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住一晚
第77章 再住一晚
連鎖酒店的小老鄉看樣子也是剛起,坐在工作崗位上一直打哈欠。在看到汪野和另外一位客人進來的時候他瞪大了眼鏡,等等,這倆人幹嘛去了!
他再看看時間,我的天啊,這時候才幾點?看日出去了?
等到他們經過前臺,小夥子不經意間看向了汪野試圖遮擋的臉:“咦?你怎麽了?”
汪野的眼睛通紅:“沒什麽。”
“不像沒什麽吧……”小夥子一陣警惕,這兩個人一個是外鄉人,一個是老家的,他肯定要向着老家的,“不是讓人揍了吧?”
劉聿聽得懂他話外之音,這人難道懷疑自己将汪野帶出去打了?真是淳樸的民風啊。
“沒有,沒有,我上小二山去看日初,摔了個跟頭。”汪野連忙解釋,他剛才和劉聿上去的那座山就叫“小二山”,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正經名字。
這樣一聽,小夥子就放心多了:“你上小二山去幹什麽?好久沒人去了,那山上也沒有正經的路。快回去歇着吧,要是需要跌打油我送過去。”
“不需要,多謝多謝。”汪野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趕忙帶劉聿回到房間。一直到那扇門關上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總覺着身處夢中,可是當他和劉聿面對面坐在床上時,汪野又會沉溺于現實的真實。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光是看着彼此就勝過一切。他們确實也在認真地看着對方,這一回戴上了曾經的濾鏡,将這個人的形象挪入記憶當中。
汪野的感覺更是奇妙,像是做了一道完形填空提,時隔多年這個一直空着的括號終于被他選到了正确答案,“哥哥”有了具象化。原來那個人長這個模樣啊,汪野笑着伸出手去戳劉聿的臉,真奇妙,原本他對這個人還有一層副教授的刻板印象,現在全沒了。
“你在想什麽?”劉聿也摸了摸他的臉。曾經的嬰兒肥已經褪去,汪野的長相雖然沒怎麽變,但還是有所不同。
“在想你原來是這樣。”汪野忍不住兩只手一起上,像個質量檢查員,這裏摸一摸,那裏摸一摸,檢查着這個人的五官有沒有問題,“對了,你……你……”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讓你找不到?”劉聿問。
汪野快速點頭:“是的!我寫了很多信件過去都沒有人回複,我以為你不想和我聯系了……然後就放棄了。後來我到了北京,還順着那個地址找過去一次,住在裏頭的人不是房東,是租戶,我拜托他問了房東,房東也說不認識以前的住戶。”
“你真的去找過我?”劉聿的眼睛一亮,他又發現了一個足以幸福上天的真相。
“找過啊。”汪野又吸了鼻子一下,“但是你失蹤了!”
他特意強調“失蹤”,眼神還配合了語氣狠狠瞪了劉聿一眼。劉聿的心碎成了好幾片,連忙解釋:“那時候我生病了,所以家裏才換了地方住,我在醫院裏住了很久。”
“什麽?”汪野的眼神瞬間柔軟起來,“你怎麽生病了?哪裏病了?”
問完之後他突然想起來那張照片,沒錯,照片裏的劉聿看上去非常不好,感覺他站起來都非常困難,下一秒就要暈死過去。高三時期的他恐怕比現在要輕三四十斤吧,當真是紙片人了。原本汪野只是懷疑他生病,現在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種滋味。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呢?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他着急忙慌要一個說法,只是問完之後也明白自己這個想法非常幼稚。當年劉聿就算告訴了自己,汪野也毫無辦法,最多是兩個人一起着急。自己那時候自顧不暇,還是一個小學生呢,能頂什麽用?
“我告訴你,只會讓你擔心。”劉聿緩緩地解釋,“我當時……得了一種很罕見的病,看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病因。其實,我能和你成為筆友,也是因為一位醫生的緣故。他在你們村子裏做過村醫。”
村醫?汪野一直很疑惑當年兩個人怎麽會當上筆友,有一天他放學回家,外婆說隔壁取了一封家裏的信件,上頭的姓名是自己的。從此之後汪野就多了一個哥哥,好似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餡兒餅砸中他。
“他說他認識你,希望我們能夠通過信件成為朋友。”劉聿說,“後來我治好病之後也給你寫過很多信,你都沒有回複我。昨天我才知道原來那時候外婆走了,你好幾年都沒有回到村子裏。”
汪野微微張着嘴巴,好多話要說不說地卡在喉嚨裏頭。他忽然低下嗓音:“你也給我寫過信?”
