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當賓利再次駛停于酒店門口時,晚宴已經開始,聲色浮華,四處觥籌交錯。

一層VIP電梯緩緩合上,倒映出男人挺括的站姿。

裴時隐握着手機,電梯頂部的光束灑下,将他的神色映得冥冥不清。

這時,程修在電話對面開口:“傷口沒事吧?我都說了,不建議你坐長途飛機。不遵醫囑,後果很嚴重....”

話未說完,就被男人沉聲打斷:“她要離婚,我沒答應。”

程修無奈問:“你還是沒跟她說你被人算計,出車禍的事?”

電梯層數迅速上升,裴時隐面色不變。

片刻,他唇線微抿,冷聲道:“沒這個必要。”

程修并不意外他的答案,早就猜到他不可能将這件事告訴傅思漓。

他故意揶揄,“四個月對自己老婆不聞不問,不跟你鬧離婚才怪。”

說完,他的語氣重新正經起來,叮囑道:“設計你出車禍的人,警方現在還在追查,你最近出門最好都帶着保镖,可能是集團那些人背後動的手腳,也可能是別人。”

想起幾個月前的車禍,男人的眸色深了幾分,電梯門徐徐打開,隐去他眼底不易察覺的戾氣。

“知道。”

-

夜幕低垂,風雪不止何時悄然停了,月色如水洗,影影綽綽地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

傅思漓醒來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睜眼已經是淩晨三點鐘,她徹底沒了困意,走去衛生間卸了妝之後,索性繼續回到卧室理行李。過幾天就要回國,她連行李還沒收拾好。

随身行李裏她通常只會帶最重要的東西,一本設計草稿手劄。

高中畢業那年,傅思漓閑來無事,也注冊了一個自己的珠寶品牌,取名為La Farfalla,在意大利語中為蝴蝶之意,主打的經典也是蝴蝶系列。

之前偶然一次,韓國一位女明星在頒獎典禮上佩戴了她設計的項鏈,讓品牌的官方Ins賬號一夜漲了三十萬粉絲。

只是她心态佛系,純粹興趣使然,也不指望靠這個賺錢,有時候一年只出一個系列,空閑時偶爾也接接熟人朋友的定制。

剛剛把手劄本拿起來,一張薄薄的紙頁便飄落而下。

傅思漓俯身撿起,看見上面的畫,不禁怔了下。

這是她未完成的一張婚戒手稿,畫紙上還有半只翩然欲飛的蝴蝶。

只可惜,是一張半成品,她沒能畫完。

從前她很喜歡含有蝴蝶元素的首飾珠寶,只是後來因為某些她不願回想起的原因,她再也沒有主動畫過類似的設計。

就在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再次湧進腦海前,床上的手機震動聲及時将傅思漓的思緒拉回。

她舒了一口氣,随手把畫稿塞了回去,拿起手機,才發現是應檀的電話。

這會兒宴會已經結束,她回了家就給傅思漓打來一通微信語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感覺裴總今晚好像心情不太好。宴會上有好幾個老總過去搭話,他理都沒理。”

想起車上男人的冷臉,傅思漓輕哼一聲,說話的語氣也帶刺兒。

“他天生面癱,心情好不好都是一個樣。”

應檀覺出不對:“你和裴總吵架了?”

傅思漓頓了頓,也沒打算瞞着。

她垂下眼,輕聲道:“我今晚和他提離婚了,他不同意。”

這會重新提起,她才突然後知後覺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其實傅思漓早在今年五月就已經順利畢業,只是因為導師讓她一起參與了昨晚那家酒店的改造項目,為了多累積經驗,她沒急着回去,一直才拖到現在。

而父母前陣子出去蜜月旅行,現在也還沒回江城,她就算想回江城去住,家裏也是空無一人。

如果回國之後她搬到婚房去,和裴時隐分房睡,肯定會被管家和傭人發現,到時雙方父母那裏就瞞不住了。

剛才和他商議離婚時,她居然忘了說這件事,而他也沒提起。

那等她回去之後,他們豈不是要....同床共枕?

一想到這,傅思漓的腦中瞬間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晚的畫面,呼吸不自覺開始急促,手心也莫名開始發燙。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的驚呼聲把她的思緒扯回。

“離婚?你玩真的啊?”

還沒等傅思漓開口,應檀又當即道:“不行,憑什麽便宜別人,你不知道今晚宴會上有多少名媛千金的眼睛都粘在裴總身上了,都盼着趕緊上位呢。”

聞言,剛剛的熱意瞬間冷卻下來,所以旖旎心思消失殆盡。

傅思漓冷哼一聲,把行李箱啪得一下合上,發出震天響。

“誰愛上誰上,跟我有什麽關系。”

請問他是什麽香饽饽嗎?

見她不吃這套,應檀思索了下,換了個勸說她的方式:“就這麽離婚了,你不覺得可惜啊?”

“可惜什麽?”

“當然是作為裴太太應該享受的特權了!不然白白結婚一年,你什麽都沒賺好吧。”

“聽說裴總有一架波音787的私人飛機,好像還是重金改造過的,你還沒坐過吧?”

