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盛如珩辦事效率向來高,再加上家裏的人脈在那裏擺着,所以沒兩天就約到了Z市有名的心理醫生的咨詢。

前一天晚上盛如珩就和裴聆約定好了出門的時間,然而早上問好的信息一直到他的車停進如畫裏的地下車庫,都沒人回複。

盛如珩不算太意外,只是沒見到人心裏難免擔心,所以在進電梯上樓的一分鐘裏,給裴聆發了信息,又頻頻看向手機上的聊天頁面。

裴聆還是沒有回複,可能是還在睡,也可能是又忍不住躲進自己的“小殼子”裏了。

到裴聆家門口,盛如珩正準備擡手按門鈴,視線落在醉醺醺地癱坐在電梯廳小沙發凳上的男人身上,頓了頓。

如畫裏是一梯一戶,雖然電梯沒有設置密碼,但一般也沒人會去別人家的樓層,這人要麽是喝多了走錯了樓層的,要麽就是來找裴聆的……

盛如珩在打量他,男人也聽到聲響醒了過來,撩開眼皮看向他,目光撞上的瞬間,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你是誰?”宿醉後的男人嗓音有些低啞,有些偏長的額發散亂着,眼神惺忪,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讓那張英俊的臉顯得有些頹喪。

“你找裴聆?”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抑或是還沒酒醒,所以自顧自地又念了一遍裴聆的名字,聲音放得低,“裴聆,裴聆……”

他說:“……裴聆不在。”

他邊說話,邊伸手去摸褲子口袋裏的煙,結果只摸出來一個打火機,低頭看看,身邊散落了一地的煙頭。

盛如珩打算按門鈴的手一頓,他開始脫鞋,然後拉開牆邊的置物櫃,把鞋子在最底層擺放好。櫃子裏有裴聆常穿的皮鞋,沒有拖鞋,裴聆在家。

在家,但卻不給人開門——裴聆不想見這個人。

盛如珩換好自己前幾次來時穿的拖鞋,然後點亮了指紋鎖,識別指紋,門鎖打開。

這一舉一動,俨然一副主人歸家的姿态。

男人按了按太陽穴,撐着小沙發凳站起身,身子沒站穩晃了晃,開口聲音提高了幾分:“你誰啊?”

盛如珩轉過頭,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這位先生,你喝多了,走錯樓層了。”

“這……不是裴聆家嗎?”男人伸手想要來拉門把手,像是要親眼确認自己是不是走錯樓層了。

他記得的,這就是裴聆的家。

盛如珩并不想和他糾纏,“嘭”地一聲,幹脆利落地關上了門。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卧室裏的裴聆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直到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他渾身一顫,喉結也緊張地滾動了一下。

“裴聆。”盛如珩耐心地又敲了三下門,“是我,盛如珩。”

裴聆認真地聽着門外的聲音,“盛如珩”三個字像是一陣輕柔的微風,吹散了裴聆此刻心裏的慌亂無措,他起身下床,連鞋都顧不上穿,沒有一刻的遲疑,打開了房門。

是盛如珩。

看到男人俊朗沉靜的臉,裴聆也不知道怎麽的,眼淚倏然就落了下來。

“外面那個人吓到你了是不是?”盛如珩伸手抱了他一下,寬厚溫熱的手掌安撫地落在他的後背,拍了拍。

裴聆正想說話,門鈴聲又響了起來,還伴随着不耐煩的敲門聲,“咚咚,咚咚咚……”沒有節奏,卻一聲比一聲響。

那沉悶又急促的敲門聲讓裴聆心驚膽戰。

察覺到扶着的肩膀在顫抖,盛如珩眸色沉了下來:“怎麽不報警?”

他按亮手機,撥通了110的電話:“你好,這裏是浮光路如畫裏6-1-701,有人擾民,從……”

盛如珩看向裴聆,裴聆低聲道:“昨晚淩晨的時候。”

“從昨晚淩晨到現在,一直堵在我朋友家門口。”盛如珩接着道,“有個男人喝多了,一直按門鈴、反複敲門喊叫,糾纏騷擾我朋友。”

“好。麻煩你們出一下警,盡快處理。”

挂斷電話,盛如珩又給預約好的心理咨詢工作室那邊打了個電話,溝通好把咨詢時間換到了下午。

他處理事情有條不紊,裴聆聽着他的聲音,情緒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倆人在沙發上坐下,裴聆接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他:“謝謝……又給你添麻煩了。”