“寫過很多,我還拜托那位醫生回來找找你,他回來過一次,說你家裏已經沒有人了。鄰居也說你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劉聿說,“之後我重新上學,回到從前的住處去問,他們說沒有收到信。後來我斷斷續續給你寫了一年,你都沒有回複。長大之後我也想過利用網絡的方式來找你,可是我不确定自己的出現會不會給長大的你造成困擾。萬一你根本不需要我呢……”
“為什麽都沒有人告訴我?鄰居沒有和我說啊!”汪野喃喃自語,原來兩個人的失散居然是一場陰錯陽差。他還記得那是3月份,哥哥明明答應他,下一次再寫信就寄一張穿大人衣裳的照片來。當時汪野高興壞了,他終于可以知道遠方的大哥哥長什麽模樣,結果還沒等來信件,外婆在一個早上倒在了蘿蔔地裏。
倒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送到醫院就不行了。當天晚上,汪波就把自己接走,之後外婆下葬他們也沒有回去。
那幾天汪野像做噩夢,睜開眼睛就是哭。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家,離開外婆,他還答應外婆要長大賺錢給她買衣服。而且這樣一走,他再也收不到哥哥的信了。可是無論他怎麽樣哭,汪波都沒有讓他回去,胳膊擰不過大腿,小學生又擰不過成年人。
但是汪野做夢也沒想到,劉聿那邊也出了事。
“我其實,拍了照片的,只是拍完照片我就不好了。”劉聿推了一下眼鏡框,将手放在汪野的膝蓋上,“我答應你的事沒有反悔,我在成人禮那天趕去了學校,穿上了學校的制服。我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讓你看看,只是……”
“後來治好了嗎?”汪野不忍心再聽了,他現在只關心這一個問題,“你後來治好了嗎?治病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劉聿擡起頭,和他四目相對,半晌才點點頭:“治好了,很疼。”
汪野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但是都治好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事情,我會健健康康活到老,和你,我們一起。”劉聿的眼眶明顯發紅了,只是他不想在汪野的面前哭,“好了,說說你怎麽回事。後來你過得怎麽樣?”
“還行。”汪野用這兩個字簡化了他遇到的苦難,現在的生活太好,他也不覺着以前的苦算什麽,“我高二的時候回來了一趟,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家收過信。我以為你突然間就不想理我了,你幹嘛不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
剛才對答如流的劉聿瞬間卡了殼。
但汪野沒有察覺到他的卡殼,又問:“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劉聿輕輕地撫摸着他眉梢的疤痕,很想知道這些傷的過去:“去年4月份的時候。”
“啊?那時候……”汪野忽然想起了自己對劉聿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每天都來買鮮花,還拿眼鏡片反光瞪人的神秘家夥。
“起初我不敢确定,畢竟你長大了,而且天元和嘉嘉的變化更多,我不敢僅憑着照片裏的臉去認人。後來我打聽了你的姓名才完全确認,是我們汪小野來了。那天我瘋狂地高興起來,發瘋了一樣。”
汪野靜靜地聽着,很難想象去年的初春,他們在東食街打了個照面。
“我不敢相認,不确定你是不是還記得我,我在你面前晃悠了好久你看都不看,我想,好吧,不認識我也沒錯,畢竟你沒見過我。”劉聿說着那段時間的心路歷程,酸甜苦辣全部都有,“我想着繼續觀察吧,或者先從普通朋友做起……可是觀察觀察着,我發現……我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情。我對別人從來沒有過,可是我特別想親近你,也只能想象到你親近我。”
汪野的臉又紅了。
“我每天都要去臺球廳對面的煎餅攤買早點,沒事的時候就在小胖咖啡廳要一杯熱咖啡,一邊看着你們工作一邊打字。我不見到你就要發瘋,上課的時候也總想趕緊下課吧,我要去看弟弟了。結果沒過多久我就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拉着你的手,那天我真是……又氣又高興。”劉聿對自己的情緒變化非常無奈,但是他控制不住,“我氣路劭搶在了我的前頭,又高興原來自己還有機會。”
“其實你那時候可以和我相認了。”汪野嘟囔着。
“當然不行了,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不止是哥哥,可你那時候有男朋友,我不能放縱自己的私心去打擾你的戀愛。最多就是每天晚上輾轉反側罷了,吃醋吃到受不了。後來我想……只要路劭他對你好,我就一直維持原狀。”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汪野打斷他。
“不是。”劉聿反而笑了,“我想的是,我一定要等到你們分手。”
“我就知道!”汪野打了他一拳。
“我受不了你和他在一起,那就只能等你們分手了。”劉聿聳了聳肩膀,“但我也要做點什麽,比如觀察一下路劭的為人。有一回他從你們店裏出來,應該是要回家了,可是轉身又進了小胖咖啡廳去買甜品,我剛好就在一旁。我以為他是給你買呢,可是卻看到他拿起手機,問另外一個人要吃點什麽……”
汪野的手指尖突然發涼,原來上一段感情早有問題。
劉聿握住了他的指尖:“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在外面肯定還有別人,不然不會用那種語氣問對方。于是我開車跟蹤了他……”
“你跟蹤他?”汪野真沒想到劉聿是這種人。
“對,我跟蹤了他,我必須知道弟弟的男朋友搞什麽鬼。我跟着他到了一個餐廳,他們公司正在團建,就有了這段視頻。”劉聿拿出手機,将那一段視頻翻了出來。汪野看完之後很平靜,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了,只是感嘆自己想不到的事情真多,渣男藏得好深。
“然後,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你這麽聰明,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劈腿。我會等你分手,成為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也是最後一任。”劉聿十分肯定地說道。
汪野被他的話震了一下,原來他們的情動并不是意外,美好的戀情是故人重逢。“你這人……兜這麽大一圈……”
話音未落,手機振動起來,汪野看了看來電人,說道:“是嘉嘉,我接一下。”
電話接通了,黃志嘉正在給衛樂語煮雞蛋,聲音還很困倦:“汪汪哥,你今天幾點回來?衛樂語晚上想回家拿東西,你要是回不來我就陪他去。”
“啊,我,我,我這邊……”汪野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我這邊,可能今天回不去了。”
“嗯?”黃志嘉一下子就不困了,“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劉聿他,還要再住一晚上。”汪野捂着臉說。
作者有話說:
汪汪:要和哥哥在外頭住!!!
嘉嘉: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