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讨厭的子鬼

讨厭的子鬼

我焦急地在産房外轉來轉去，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焦慮。

安産儀式、驅邪儀式、誦經士、幹淨的産房、熟練的産婆……無論是迷信的、還是科學的，我都用上了。

和我相熟的大臣們也紛紛支招，他們也都為蘭子置辦了祈福儀式。

“啊啊啊啊啊啊——”

可聽着蘭子的慘叫，我還是後悔不已。

後悔把穿越前的知識幾乎忘了個幹淨，明明記得以前出于好奇看過什麽的産後護理……裏面一定有可以幫助蘭子的。

幸運的是，母子平安。

我大手一揮，決定讓整個月來城共享我的歡樂。

“是個男孩！”蘭子高興地告訴我，還是很虛弱，卻一個勁地抱着啼哭的孩子。

她把孩子遞給了我。

皺巴巴的，真醜陋。完全比不上蘭子。

我抱着孩子，漫不經心地想。

孩子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心聲，似乎在試圖揮舞着小拳頭。我哈哈大笑，蘭子卻在擺出一副嗔怒的樣子。

“真是的。那我們給他取一個什麽樣的名字呢？”

“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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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孩子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熟悉的眼睛，熟悉得讓我如墜冰窟。那雙眼睛，我死也不會忘記。

我的手開始顫抖。

“怎麽了？”蘭子不解地看着我，她接過了我手中的男孩。

“……希望是我多慮了。”

曾經僞裝成男孩的老頭通過力量轉生成了我的兒子，這本是一個荒誕而又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尤其是，我發現力量中的“怨恨”消失了。

“蘭子，我們……可以殺——”

我決定把災禍掐滅在搖籃裏，但話還沒說完，一向溫和的妻子打斷了我的話。

“你在開玩笑嗎？一定是開玩笑吧！這可不好笑！他是我們的、我們的孩子！”蘭子吼道。

她抱着孩子，做出了決定戰鬥到最後一刻的覺心。

“當然是玩笑了。這是蘭子的孩子，我愛他還怕來不及呢。”

可不知為何，我心中的憤怒與怨恨忽然高高升起，如同被臺風吹起的海浪。

“至于他的名字……據說賤名好養活，那這個孩子，就先叫——「子鬼」吧。”

我笑着，卻死死盯着男孩的那對熟悉的眼睛。

真讨厭啊。

于是，這個孩子，我給他取名“子鬼”，一個充滿厭惡與憎恨的名字。

月來城裏的宴席辦了三天三夜。

我收到的賀禮多得可以堆滿一個倉庫。

我雖然很讨厭子鬼，但蘭子愛他。

而且何止是愛啊，簡直就是要把命分給他一半了。

這讓我有些傷心，但我還是給子鬼配上了最好的奶娘，并在月來城裏舉辦才藝比賽，花了大價錢設下豐厚的獎品來吸引天下的人，而第一名則會被我接見。

我希望他能教導我那不成器的讨厭東西。

如此一來，月來城的街道上出現了大量愛好風雅的人。這裏竟成了舉世矚目的風雅之地，這也是我所料不及的。

但讨厭東西還是讨厭東西。我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要不是蘭子——

子鬼漸漸長大，表現得十分的頑劣不堪。他的行為舉止總是讓我回想起過去那個多次欺騙我的人。

在子鬼還不會走路的時候，一見到我，他就大聲尖叫。直到我靠近，用手指戳他的臉，他才不再尖叫，因為這時他會一口咬下我的手指。這時，奶娘就會急匆匆地道歉。

等到他會走路了，那更不得了。

每次，當我解決完公務，回來懶洋洋地躺在舒适的床上，安靜地享受大腦放空的感覺時，我都是心情快樂而放松的。但子鬼改變了這一點——他會偷偷爬到我的床上，然後把鼻涕抹在我身上。

第一次發生時，看着那雙我死也忘不了的眼睛，我簡直大發雷霆。若不是擔心我沙包大的拳頭會直接幹碎了子鬼柔弱的小身板，我可能會直接揍這讨厭東西一拳。

當然，這和蘭子的求情沒有關系。

她說“我會好好管教這孩子”。事後，子鬼也确實安分了一段時間。

但只是一段時間。

他的每一次惡作劇，每一次調皮搗蛋，都像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子鬼逐漸長大。

我盡量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但他的名字、他的面孔卻總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但是，越是如此，他的惡作劇越是過分。

然而，每當我想要對他發火，甚至動手的時候，蘭子總是擋在他的前面，甚至有幾次用她的生命來威脅我。

蘭子的眼神堅定而決絕，讓我無法下手。我知道，她是為了保護這個孩子，也是為了保護我們之間的愛情。

“蘭子，你怎麽這此無情？”

但我的心中的恨意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濃烈。我開始疏遠妻子蘭子，甚至有時會對她冷言冷語。

我開始埋頭處理公務，開始把心思放了一些于月來城裏詩人和歌人們連綿不絕的風雅之宴，開始花費大量心思操練城裏的良家子，開始讓蜘蛛人們探索附近可能的礦藏……

我拼盡全力去做那些“對”的事，一半是為了我的人民，一半也是為了徹底問心無愧。

我不害怕政敵的攻擊和可能的天災。但我害怕子鬼，還有使勁護着子鬼的蘭子。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的頭上滋生了更多的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