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求助

第21章 21求助

“不行,我得親自過去,去接知非回家。”燕淮雙目仍看不見,慌張起身時,差點把身後的椅子打翻。

燕淮身邊的仆役趕緊過去扶住他,怕燕淮摔倒。

燕淮将人推開,踉跄且固執地着往前。

無窮的黑暗沒有讓他心生畏懼,伸手無法觸碰到寧知非比沒有邊際的黑暗更讓燕淮不安。

府裏人從沒見過一向自持溫潤的侯爺如此失态的模樣,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侯爺,不能去。”羅岱最先反應過來,擋到燕淮面前不讓他繼續往前走,“現在京中無人知道遇刺之事,您雙眼平白看不見,會惹人注目。”

成安侯府是陛下的暗箭,不能拿到明面上。

上了明面,就成了活的靶子。

羅岱随即向燕淮保證:“屬下這就帶人,保證把寧哥帶回來。”

“侯爺,您到底得為少爺想一想!”

羅岱的話讓燕淮稍稍拉回神識。

歷代成安侯都在看不見的地方替陛下肅清朝堂,侯府的仇家不計其數,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但作為父親,必須要保護好他們的孩子。

燕雙不能活得朝不保夕。

燕淮頹然站在原地,無力地說道:“這麽多年,我還是沒護住他……”

燕淮與寧知非的初次見面,算不上特別,世間也沒有那麽多金風玉露一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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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幼相伴,感情一點一滴沉澱着,終于某個夜晚決堤而出,從此如春水方生,再收不回去。

燕淮要寧知非那晚,寧知非沒有拒絕,只是朝着燕淮笑。

燕淮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只是拉着他的手,同他一起笑。

許久後才聽到寧知非低聲說:“像夢一樣。”

幾十年來寧知非從未朝燕淮說過愛,但燕淮永遠記得,那夜月明星稀,寧知非說過,他是他的一場幻夢。

那天燕淮抱着寧知非,信誓旦旦朝他說,從前你護着我,往後我都要護着你。

到底沒做到。

燕淮不敢繼續往下想,寧知非會好好的,不,他必須好好的。

燕雙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刻的父親,無措地跟着羅岱一起回去了別院。

韋逸見到燕雙和一隊陽燧衛,歪斜着身子,開口質問:“怎麽,賢侄還打算把瑞王府給抄了啊?”

“世子說笑了,只是寧哥不見了,侯爺擔心是不是遇到什麽兇險的事,讓我們回來找找。”羅岱替燕雙開了口。

韋逸臉色一本,指着羅岱說:“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跟我說話?”

羅岱臉色微微一變,恭敬地退回燕雙身後。

燕雙只得開口說:“叔叔莫氣,晚輩确實不該帶人過來。只是您也知道,父親看重寧知非,他突然不見了蹤影,一時心急,想着平日裏跟叔叔交好,人又是在別院分開後不見的,所以讓人來問問叔叔。”

平日裏只有別人捧着燕雙,沒有燕雙跟別人低聲下氣的,乍一說了這麽長一段,燕雙自己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韋逸聽着也有理,擺了擺手:“罷了,我明日也要離京,今日就行你個方便吧。只是一樣,今天找不到人,以後就不能再來我這邊折騰了。”

燕雙連連應下。

陽燧衛魚貫而入,幾個時辰前盛大的宴席已經結束,曲終人散後,偌大的別院好不荒涼落寞。

在別院搜了一個多時辰,還是一無所獲。一行人只能戰戰兢兢回去禀報了燕淮。

燕淮此刻看起來冷靜了許多,讓陽燧衛繼續在京郊尋找,随後詢問顧信濘是否能夠提供幫助。

儀鸾司眼線遍布大齊,找到一個人再簡單不過。

顧信濘說:“我倒是随侯爺差遣,但就我一個也無濟于事,侯爺還是去求求陛下吧。”

夜色已濃,宮門也早下鑰,想要進宮必須等明日。

燕淮一夜未睡,獨自在寧知非房裏,把他平日穿的袍子攥在手裏,聞着袍子上屬于寧知非的氣味,枯坐了一夜。

漫漫長夜,只有衣袍上殘餘的氣味能讓他稍許安心。

他從來沒跟寧知非分開過這樣久,不論去做什麽,寧知非總是會按時回家。

馮清越第一次帶寧知非回家時,就朝燕淮說過,往後去哪身邊都必須有寧知非跟着。

幾十年來,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一起分享喜悅,一起面對險境。

他不該讓寧知非一個人出去。

如此這般,遲鈍如顧信濘也品出了燕淮對寧知非的與衆不同。

“藏得還挺深。”顧信濘托着下巴喃喃道。

賀總管站他身邊,忍不住說:“這也叫深?”

