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第9章

第 9 章

然而很快，路曉慧就被打臉了。

人民公社時代，村裏的勞力都是要每天幹活兒掙工分的，按照幹活的時間段，是早上一分，上午和下午都是兩分，一天最多五分，一年到頭就按工分給各家分糧食，也算是公平公正。

趙小亮心疼原主，最開始是想讓她去喂豬的，可是原主嫌棄任務豬又髒又臭還是她一個人負責沒法偷懶，就還是跟着大家夥兒幹地裏的活兒，只不過幹活兒的時候別人在地裏揮灑汗水，她基本上就是扛着鋤頭找個陰涼地坐着，到了結算工分的時候有趙小亮幫忙，這麽幾年也就混了下來。

可是現在，為了能進老趙家的門，路曉慧必須要表現出自己的勤勞能幹，所以一大早，她就扛着鋤頭走進了玉米地。

今天的任務是除草，剛下過大雨正是地裏雜草旺盛的時候，不過這除草也講究技巧，那鋤頭用的好的就用鋤頭松了土再把雜草提起來扔到一邊，鋤頭用不好的，就蹲在地裏面用手拔，反正肯定是不能傷到糧食根的。

知青們幾乎都是在用手拔草，這才來一會兒，大家都分散到了地頭去，路曉慧看着密密麻麻的玉米苗，扛着鋤頭，還真有點不知道怎麽下手。

“珊珊你看，又在那兒裝呢！”王麗娟拽了一把正拔草的宋珊珊，示意她往地頭看。

雖然還不到八點鐘，可夏天的日頭旺，這會兒就已經很毒了，路曉慧穿着淺綠色的的确良短袖襯衣，穿着細軟的料子褲，頭發梳成了黑亮的大辮子，扶着個鋤頭站在地頭，引得男人們一個兩個都心不在焉的往那邊瞅。

不過好在，梁成志今天跟着老隊長去鄉裏接受嘉獎了，不過他走之前，倒是特意交代過宋珊珊，幫他照顧一下路曉慧。

梁成志的父親被下放林場改造，母親卻還在南安市，就住在路家，而梁成志對路曉慧所有的容忍，也是因為路家幫他照顧着母親。

這些，上輩子的宋珊珊是不知情的。

原本她以為，只要自己能跟路曉慧一樣陪伴梁成志下鄉吃苦，比路曉慧把知青做得更好，就可以得到梁成志的尊重和呵護，可是這一遭占到了梁成志女朋友的頭銜，她才知道，原來路曉慧的父親，下的是這樣一盤大棋。

“我早上出來的時候，聽他們村裏人說，路曉慧去趙小亮家正式拜訪父母了，可是趙小亮他媽嫌棄路曉慧不會幹活兒，估計是為了這，才扛着鋤頭跑來要幹活兒的吧！”王麗娟說着，毫不遮掩得捂着嘴巴笑起來。

宋珊珊也笑了，不過這笑只是在心底。

她笑路曉慧放棄了梁成志這樣的潛力股，居然要去嫁趙小亮那種一輩子都爬不出這破山村的農民，大隊長的兒子，也就這會兒還能看看了，再過兩年知青能夠回鄉考大學，誰還會把這些農民放在眼裏。

只不過……

宋珊珊想起了早上梁成志離開前對她的交代。

“路家幫忙照顧着我母親，我照顧曉慧是應該的，我跟她成不了夫妻，可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後，我還是會拿她當妹妹照顧的。”

“說什麽呢，曉慧也是我表姐啊，就算你不管她，我也不會不管她的。”路曉慧的繼母是宋珊珊的親姑姑，這也是當初下鄉前，她能到市府大院認識梁成志的原因。

現在梁成志不在，路曉慧又跟個傻子似的在地頭發呆，宋珊珊彎腰抱起已經摞了一小堆兒的雜草就往地頭走，她不介意幫幫路曉慧，給自己的好名聲再加加碼。

“曉慧，怎麽了？”宋珊珊把雜草扔到了地面上，太陽一曬就是沾了土也再活不過來。

路曉慧遮着太陽回過身來，倒是也沒遮掩自己的困窘，“大家夥兒怎麽都不用鋤頭幹活兒呢？我看那邊村民們都是用鋤頭鋤草的。”

宋珊珊耐心跟她解釋，“咱們用鋤頭不夠精準，怕傷到玉米苗的根，這才用手保險點，不過也能用鋤頭，就是得加倍小心，別碰着玉米苗就行了。”

“那你能教教我，怎麽用鋤頭麽？”路曉慧剛才已經翻過直播商城了，裏面有農耕技能卷軸，雖然沒有廚藝卷軸那麽貴，可是也要40個金幣，她實在有點不舍得，況且這農活，不都說有力氣就能幹麽？

宋珊珊笑着接過路曉慧手裏的鋤頭，擺着架子跟她示範，然而她的鋤頭沒刨下去兩下，趙小亮抹着汗跑了過來。

“曉慧你幹啥呢，這麽毒的太陽，當心把你曬壞了再。”

路曉慧沒理他，專心盯着宋珊珊的動作，“我跟珊珊學鋤草呢，你別管了……”

