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密信
第67章 67密信
“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要刺殺侯爺。”敘完舊,寧知非便問起眼下最關心的問題。
他是在墨京的時候知道的南心雪就是行刺的主使,因為南心雪主動提出要給自己解藥……在南心雪并未與中毒後的燕淮接觸過的前提下,能給出解藥的,就只有幕後主使。
“你家侯爺,心思缜密,只幾句話就猜到了簡家那夥人拉瑞王世子入局的原因,如果放任不管,他很快能猜出來我的身份,介時說不好連你也要受到牽連,不如我動手給他添點堵,讓他分一分心神在別的事情上。”南心雪說。
她随後轉過頭,不去看寧知非,小聲跟他說:“當時不知道你有身孕,對不住了。”
南心雪拿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這是之前答應給你的解藥,收好吧,成安侯吃下去就不會有事了。”
寧知非抓過瓶子,仔細地放到懷裏。
很快肚子又開始疼起來,寧知非摸着腹頂,挨過最疼的那陣,問道:“你原本可以不出手的,為什麽要主動暴露自己?”
“當然是覺得無聊,他們既然想釣我出來,我還躲躲藏藏的,多沒勁啊。”
“這不是全部的理由。”寧知非說,“你出手,是為了阿姊?”
南心雪坦然承認:“我不能看着寧嘉被抓。”
南心雪和蕭寧嘉,年歲相仿,從小一處長大,南心雪能為了救寧知非讓魏則谙暴露身份,也能冒着被懷疑的風險去提醒寧嘉躲開儀鸾司的追捕。
寧知非伸出手,南心雪主動握了上去,輕聲說:“阿雨,你跟我走吧,去小叔那裏。”她今日收到了耶律錦那裏傳來的消息,讓她立刻離京,雖然南心雪不知道耶律錦是怎麽知道自己身份的,但還是選擇相信了堂妹。
寧知非搖頭:“長姐,我走不了。”
“因為成安侯?”南心雪明知故問,随後自嘲似的笑道,“你有了他的孩子,自然走不了。”
“不是的,即便沒有孩子,我也不會離開他。”寧知非說着,耳尖泛起紅暈,略略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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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與你濃情蜜意,自然什麽都不會做,可你有沒有想過,來日他倦了,拿着你和孩子去跟皇帝邀功,你該如何是好?”南心雪問。
寧知非抿了抿嘴唇,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是我願意信他。到了上京,恒王也可能利用我們的身份,達成目的。小叔也可能會身不由己。自從家沒了以後,咱們無論走哪一步,其實都是在賭。我也願意為了他,賭一把。”
如果燕淮真有變心那一日,自己帶着兩個孩子,照樣有辦法脫身。他不是沒有給自己留後路,只是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用到。
“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
寧知非看向南心雪,與她對視着笑起來。
南心雪拿出一塊錦緞,攤開以後露出一封信件。信封用了特殊的工藝,即便許多年過去,也不曾損壞或變色。
寧知非看到那封信,顧不得再次開始收縮的肚子,朝南心雪問道:“這是父親當年留下的……”
“對。”南心雪打斷了他,“這一場鬧劇的罪魁禍首。”
“你看過內容了嗎?”
南心雪哂笑一聲:“沒看過,但多少猜得到。給你吧,想怎麽處理都随你。”
寧知非拆開了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寫了幾行字,落款蓋了南平的玉玺。
寧知非看了內容,忍不住大笑,怪不得薩滿說,所有人做的事,到頭來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然是空的。
“父親他果然是個混賬。”寧知非笑着把信拿起來,遞到南心雪眼前,“因為他的這封信,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後繼,命都送上了,沒想到卻是笑話一樣。”
南心雪垂眸,也終于看清了這封號稱藏着南平遺寶,滅國前父親千叮咛萬囑咐,不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要拿出來的密信,上面只寫了短短幾句話。
「阿雪、阿雨,對不住,我騙丞相他們國庫被我轉移掉了,其實錢早都被父皇我花光了。我不敢讓丞相知道,所以硬着頭皮寫了這封密信,騙他把藏寶的地點告訴你們了。我沒給自己留後路,同樣也給你們留不了後路,咱們父子三人,各自珍重吧。」
“我猜到了,也從來沒指望過他。”南心雪淡淡說道。沒了母親,就是沒了家,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讓魏則谙送你回去,我要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就當從沒見過吧,對彼此都好。”南心雪說。
寧知非把密信放回信封,問道:“有弓箭嗎?”
