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阿姊

第53章 53阿姊

在儀鸾司把“南平太子”從大理寺獄移到诏獄的前一天,燕淮又去了一趟鴻胪寺下屬的驿館。

耶律錦到汴京已經有幾月,但韋焱一直沒空理她,耶律錦也毫不介意似的,完全沒有催促朝廷的意思,安分守己地呆在驿館的一畝三分地裏,整日不知在盤算着什麽。

“南平太子的事情你聽說了嗎?”燕淮仗着和耶律錦有所謂的同盟關系,大搖大擺地過來送錯誤訊息來了。

今晚是劫獄的最後機會,他想知道,耶律錦會不會為自己素未謀面的堂兄出一份力。

同時也想确認遼國在大齊境內到底有沒有潛藏的武裝勢力,那日刺殺自己的人,有沒有可能是遼國的。

“當然聽說了。”耶律錦說,“你會把他也交給我嗎。如果你讓我帶他走,我會護他周全。”

耶律錦的話令燕淮心生疑惑。

何謂“護他周全”?

“如果找到公主,可以讓你帶走,但太子不行,太子和公主,畢竟是兩碼事。”

即便真的南平太子在,大齊也不可能讓耶律錦把他帶走。

南平畢竟是被吞并進了大齊的國土,遼國一旦有了太子,很大概率會打着為南平複國的旗號,一路打過去。

如今遼國勢力不斷擴大,如果再将南平太子拱手送去,無異于給了對方充足的理由向大齊動武。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耶律錦眨了眨眼,看起來貌似竟對燕淮的拒絕感到意外。

“陸相的意思,是打算斬草除根,陛下也覺得挺有道理。”燕淮有意将失态往嚴重了說。

“那他的孩子呢?需要我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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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孩子?燕淮忽然一愣,剛想将疑問問出口,又立刻收了回去,順着耶律錦的話說:“當然也不能留。”

耶律錦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反複朝着燕淮看了幾眼,半晌吐出來一句話:“那我也幫不了他,你們想要如何處置,随便吧。只是如果有我堂姐的下落,一定要告訴我。”

這便是打算徹底置身事外的意思了,不會對南平太子出手。

從耶律錦處離開後,燕淮就一路沉默着。

程鶴遠剛剛在外面等着,并沒有聽見耶律錦的話,燕淮也不打算告訴他。

耶律錦剛剛的話,非常突兀,就仿佛……仿佛南平太子真的活着,而且還同她有所聯系。

燕淮覺得心驚,又好像本該如此似的。

似乎心裏的某種懸浮猜想忽然落了地,有了數,甚至覺得突然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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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岱替寧知非弄來了張躺椅,擺在院裏。

冬日裏陽光本就稀少,寧知非會趁着午後日頭正好的時候躺在上面睡上一小會兒。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辦法找到機會去見落梅。

寧知非閉着雙目,手掌輕撫着腹頂,思緒陷入了僵局。

他必須瞞着燕淮,獨自見到落梅才行,可如今,小小的院子成了困住他的牢籠,想要踏出一步也難。

思緒漸漸陷入混沌,意識朦胧即将睡着的時候,寧知非忽然下意識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接近自己,随後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寧知非沒有立刻睜眼,維持着睡着的姿勢,他能感覺到似乎有人在逐漸靠近自己,有一只手,猶疑地向着自己伸來。

幾乎在睜開眼睛的同時,寧知非一把握住了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将對方死死鉗制了起來。

睜開雙目,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個寧知非做夢也無法想到的身影。

“阿姊……”寧知非嘴唇動了動,朝着來人低聲喃喃道,“是你嗎,阿姊?”

“阿過……你就快要當爹了?”寧嘉敘舊的話語在看見寧知非隆起的肚腹時,瞬間卡了個殼。

此外,她沒有想到這些年寧知非的武藝有如此長進,竟可以輕易鉗制住自己。如果早能料到,她今日肯定不會貿然接近他。

“嗯,七個月了。”寧知非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無法遮擋的肚子,随後又端詳起寧嘉,“阿姊你呢,這些年還好嗎?”

寧知非有太多話想問寧嘉,想知道她這些年去了哪裏,為什麽一直沒有來找過自己,為什麽偏偏今日會突然出現,為什麽……問題太多,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一個說起。

他不敢放開寧嘉,怕一松手,寧嘉就再次無影無蹤。

“還算好。”寧嘉說,“有些事情說來話長,我這次來的匆忙,着急回去,下次過來,我們再好好敘舊。”

寧知非攥緊了寧嘉的手腕,問道:“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麽你的容貌看起來還是這麽年輕,難道你也用了……”

寧嘉應該已經年近四十,可看起來還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容顏沒有絲毫衰老。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給自己下了紅顏蠱。”寧嘉打斷了寧知非的話,朝他擠出一個笑容。

紅顏蠱是大漠裏特有的一種蠱蟲,下在身體裏可以使容貌維持不變,但蠱蟲吸食人體精血,使用了紅顏蠱的人,晚年會病痛纏身,難得善終。

“為什麽?”

寧嘉沒有回答,轉而問寧知非:“你為什麽會懷孩子?”

