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重逢

第31章 31重逢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鐵鎖,燕淮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在崩潰的邊緣。

這世間最可怕的,并不是從來沒有過希望,而是明明已經看見了曙光,卻陡然暗無天日。

“侯爺別急,或許是被察覺到了,實在不行,明日直接去軍營找瑞王,總有辦法的。”程鶴遠怕燕淮再急火攻心,加重了毒性蔓延,趕緊出言勸他。

羅岱也跟着附和:“對對對,侯爺,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您先保重身子要緊。您要是再有什麽事,寧哥回來了,不是要他的命嗎?”

燕淮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可怕。

“知非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都要把韋逸碎屍萬段。”

顧信濘留下檢查房間裏是否有所異樣,燕淮帶着程鶴遠和羅岱先行回去。

燕淮仍舊順着來時的小路摸黑折返。

程鶴遠跟羅岱綴在後面,知道如今說些什麽都無濟于事,未免添亂,也都緊緊閉着嘴。

花園裏昏暗無光,燕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中堵着,怎麽也不安穩。

再怎麽說也只剩了後悔,後悔當時聽了韋焱的話讓寧知非只身前去赴宴。

顧信濘是皇上的人,做事速來穩妥,自己當時怎麽就沒讓他去?

自己明知韋逸對他另有企圖,怎麽就一念之差……敢讓寧知非進他的虎狼窩裏?

燕淮越想越發覺得萬念俱灰,心中忍不住祈求,随便哪路神明都好,只要能讓他的知非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要他付出一切,都無所謂。

穿過花園月門的時候,燕淮尚未邁出步子,迎面便撞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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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沿着牆根低頭走着,也未曾料到如今已是後半夜,王府裏竟還有人未睡,猛地停了腳步,才未與燕淮狠狠撞上。

寧知非從韋逸的側室那裏脫身,打算先去找落梅商量,再連夜離開王府。未曾想黑燈瞎火的,還能在轉彎處撞上人。

寧知非低着頭,怕被對方發現是生面孔,頭腦迅速分析着該如何脫身。

他手裏沒有武器,萬一對方會武,沒辦法硬碰硬。

腹中小主子大了許多,分量壓着,不到必要時候最好不要用輕功逃脫。

韋逸将自己帶到王府裏的事,為了瞞過瑞王爺,沒朝任何人透露過,府裏無關的人應當都不知曉。

今日在屋子裏時,隔着窗聽外面幾個守衛閑聊,說陛下的使臣到了,今日還來了府上,世子下令招待,今晚要住在王府了。

不如順水推舟,說是汴梁來的,自己汴梁的口音,總能暫時騙過對方,實在騙不過也能讓對方猶豫,趁機逃了倒也簡單。

想到後路以後,寧知非便主動開了口:“不知幾位……”

頭尚未擡起,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這些日子,野哪兒去了?”熟悉的溫柔聲音傳入耳中。

燕淮低聲笑起來,神竟顯靈了。

寧知非微微弓起身,防止肚子碰到對方的身體,之後才緩緩擡頭,看見了燕淮的臉。

夜色太深,他看不清燕淮有沒有瘦了,或者憔悴了。無論怎樣,他竟見到了他,怎樣都好。

至于燕淮為什麽會在這裏,寧知非甚至不需要問。

必然是為了找自己,求了陛下,來送節禮的。

幸好賀子烨偷了韋逸随身的鑰匙,把自己腳上的鐵鏈解開,又把自己綁走,自己今夜才能剛好撞見燕淮,省下來許多麻煩。

“一切都還好嗎?韋逸有沒有傷了你?”燕淮将頭埋在寧知非頸間,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裏終于覺得好安穩,什麽都不怕了。

哪怕明天就會死,也無所謂。

寧知非開口道:“屬下有錯,讓侯爺擔心了,請侯爺責罰。”

燕淮擡起頭,盯着寧知非,臉色因情緒激動附着了些許血色,只是月色下瞧不真切:“你見到我,只想說這個?”

“侯爺……”寧知非長了長口,他知道燕淮想聽什麽,可是他不能放任自己就此沉淪,忘記自己的身份

好在程鶴遠出言,暫時避免了寧知非的為難:“侯爺,這裏到底是王府,還是先回院子,再敘舊吧。”

“侯爺,屬下都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吧。”寧知非附和道。

燕淮應下,不舍地松開寧知非。

如果不是程鶴遠和羅岱還在身後看熱鬧,他一定忍不住要去狠狠親吻寧知非,把寧知非吻痛了,把自己吻痛了,方能安心如願。

燕淮牽着寧知非的手,走得緩慢。

今夜陰雲蔽月,寂靜的黑夜裏卻仿佛有了光。

回到房間,程鶴遠和羅岱識時務地沒有跟進去,羅岱值班守夜,程鶴遠先回去休息。

“侯爺,屬下……”寧知非開口,想把自己在瑞王別院看見陸家公子同簡肅雲密談的事說了,話還未出口,就被燕淮的唇堵了回去。

寧知非順從地閉上眼睛,縱容着燕淮的氣息一點點蔓延進自己的鼻腔。

他們分別了多久?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波瀾壯闊的,猶如半生。可數着時辰一個個日子去算,原來連一個月都不到。