-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的間隙,照亮整個曼哈頓。

美東時間早上八點,正值晨間新聞時間,一則報道準時發出,同時震驚國內外各大媒體,迅速席卷社媒網絡。

裴氏集團成功收購全球最大航空公司之一,環亞航空,相當于正式開拓了集團全新業務領域,且在此公告發布前,沒有任何小道消息流出,打得人措手不及。

近年來,環亞航空的股票市值連年穩步上升,但內部股權結構并不穩固,引來不少集團公司虎視眈眈,曾試圖吞下這塊蛋糕,借此機會進軍航空業,卻始終無一人成功。

一時間,裴氏集團海外分部的電話被打爆,很快,終于有人得知了詳細情況。

整場收購進程皆由新任繼承人親手操辦,甚至能将消息隐瞞得絲毫不漏,足可見其行事果決,能力不俗,此舉一出,不僅平息住了集團內部的質疑聲,同樣震懾了外界。

裴時隐長時間未曾駕臨過裴氏集團紐約分部,集團大樓門口,突然多出了許多等待的員工,還有不少扛着相機的新聞記者得到了消息。

九點整,賓利準時在大樓外停下,保镖上前打開後排車門,只見一雙被西褲包裹的長腿邁下來,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聚光燈接連閃爍下,男人的領帶系得整齊,銀灰色的領帶夾在陽光的照耀下依舊泛着冷光,周身氣場冷冽逼人,居高臨下。

在黑衣保镖和公司高層的簇擁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

人群裏,公關部一名新來的華人女孩職員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跟着同事一起返回工位。

“總裁好年輕,而且好帥啊。”

就是氣場有些冷得吓人。

一旁的同事笑她:“別想了,你來不及了,我們總裁早就結婚了。”

“結婚了?”

同事立刻翻出手機,一臉神秘地遞給她:“偷偷給你看,我扒到的總裁夫人的Ins主頁。”

看清手機上的照片,女孩措不及防被驚豔,忍不住感嘆道:“好....好漂亮。”

“總裁和夫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種,還有人說是兩家是商業聯姻,但我不這麽覺得。”

女孩還以為她是知道什麽豪門內幕,正要洗耳恭聽,結果下一秒就聽見同事的聲音努力壓抑着興奮,像是某個在瘋狂安利的cp粉。

“你不覺得他們很配嗎?總裁夫人一看就是甜妹千金,配上我們天然冰山萬年不化的總裁,簡直嗑飛了好嗎!!”

“......”

-

三小時後,48層大會議室外,一群高層們魚貫而出,每個人的西裝後背都不禁被汗水浸濕了。

一場會議下來,頂着主位上的威壓,跟着走出來的項目總監同樣腳步虛浮,明明是華裔,卻連中英文都有些說不利索了。

他低聲詢問身後的文柏,“文助,裴總是今天心情唔佳?還是對新出的項目書不太滿意?”

剛被太太提了離婚,心情能好才怪了。

不過這話文柏不敢說,只拍了拍項目總監的肩膀,安慰道:“盡快交一版新的吧。”

接了通電話,文柏重新回到總裁辦公室,敲門進去彙報。

“裴總,總部那邊的消息,股東們明早就要召開股東大會。”

休息室衛生間的門虛掩着,鏡子裏,倒映出男人□□着的上半身。

室內灑下來的光線清冷,更照得他膚色冷白,腰腹的肌肉線條流暢分明,一路延伸而下,只見在心髒正下方,腰間一道駭人的傷口赫然盤踞着,被繃帶牽連着的血肉模糊,破壞了原有的美感。

兩個月前被人精心設計的一場車禍,給他留下了一道被車玻璃劃傷的,長達八厘米的傷口,縫了十幾針,現在還沒有完全愈合,地上散落着的繃帶上仍然沾染着星星點點的血跡,只看着便頓覺觸目驚心。

只是看着那道傷口,文柏便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可偏偏男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換藥,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過,将繃帶一圈圈重新纏繞在勁瘦的腰腹上。

見男人臉色實在蒼白,文柏擔憂開口:“您的傷,需要通知私人醫生來複查一下嗎?”

“不用,準備飛機回國。”

裴時隐并不喜歡事态脫離掌控的感覺,那種無力感會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想起昨晚,他的眸色不禁暗了暗,拎起一旁準備好的幹淨襯衫穿上。

但文柏卻沒有立刻領命去安排,而是欲言又止開口。

“剛剛您開會的時候,太太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男人動作一頓,“什麽事。”

文柏:“太太說,打算後天再回國。”

股東大會就在明天,他不可能再拖到後天陪她一起回去,這一趟飛來美國,還是在他分身乏術的情況下,已經讓不少工作被迫延後。

更何況昨晚她氣鼓鼓地離開,怎麽會這麽快就聯系他。

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一邊系着袖扣,擡了下眼皮:“所以?”

文柏斟酌了片刻,似乎也覺得接下來的話聽起來有些令人發指,不是他這種打工人能轉達的,最後只得小心翼翼開口。

“太太還說,要您的私人飛機,頭等艙她坐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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