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欺瞞
第32章 32欺瞞
“侯爺若執意讓小主子做我的孩子,我便不會生下它。”寧知非手掌抵在肚腹上,似乎只要燕淮再繼續說下去,他就會毫不猶豫按上肚子,用內力把孩子打下來。
燕淮一陣灰心和無力。
幾十年,他永遠弄不清自己枕邊人在想什麽,即便他永遠忠誠。
“你在用我們的骨血威脅我?”他閉上雙眼,強壓住心中的惱火。
可胸口的梗塞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燕淮弓身猛烈咳嗽起來。
“侯爺?!這是怎麽回事?”寧知非被燕淮吓住,慌了神,顧不上叫人進來,只伸手為燕淮拍背。
羅岱聽到動靜,很快沖了過來,拿了帕子遞給寧知非,之後覺得不太妥當,自己安安靜靜又退了出去。
燕淮看着掌心裏濺射狀的濃黑血沫,知道瞞不住,接過寧知非手中的帕子,擦過以後,才淡然開口:“沒什麽,太醫說了,毒血咳出去,才能徹底無礙,這些天咯血……也是正常的。”
“當真?”寧知非握着沾血的帕子,感覺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很吵。
他不安起來,胎兒也跟着鬧騰,在腹中動來動去,仿佛是在害怕剛剛自己差點因爹爹的一念之差再沒辦法來到世上。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剛剛身體的警示讓燕淮暫時放下了計較,反而注意到寧知非神色不太自然,“知非,怎麽了,哪裏不舒坦?”
寧知非搖頭,放下帕子,怕燕淮擔心,含糊道:“剛鬧得厲害。”
燕淮摸向寧知非的肚腹,一下下安撫着孩子,開口說:“算了,我不逼你,你也別想太多。我只想知道,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隐,能讓你這樣為難?”
“侯爺給屬下些時間,好不好?”寧知非垂着頭,不敢去看燕淮。把燕淮氣吐了血,他很自責。
可沒有辦法,有些話他不能講給燕淮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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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久?”燕淮問。
“屬下不知道。”
“算了,不想說就不說了,但我希望,你總有一天會願意告訴我。”燕淮摟住寧知非,兩人一同躺下,“夜深了,先睡吧,明日中秋,瑞王會回府上,還有得忙活。”
寧知非應下,在黑夜裏發了許久呆,他不确定燕淮是不是睡着了,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輕聲開口:“在……在它出生前,我會告訴你。”
“好,我不催你。”燕淮說。不差這一會兒了,他總能活到孩子出生的。
“但你答應我一件事。”燕淮說。
“憑侯爺吩咐。”
“不許再自稱‘屬下’了,好不好?”
寧知非:“可是,不合規矩……”這個自稱,不僅是告訴別人他與燕淮身份有別,更是提醒自己,不要因主子一時寵幸,忘了身份。
但有時同燕淮親近時,他也會記不起來,忍不住放棄這條條框框的束縛。
“程鶴遠他們都不這樣,怎麽偏你不合規矩?”燕淮嗓音壓低,聲色裏沾染了幾分慵懶。
“那……屬下……不,我……試試吧。”寧知非側身在燕淮懷裏,耳尖帶上了紅,燕淮看着歡喜,沒有忍住輕輕吻了吻。
“唔……侯爺……侯爺想嗎?”
燕淮用用指尖在寧知非耳朵上撫摸了幾下,寧知非下意識閉上了眼,頭也低了下去。
不是侯爺想,是他想。
“夜深了,我們不瞎折騰。我幫幫知非,知非也幫幫我,好不好?”
“好……”
次日晨起,寧知非覺得神清氣爽,好像許久都沒睡過如此安穩的覺了。
燕淮見寧知非醒了,把人拉進懷裏,好好溫存了一番才将人放了。
韋逸過來時,就見到寧知非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燕淮身後。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自己這些天來的心思全都喂了狗。
韋逸氣得眼睛要滴出血來,但一句話也不能說,因為一旦說了,就坐實了自己綁來了寧知非的事,沒辦法跟燕淮解釋。
雖然燕淮肯定知道,但只有燕淮私下知道不算知道,只要沒捅到父王和陛下面前,誰知道了都無所謂。
“世子,許久不見。”寧知非笑着朝韋逸打了個招呼。
韋逸不知原由地打了個冷顫,因為寧知非的眼神像是某種對待獵物的野獸,陰恻恻的。
而燕淮也同樣難以揣度,臉色沒有什麽表情,朝着韋逸點了點頭。
但這種時候,不能心虛,韋逸咬牙擠出笑意:“寧大人昨日沒在澈然兄身邊,我還以為燕澈然還沒找到你呢。”
“托世子的福,到底還是找到了。”燕淮道。
韋逸如坐針氈地招待了燕淮用早膳,很快告辭溜走。
“知非,現在可以說說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燕淮将程鶴遠和顧信濘叫了過來,讓羅岱在外守着。
顧信濘原本今日想去聯絡落梅,但昨夜回來後才知道已經找到了寧知非,不必再去驚動卧底,也算是了了身上一樁差事。
羅岱站在院子裏,很快就無聊,湊到檐下聽屋裏人談話。
寧知非怕隔牆有耳,聲音壓得很低,斷斷續續的,羅岱就聽見了個陸家公子。
那陸家公子無論樣貌、品行還是才學,在汴梁都是有口皆碑,只可惜身患頑疾,考不了科舉,連門都不怎麽出。
“所以這事陸家有參與?”燕淮聽着,眉心漸緊。
陸家累世簪纓,陸相更是一人之下,南平遺寶對陸相來說,還能有什麽吸引力?