只是度日如年罷了。

燕淮總是溫柔,很少親吻得如此兇狠,寧知非熱切地回應着,即便呼吸已經開始不順暢,也舍不得就此分開。

但顧忌寧知非的身子,燕淮先停了下來,喘着粗氣在燭光下仔仔細細端詳起寧知非的臉,許久後才吐出兩個字:“瘦了。”

“侯爺才是瘦了,怎麽幾日不見,這樣憔悴?”有了燈光寧知非才看清燕淮蒼白的臉,除了生燕雙那日外,他再沒見過如此搖搖欲墜的燕淮。

燕淮總是強大,游刃有餘的。

“你不在,我總不安心。你回來了,我就什麽事都不會有了。”燕淮微笑着說。

寧知非盯着燕淮,試圖找到他欺瞞自己的痕跡,但一無所獲。

如果是在汴梁,此刻自己應該跪下,朝侯爺請罪。

是自己的失誤,導致被韋逸擄掠,讓侯爺擔心。

可寧知非現在不想這樣,他只想好好看看燕淮,想聽他說說話,想讓他開開心心的。

“眼睛呢?侯爺眼睛也好了?身上的毒也沒事了?”

“嗯,都沒事了。”燕淮伸手,撫摸着寧知非散下的馬尾,“沒騙你,真的。”

寧知非還是疑慮着。

他總以為見到燕淮後就會安心,可真的見到了,還是心中忐忑,原來只有見到安然無恙的燕淮,他才能從心底安定。

“不說這些,把袍子脫了。”燕淮說。

寧知非沒有多問,順從地跪坐在床頭,摘下了腰封,又低頭解開袍子,露出白色的裏衣。

沒有了硬挺布料的遮掩,柔順的裏衣在腰腹間勾勒出柔軟一團,乍看起來與寧知非淩厲的身形格格不入,細看之下又覺得平添了幾分媚态。

燕淮深吸口氣,強壓下心中的後怕,手指順着寧知非胸口一路滑到腹底:“瞞得我好辛苦……”

寧知非垂眸,看着燕淮的手指:“屬下知錯。”

認錯的話都說得幹巴巴的,燕淮想,哪裏是知錯,分明是陽奉陰違,下次還敢。

下次?哪舍得還有下次?

這些年避子的湯藥喝了,每次都忍着不留在他身體裏,怕的就是還有第二回。

那樣的苦,受一次也就夠了。

可十幾年,偏又有了。

有便有了,但這一回,無論如何,都得給這孩子讨到一個名分。

“有幾個月了?”燕淮低頭,隔着衣衫,嘴唇貼到寧知非的肚腹上,細密地吻着。

寧知非渾身顫栗,想躲卻被勾了腰,只能戰戰兢兢被燕淮圈在懷中,任他親吻着柔軟的孕肚。

“五,五個多月了。”寧知非說。

“還是小了些。”燕淮起身,只手掌仍貼在寧知非的肚腹上,不舍拿開,“算了,小些生的時候許能少受些折騰。只是回到汴梁還是得找太醫好好看看,怕對你身子不好。”

寧知非應下,後知後覺心中覺得羞赧。

都過了而立之年,快能做祖父的年紀,竟還能大了肚子。

燕淮的手掌遲遲不願松開,很快就感受到了胎動。

胎動比一個月前有力了許多,說明是個健康的孩子。

“小主子它,很活潑。這會兒侯爺在,它應當也是開心的,不願意睡覺,所以格外要鬧騰。”寧知非絮絮說道。

他想,侯爺應當是願意聽這些的。

但燕淮臉上笑容卻減淡許多,明顯僵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寧知非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忐忑地看向燕淮。

他今夜除了剛見面的時候,沒有再說那些明知道燕淮聽了會不高興,但還是必須要說的話,可自己還是讓燕淮不高興了。

寧知非不确定,自己現在到床前朝燕淮跪下,會不會讓他開心一些。

“別……”燕淮低聲道。

“侯爺,你說什麽?”寧知非将身子微微前傾,耳朵靠在燕淮唇邊,想聽清他在說什麽。

燕淮握住寧知非小臂,眼神裏有種像是祈求的神态。

寧知非看不懂,茫然無措。

“我求你……知非,我求你,別叫它小主子,別……”燕淮覺得心中像是再次被不知名的東西堵住了一般,不上不下,梗在那裏,令他身心俱疲。

“可是侯爺,它是你的孩子。還是說……侯爺不想要它?”寧知非臉色露出疑問神色,有一種天真的殘忍。

“我不是那個意思,它是我們的孩子。”燕淮知道無論怎麽說,寧知非都不會聽到心裏去,可他必須要說,“它也是你的孩子,你明白嗎?”

“可是侯爺,屬下是不能有孩子的。”寧知非話落便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太多了,及時收了聲。

“為什麽?”燕淮問。

寧知非垂頭,不再回答。

他很少擺出這種拒絕溝通的态度,但一旦明确了不打算回答,燕淮逼他也沒有辦法。

“我想讓這個孩子跟你的姓氏。”

“不行!”寧知非陡然激動起來,手掌放到肚腹前,像是下定了決心,“若侯爺執意這樣做,我便不會生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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