“我不是說了嗎,有什麽事情都可以給我發信息打電話。”盛如珩端起水兩三口喝了半杯,也沒能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去。

這火氣不是朝着裴聆,而是朝着門外的男人。這人在裴聆家門口守了一夜,他完全不敢想,要是那個人性格極端偏執一些,要是他心懷不軌,要是裴聆給他開了門,會發生什麽……

“我……”如果外面的人不是冷峭寒,他昨晚或許就撥通盛如珩的電話了,可偏偏外面的人是冷峭寒。看到可視門鈴屏幕上出現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臉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猶豫了、遲疑了……

大概是因為他不想盛如珩知道,這段糟糕的如同爛泥一般的過去吧。

“前男友?”盛如珩看他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門口那男人的身份,只是這個猜測讓他心裏的火氣更盛,像是胸口燃起了一團火,燒得他又痛又氣。

“那個渣男?他找你幹什麽,想複合?”盛如珩問他,“裴聆,你心軟了?”

“我沒有。”裴聆看向他,清清亮亮的眼睛裏映出他的眉眼,此時此刻,他的眼裏只看到了盛如珩。

“他跟我道歉,說對不起我,問我還能不能給他個機會。但是我不想見他,不想理他,我明明都在慢慢好起來了,在往前走了,他為什麽要打擾我啊。”

裴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聲音放低了一些:“其實剛分手那段時間,我很想再見他一面。我不知道我哪裏做錯了,我經常在回想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幻想他突然聯系我告訴我分手只是一時的氣話……”

“可是,前不久我知道,他和我提分手是因為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回國了,我不過是個廉價的替代品,是他無聊寂寞時的消遣。”裴聆握緊了手裏的水杯,又松開了些,又握緊,“和我在一起的幾個月,他出|軌、撩騷……”

“我好難過,我覺得他對不起我。”

裴聆自嘲地笑了一下:“不過昨晚真的聽到他跟我道歉,說對不起,我只覺得可笑,覺得他惡心。”

“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也知道他的這些事,所以和他分手,他大概也是這樣痛哭流涕地求他,甚至是下跪,一次次發誓……”

苦求不得,又想起了他。

多諷刺。

盛如珩把水杯放在茶幾上,猛地站起了身,要往門外去。

“讓警察處理。”裴聆拉住了他,“盛如珩,我不會為他心軟的。”

“他叫什麽名字?”盛如珩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但眼神卻越來越冷,像是藏着一把開刃的鋒刀,讓他整個人的氣勢都顯得淩厲起來。

“冷峭寒。”

“不想見就不見,他不配再見你。”盛如珩說,“等一下我來和警察溝通,你去房間裏休息吧。”

警察來得很快,一個在門口問話冷峭寒,兩個進了門,跟盛如珩了解情況。兩邊隔着點距離,盛如珩拿着裴聆的手機,把昨晚門口的監控錄像調給警察看,低聲解釋了一下裴聆和冷峭寒的關系,然後才說:“我朋友昨晚受到了驚吓,他現在在房間裏休息,如果你們需要和他詢問情況,能不能避開冷峭寒,我朋友的情緒很不好……”

“理解。”低頭記筆記的警察點了下頭,說,“那我去簡單問幾句,不過這種情況屬于糾紛,沒有造成實質傷害,只能調解。”

盛如珩往門外看了一眼,擰起了眉頭:“那如果他還騷擾我朋友呢?”

“如果調解以後他還是屢教不改,報警我們随時出警,次數多了可以立案,如果對方一直騷擾、糾纏、威脅你朋友,可以向法院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好。”盛如珩目光微沉,“理解并且配合你們的工作,不過我有個請求,調解的事能由我出面嗎,我朋友不想見他。”

警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是說:“這需要問過另一個當事人的意見。”

從房間裏問了話出來,警察朝盛如珩點了點頭,幾人來到電梯廳,冷峭寒的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看到盛如珩出來,目光還是緊緊地盯着屋子裏:“裴聆呢,讓我見裴聆。”

他剛才就想直接闖進去,但被警察扣着,掙脫不能。他确信自己沒有記錯地方,這個房子裝修好時他們剛确定關系不久,裴聆帶他來看過,他不可能記錯的。

他還記得那天。

就好像是昨天。

那天裴聆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清越挺拔。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黑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窩投下稍暗的陰影,漆黑的眼眸映着光,讓漫入客廳的陽光都顯得黯淡。

那一瞬間他好像崔今澄,好像那些年照亮他的光。

作者有話說: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冷峭寒除了名字好聽一無是處,千萬別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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