家,盛如珩回到自己家,換鞋進門,擡眼就看到了茶幾上堆放的幾盒糕點,還有一大盒拿冰球鎮着的西瓜。

唐九歌在沙發上打游戲,聽到聲響頭也不擡,還在跟隊友語音:“給你大菠蘿,打回去。”

密集的槍|聲在客廳裏響起,還夾着女人的笑聲:“一樓集合,往上打。”

盛如珩接了杯水喝,在沙發上坐下,視線掃過唐九歌的手機游戲界面:“你什麽時候又開始玩這個了?”

游戲盛如珩也玩,但進了國家隊就越來越少玩了,慢慢地就不玩了,現在看唐九歌游戲裏虛拟角色一身的裝備都覺得陌生得很。

“這不放假閑着沒事幹。”唐九歌騰出左手拿了塊西瓜吃,“你一天天往外跑什麽,是嫌家裏24°的空調不如外面40°的太陽更能給你溫暖嗎?”

游戲裏傳來勝利的音效,女人的笑聲和甜軟的嗓音響起:“贏了!你還玩嗎,再來一局?”

“不玩了,有點事。”唐九歌跟她說,“有空再玩吧。”

退了游戲,唐九歌又拿了塊西瓜吃,問盛如珩:“老實交代,你早上幹什麽去了?信息也不回我。”

“醫院。”盛如珩沒多說,而是把茶幾上的糕點盒子拆開,每樣挑了幾個出來,湊成整盒。

“你這是要拿去送人?”盛如珩家裏送來的糕點是真的好吃,以往唐九歌都能分走一半,但看盛如珩這一盒拆幾個的動作,唐九歌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是要拿去送人。

送的,多半還是心上人。

盛如珩“嗯”了一聲。

唐九歌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問:“我是不是該搬出去住了?”

“怎麽這麽問?”盛如珩不解。

唐九歌未雨綢缪:“你要是談了戀愛,要帶人回家,我這個電燈泡不就太亮了嗎?”

談戀愛,帶人回家……這幾個字像是突然扯開搖晃過的汽水的拉環,盛如珩心裏猛地炸開了汽水泡泡,叫他心跳劇烈。

“我可以幫你找房子。”

唐九歌本來就那麽一想,也就随口那麽一提,打趣的意味居多。沒想到盛如珩順着他的話往下接,還頗為贊同的樣子。

他笑罵道:“盛如珩,你真的狗,重色輕友。”

“不過不用你找,哥我自己有房子,就是沒精裝。”

唐九歌雖然對搬出去的事是随口一說,但他房子裝修的事早該提上日程來,話趕話趕上了,就說:“改天我帶你去看房子,你得幫我琢磨琢磨,怎麽在家裏裝個健身房出來。”

盛如珩:“……唐九歌,是誰說自己沒地方住晚上要去睡橋洞底下了?”

唐九歌想起自己當初為了搬進來跟盛如珩當室友,說的那些賣慘的話,毫不心虛,語氣還十分理直氣壯:“沒裝修的房子能住人嗎,那跟橋洞底下有什麽區別。”

盛如珩語氣無奈:“過幾天有空了,陪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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