南心雪沒問他要箭做什麽,叫了守在外頭的魏則谙,魏則谙離開了一會,拿了弓箭回來。
寧知非猜,這大概是從他們養在京中的死士那裏拿的。
寧知非沒接弓箭,讓魏則谙拿着,朝南心雪告辭,随後戴上帷帽走出了房間。
魏則谙扶着他離開客棧,走出去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回頭,客棧的門緊閉着,南心雪也沒有出來,寧知非明知道什麽也看不見,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
“魏将軍,我長姐托付給你了。”寧知非坐上馬車,好像一直提着的一口氣忽然散了,他靠在車廂裏,肚子疼得一時起不開身,但依然堅持着把話說完。
魏則谙嗯了一聲,說:“這些年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帶走南心雪是為了報恩,但這麽多年過去,私心裏早把她當成家人。
“我直接送你回府?”魏則谙問。
寧知非開口,給他報了個地點,魏則谙沒有多問,掉轉馬車上了路。
耽擱了半日,宮縮比之前更加頻繁,肚腹也下墜得厲害,寧知非只覺得渾身冒冷汗,疼起來忍不住想用力,但還沒破水。
他懷疑産口已經開了,可沒辦法檢查,只能忍着,強迫自己想一些別的。
馬車駛了半路,突然停下,寧知非将簾子掀開一條縫,發現他們停在了街角。
“怎麽回事?”
魏則谙壓低了草帽帽檐,低聲說:“儀鸾司剛剛有兩隊人,進了宣墨樓。”
寧知非蹙眉:“得抓緊了。”南心雪能在京中藏這麽久,全靠燈下黑,可一旦被懷疑上,身份很快就會暴露。儀鸾司速度很快,也多虧南心雪足夠警覺,否則晚離開幾個時辰,恐怕就要成為階下囚了。
“殿下現在已經出城,不必擔心。送你走後我也會想辦法離開。”魏則谙說。
待街道重歸寧靜,馬車才繼續向前,最終停在了護城河邊。
儀鸾司地處皇城的角落處,侍衛們平日裏辦公的小院靠着宮牆。此刻馬車停的位置,恰好與儀鸾司府衙遙遙相對。
寧知非将密信綁在箭上,遞給魏則谙:“魏将軍,交給你了。”
魏則谙立刻明白寧知非是想自己把密信用箭射到儀鸾司的院子裏 。
“希望看到這個,他們能放過長姐。”
魏則谙笑笑:“多虧今日是我,這個距離,恐怕換個人都不成。”
“正因為只有你辦得到,儀鸾司才會相信這封密信的真實性。”寧知非疼得下不去馬車,只坐在車上,掀了簾子跟魏則谙說話。
魏則谙見他臉色白得厲害,也不再多說,輕功躍上護城河邊楊柳,對着百步外的宮牆一箭射出,直到看着綁着密信的箭安然落進院子,魏則谙立刻下來,駕車離開。
回侯府的路上變得無比難熬,宮縮變得密集起來,每時每刻都無比難熬。寧知非蜷縮起身子,手指緊緊攥住袍角,很快他聽到了布料破碎的聲音,夾棉的袍子像紙一樣被撕破,露出夾層裏白色的絨毛。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寧知非才聽見魏則谙朝自己說:“寧大人?到了。”
魏則谙彎身進了車廂,扶着寧知非下來。
寧知非覺得雙腿發軟,站不住一樣,腳剛沾地就差點倒下。
“我送你進去。”魏則谙怕寧知非摔倒,伸手抱住他。
寧知非推開魏則谙,搖了搖頭:“你走吧,別被人發現。已經到了侯府,我自己可以進去。”
魏則谙也沒再堅持,儀鸾司的人已經找到宣墨樓,目前應該已經确定落梅不見了,不出一個時辰汴京城內就會戒嚴,嚴格限制出入。
他必須在這一個時辰內把租借的馬車還回去,然後離開城內,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
寧知非與魏則谙分開,自己走向來時的角門,大概是被魏則谙打暈的仆役都醒過來,門已經關上,寧知非推了一下,發現從裏面鎖了,推不開。
他沒有多少力氣繞過半個侯府走到經常出入的正門和幾個偏門,于是靠在門邊敲了幾下,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寧知非不知道的是,幾個時辰前燕雙寫完文章跑去小院找他,結果發現了倒了一地的仆役,吓得魂不附體,于是整個侯府瞬間亂作一團,此刻所有人都在找寧知非的下落,根本沒人注意到有人敲門。
寧知非靠在角門邊,只覺得肚子下墜得厲害,疼得他只能彎身,腰也直不起來。他靠在侯府的牆邊,想幹脆直接把門砸開,但此刻疼得他渾身發抖,連敲門的力氣都不剩了幾分,更不必說去踹門。
實在沒有辦法,寧知非只能抱着一下下發硬的肚子,一步一步往正門的方向挪動。
只走了幾米,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濕意,寧知非低頭,才發現破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