前腿蹬，後腿弓，雙手握着鋤頭往下使勁兒再這麽一勾……一顆雜草就這麽被勾起來了，再拎起來一抖，把土丢回去。

看起來好像也不難嘛！

宋珊珊教了兩下，就被趙小亮趕走了，說要自己教，宋珊珊也就沒多說話。

路曉慧接過鋤頭，學着宋珊珊的樣子擺好姿勢，雙手掄起鋤頭，“咚”得一下結結實實砸在了地上，接着往後一拉，鋤柄随着她往後踉跄幾步，可是鋤刃還規規矩矩的嵌在土裏面。

【主播力大無窮啊！哈哈哈！】

今天出門的時候，路曉慧就把直播給點開了。

趙小亮都看傻了，反應過來趕緊去撿鋤刃，“沒事兒沒事兒，要用巧勁兒不是蠻力，等會兒我教你。”

可是別看路曉慧這麽瘦小，那鋤刃在地裏頭嵌得還挺緊，趙小亮一只手沒拽出來，上了兩只手也拽不動，最後抱着鋤刃兩腳用力憋紅了臉，總算是把鋤刃給拽出來了，只是人也跟着摔了個屁股墩兒。

“呀！你沒事兒吧？”

怕被人看見，趙小亮就蹲着把鋤刃和鋤柄套在了一起，然後站起來拄着鋤頭使勁兒往下杵了幾下，給套結實了。

“這回我把着你的手來，咱們慢慢的，學會用巧勁兒……”趙小亮說着，把鋤頭遞給了路曉慧，然後雙臂從後面圈過來，跟路曉慧一起握住了鋤頭，身子微微往前送，手下用力……

“咚！”的一聲，鋤頭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一株玉米苗上，把那株小苗砸得稀碎，旁邊的狗尾巴草張揚的随風擺動，好像在嘲笑他們似的。

可是美人在懷，趙小亮一點也不生氣，“沒事兒沒事兒，咱們再來，慢慢就好了。”

在趙小亮背貼背手貼手的親自指導下，太陽上到頭頂的時候，路曉慧終于能把鋤頭揮出去再收回來了，雖然大多數時間還是瞄不準，草也沒拔出來幾顆。

差不多到了下工的時間，陸陸續續有村民扛着鋤頭往外走，路曉慧熱得受不了想先找個樹蔭歇會兒，然而田桂花卻扛着鋤頭攔在了她前頭，跟在她後頭的，正是趙小亮的妹妹趙小麗。

本來在跟計分員說話的趙小亮趕緊跑了過來，“你們倆幹啥！”

“怕什麽啊，怕我欺負你的小心肝兒？”田桂花一臉不屑得把鋤頭戳在了地上，明顯是要找茬的架勢。“路曉慧，你這是鋤草呢還是禍禍莊稼呢，看看這幾株玉米苗，都那麽大了，白白叫你給糟蹋了，這是集體資産，你得賠知道麽！”

路曉慧想說賠就賠，可是趙小亮卻搶到了她前頭去，“這是我弄壞的，我賠，等會兒我就去大隊部交罰款，行了吧！”趙小亮說着，推了田桂花趕她走。

“你幹嘛你幹嘛！拉拉扯扯的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吶！”田桂花生氣的捋了捋袖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趙小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打我家大黑的就是她，那鞋是肖家小閨女的，我去他家問了，他家老二說了，就是這個女人，把俺家大黑給打成了瘸子，今天這事兒，必須得有個說法！”

正是下工的當口，路上人多，聽見這邊吵鬧，就都圍了過來。

這兩天因為梁成志和路曉慧關系融洽起來的杜鵑跑過來，偷偷把路曉慧拽到一邊，“曉慧，那田桂花跟趙小亮住隔壁，村裏人都知道兩家老人要好，從小就拿這倆孩子開玩笑，田桂花也喜歡趙小亮，你可別跟他們摻和了。”

呵！怪不得，敢情這是來搶男人了。

不過路曉慧還真不知道，那天被她打趴下的大狼狗，回家時候叼走了肖晶晶的一只鞋，算是露了她的行蹤。

“你想要啥說法？”路曉慧一點也沒再怕的，推開趙小亮，直直盯着田桂花，“村裏人都去李家屯救災了，你們家那大狼狗在村裏追着人家孩子咬，我要是不打那狗，今天你們一家子都得蹲大獄，殺人償命，狗債主人還，我不用你跟我說謝謝就算了，你還跟我要說法？”她本來就高挑，眼睛還大，又是在末世打過喪屍的人，這冷嗖嗖的眼刀掃過去，明顯就占了上風。

田桂花家的大狼狗，有時候解開繩子在村裏亂轉，被吓到過得人家肯定不止肖家一個，聽見這話，大家夥兒立刻就都讨伐起了那只狗。

有說那狗跑到自己家院子裏拉屎的，有說那狗吓得孩子哭了半夜的，有說那狗咬自家雞崽的，種種罪狀，數都數不過來了……

田桂花小麥色的臉變得一點血色也沒，趙小麗在後頭一個勁兒的拽她，可她在甜水生産大隊也算是頭一份的能幹姑娘了，現在被路曉慧搶了男人還丢了面子，哪裏能咽下這口氣。

“那是狗，你能拿狗跟人比麽！再說你禍害公家糧食，還叫趙小亮背鍋，你讓大家夥兒看看，這玉米苗都給禍害成什麽樣子了，你這是挖社會主義牆角的資本主義行為，是要接受組織審查的！”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

這年月，審查這話可不是随便說說得，搞不好那是會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