“我……”寧知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确實不該有孩子的。

“你看,我們都一樣,因為有想要做的事,所以就做了,沒什麽好解釋的。”寧嘉柔聲說,“真好,我要做姑姑了。能看到你過得幸福,我很開心。”

寧知非并不想被寧嘉糊弄過去,堅持詢問道:“阿姊,當年馮清越的人,到底把你帶去了哪裏?”

“馮清越……就是那個把你帶到成安侯府的人?”

寧嘉沉思起來,像是在斟酌應該怎麽說。

“他們葬了阿奶,把我帶到了城郊的一個別院,之後那個人出現,刺了我一劍,丢去了亂墳崗……不過義父救了我,我也好歹撿回了一條命。”寧嘉故作輕松地說道。

寧知非瞪大了眼睛:“怎……怎麽會?阿姊,我,我不知道!”

他知道馮清越冷血冷情,也知道他不會讓自己有任何家人的拖累,因此一定會把阿姊送去很遠的地方,但寧知非怎麽也沒有想到,馮清越竟然會打算一劍殺了阿姊,一了百了。

在寧知非動搖的瞬間,寧嘉掙脫了他的束縛,笑起來說:“傻阿過,都過去了,阿姊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嗎?不過時候真不早了,我必須得回去,等忙完這陣子,我再來找你。對了,我今天過來的事情,千萬別告訴任何人,要乖哦。”

寧嘉又輕撫了下寧知非的頭頂,随後根本不等寧知非有任何回應,就閃身離開了院子。

寧知非抱着肚子,從躺椅上站起身,想要追過去,卻沒辦法越過院牆,只能眼睜睜望着寧嘉的身影遠去。

他有三十年沒見過寧嘉了,他們之間,也早已經不是從前那種相依為命的關系。

甚至寧嘉今日出現在這裏,也或許有她的目的。

但對寧知非而言,寧嘉永遠是他重要的親人。

他徒勞地站在寧嘉離開的地方,用拳頭狠狠地往牆上砸了一拳。

馮清越!

他怎麽對自己都不要緊,但竟敢!竟敢企圖殺了阿姊!甚至敢在對阿姊做出這種事後,還面不改色地朝着自己編造阿姊的現狀,并用阿姊威脅自己!

他就是個魔鬼……

寧知非氣得發抖,恨不得立刻到馮清越面前去理論,去争辯,去直接給他一劍。

可他現在只能困在院子裏,什麽都做不了。

“爹爹?你在做什麽?”

寧知非轉頭,看見本該在書院的燕雙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先生下午有事,提前散學了。”燕雙解釋道。

這幾日燕雙從書院回來就會到寧知非院子裏做功課,陪他打發時間,父子二人漸漸相處起來,也不像之前那樣拘謹了。

寧知非藏起因撞擊牆壁而泛紅的手,朝燕雙笑笑:“阿雙,我想出去,你能幫幫我嗎?”

“可是父親那裏……”

“侯爺那裏之後我自然會去請罪。”眼下更要緊的是,他要去見落梅。

“好,我試試看。”

燕雙答應得很快,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寧知非打算做忤逆父親的事情。

這令他感到新奇,也讓他發現,原來寧知非并不是永遠對燕淮低眉順眼的。

兩個人竊竊私語了一陣子,燕雙跑去了院門邊,跟其中一個護衛說道:“我爹想把房內的爐子搬到廊下,你能幫幫忙嗎?”

護衛立刻應聲,朝旁邊一起當值的同僚說了一聲,跟着燕雙進了屋子。

屋裏沒點燈,顯得黑漆漆的,護衛問道:“少爺,爐子在哪呢?”

燕雙故作無辜地說道:“爹,爐子被你放哪了?”

“不就在裏間嗎?”寧知非從門邊出來,站在護衛背後。

護衛照着他說的聲音往裏屋看的瞬間,寧知非擡手,一個手刀把人劈暈在了地上。

“就把他扔這裏嗎?”燕雙彎身拉了拉對方,但成年男性的重量實在太沉,他沒能拉動。

寧知非大着肚子,也沒辦法将人搬到床上。

“先這樣吧,等人醒了,我再好好補償。接下來還有一個要解決。”

“交給我吧。”燕雙說。

兩人一道走到院門邊,門口剩下的那個護衛還沒弄清現狀,朝寧知非問:“寧哥,爐子搬好了?”

寧知非點頭,看了一眼燕雙,燕雙立刻沖了過去,将人攔腰抱住。

“哎?少爺?你這是?”護衛下意識掙紮,滿臉疑惑,随後就看見寧知非大搖大擺地從院門走了出去。

“寧哥!不行,你不能出去!少爺,你放手呀!”護衛焦急地喊着,但怕傷到燕雙,不敢用力掙脫,只能徒勞喊着。

寧知非如願離開了院子,迅速計算好了去宣墨樓的路徑和來回時間。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落梅一面。

可只往外走了幾步,就聽見耳邊傳來了燕淮的聲音:“知非,青天白日的,這是打算往哪裏去?”

寧知非默默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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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場抓獲

耶律錦:?

燕淮:??

耶律錦:??!

燕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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