還有什麽是自己未能注意到的?
程鶴遠開口道:“也就是說,或許是陸家想要引出南平公主……簡家是陸家的人,于是簡家老爺子安排大兒子抛出來一個假的公主,試圖引出真公主。
“同時,為了防止公主藏匿在遼國的南平小王爺那裏,所以簡老爺子利用官職之便私下聯絡起遼人。
“而瑞王世子,或許當真是這盤棋裏的一枚用來佐證假公主身份的棋子。”
“有意思。”燕淮輕笑了一聲,“看來咱們是不得不去趟遼國走走了。”
晌午時,王府下人過來通傳,說瑞王從軍營回來,請着侯爺一同用膳。
燕淮應下,只帶了寧知非一個人過去。
瑞王韋曉,如今剛過知天命之年。
他是景帝幼子,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幼萬千寵愛,卻難得沒被養岔,數十年來疆場浴血,是大齊近幾十年來難得的賢王。
“十多年不見,賢侄都好?”韋曉是鎮邊藩王,輕易不能離開,上次回京時,燕雙都還是個襁褓嬰兒。
“王爺挂心了,一切都好。陛下也身體康健,很是思念王爺。”
韋曉爽快笑了兩聲,又問:“那家中小輩也都還好?”
“大的那個如今十多歲了,淘得厲害,到處折騰,一天天也沒個安穩。”燕淮嘴上抱怨着,但唇角眉梢都還帶笑,“至于小的那個……估摸着不出正月便要出生了。”
韋曉連連道了恭喜,身旁的韋逸盯着寧知非的肚子,咬牙切齒,差點沒忍住直接離席。
早知道就把孩子給打了,省得自己折騰了半天,到嘴的肉都沒吃到,只親了親能算什麽?
“世子也不小了,不知道合适能聽到府裏的好消息。”燕淮故意問道。
韋逸臉色立刻綠了,知道燕淮在擠兌自己,想立刻起身想給這小子來上一拳。
但韋曉還在,韋逸還是什麽都不能做,只白了燕淮一樣。
“這小子,不闖禍就算好了,我也不指望含饴弄孫了。陛下子嗣繁盛就好,我這脈,斷了就斷了。”
韋曉看得開,顯然這些年也沒逼過韋逸跟南心霖圓房,只要韋逸老老實實活一輩子,他就再無所求了。
只不過……這混世魔王,說來也過三十了,但跟十幾歲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幾天不惹亂子就過不下去。
不管到底如何,這頓飯表面上吃得是風平浪靜,賓主盡歡。
韋逸很快離席,跑進賀子烨的院子,進去以後便是摔摔砸砸,把寬敞一間屋弄得狼藉一片。
“我去他爹的,燕澈然這個狗東西。”韋逸一腳踹到櫃子上,“搶走了我的人,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賀子烨在一旁彎了身,拖起韋逸的鞋底問:“世子別惱,腳踢得疼不疼?”
韋逸看了看賀子烨,冷哼一聲:“你倒乖覺……”
他用手指挑起賀子烨的下巴,盯着那張跟寧知非酷似的臉,鼻息打在他臉上:“你說,咱們生個孩子怎麽樣?”
“世子你……”賀子烨一愣,沒想過韋逸會突然回心轉意。
他忍不住浮想聯翩,如果他們真能有個孩子,養在自己身邊,韋逸或許能多看自己幾眼,少留心些外頭的人。
韋逸突然笑起來:“我随口說的,你可千萬別當真。”
賀子烨神色冷了下去,想起寧知非那日同自己說的話,韋逸不過用一個可望而不可求的虛幻影子,來掩蓋自己的自私自利和喜新厭舊罷了。
自己這輩子,難道真要為了這麽一個人,困死在這院子裏,每日寒鴉一般,祈求着他來臨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