羅岱帶人在城外找了一晚,還是沒有寧知非的任何下落,眼下唯一的希望只有儀鸾司。

隔日是姚子傾當值,一早天亮,燕淮就帶他和顧信濘進了宮。

韋焱正獨自在寝宮裏用早膳,聽說成安侯求見,一時沒轉過來,問身邊內監:“他眼睛好了?”

陳公公說:“回陛下,應該沒有。也不知怎的,侯爺急得厲害,被侍衛一路領進來的。”

韋焱笑了聲:“倒是奇了怪了,這人成日穩坐釣魚臺,什麽時候急成這樣過?”

燕淮這人,既矜貴又講究,還有幾分傲氣,無論心裏慌成什麽樣,在外人面前都要裝成泰然自若,從來不允許自己在外露出狼狽的模樣。

按他的性子,眼睛痊愈前都不會出門,今日竟慌張進宮,顯然不同尋常。

見到燕淮後,韋焱更是詫異。

眼前的男人狼狽得過分,臉色泛着憔悴的青灰,下巴上還能看到一夜冒出的胡茬。

他被身側的陽燧衛扶着,站在那裏,像棵被風吹日曬終于瀕死的枯木。

“澈然,這是怎麽了?”韋焱驚詫起來,讓姚子傾後退,自己親自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燕淮。

燕淮握住韋焱的小臂,直直跪了下去:“求陛下幫幫臣。”

“怎麽了?你起來,咱們慢慢說。”韋焱一邊安撫着燕淮,一邊示意姚子傾過來搭把手,扶燕淮起身。

燕淮執意不肯,彎身叩首:“求陛下把儀鸾司借給臣,臣實在沒有辦法了……”

一夜過去寧知非還是沒有回來,陽燧衛盡了全力,再耽擱下去寧知非恐怕就要兇多吉少。

燕淮現在什麽也不在乎,爵位、權力、官職,什麽都可以不要。

他不敢細想,只是心底生出絕望。

韋焱見燕淮情緒不對,于是看向顧信濘:“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你來說說。”

顧信濘言語精煉,姚子傾則是個話痨,韋焱沒興趣聽他車轱辘話亂轉,直接指名了顧信濘。

于是顧信濘幹巴巴地把寧知非失蹤之事說了一遍。

“一個下人而已,也值得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後,韋焱松了口氣,拍了拍燕淮,“不是什麽大事,我這邊會讓儀鸾司去找,你起來就是。”

“他不是下人。”燕淮沒起身,雖然韋焱應下了,他卻擔心儀鸾司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草草敷衍,“知非他不是下人。”

韋焱見發小不對勁,也不打算在這種小事上跟他糾結:“好,是我說錯了,那你說他是什麽?”

“他是什麽……”燕淮低着頭,眼淚砸到地上,“我什麽都沒能給過他……”

在宛陵祖宅,燕淮逼着寧知非跟自己在祠堂拜了天地,許諾他日後待自己掌家,要明媒正娶,讓寧知非做真正的侯爵夫人。

老侯爺回來,看到大着肚子的寧知非後,把燕淮拉進祠堂,打了二十板子,也沒能讓燕淮改口。

老侯爺倒是松了口,冷笑着說:“好,只要他願意,我就不攔你。如果他不願意,你也不能逼他。”

燕淮沒想過寧知非當真會不願意。

但他也确實沒有逼過他。

早知道,就把他關進內宅,讓他只做自己的夫人,永遠不要出門,永遠也不會受到傷害。

“不是吧,你玩真的啊?”韋焱見燕淮對着自己掉眼淚,這下徹底慌了。

長那麽大,什麽時候見過燕澈然哭過?

當年陸相打手板,打得那麽疼,他都沒哭!

韋焱沒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啧,怪疼的,怎麽這夢還挺真?

“他就是阿雙的爹,阿雙是他生的。”燕淮抖着嘴唇,說出了成安侯府裏最大的秘密。

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沒辦法去顧忌寧知非的意願,他必須讓韋焱知道,寧知非對他而言比什麽都要重要。

不能把寧知非只當成自己的心腹對待。

“啊?”韋焱有個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但突然覺得很多事情合理了起來。

怪不得燕雙長得跟寧知非有點像。

原來燕淮真沒坑自己,這小子确實心裏有人,放了幾十年,守着個侍衛死活不願意成親。

兩個人甚至暗胎珠結,生的孩子都馬上能成家立業了。

自己冷漠無情眼看就要孤獨終老的發小,背地裏是個深藏不露的情種。

比自己跟某人那檔子陳年舊事還離譜。

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那麽真實了起來。

站在一側的姚子傾瞪大了雙眼,用了狠勁掐住自己,疼得差點跳起來,廢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沒有禦前失儀。

倒是最後反應過來的顧信濘接受良好,開口道:“我就說少爺長得跟寧大人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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