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夜色漸濃, 港城中環的平層內,應檀正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看劇,就聽見玄關處傳來聲響。

下一刻, 就看見傅思漓抱着一大束花出現在門口, 因為玫瑰花束太大, 幾乎快要把她的臉完全擋住,只露出一雙精致明豔的眼睛。

應檀驚訝地張大嘴巴, 完全沒想到傅思漓今晚還會回來。

“你怎麽回來了?”

傅思漓把高跟鞋甩掉,抱着花走進來。

“為什麽不回來?”

應檀想也沒想就說:“我以為你直接和裴總去酒店了呢。”

這一句直接就說漏了嘴, 果然, 就見傅思漓目光銳利地盯着她。

“你晚上是不是故意把我丢在那的?他用什麽賄賂你的?”

只見應檀心虛地移開視線, 支支吾吾地說:“嗯....就是裴總的助理下午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可以給我們基金會捐點善款,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晚上把你送到那裏,我就答應咯。”

她眯了眯眼,“捐多少?”

“也不多啦, 就一兩千萬。”

“.........”

見錢眼開的!!

應檀又湊近她揶揄打趣:“怎麽, 心疼你老公的錢啦?心軟了?”

傅思漓耳尖莫名發燙,不想再跟她說話,轉身跑去插花了。

不知道他這一束裏到底有多少枝, 應檀家裏的花瓶都被用完了,她插得手酸,擡頭一看, 竟然還剩下一小半。

應檀費勁地從家裏搜刮空瓶,一邊錘着酸痛的腰抱怨:“我家都要變成花園了。裴總也真夠誇張的, 搞這麽多。”

就在這時,随手放在地毯上的手機震動一聲。

傅思漓停下手中的動作, 撿起手機,就看見某個始作俑者發來的消息。

清湯面館老板:「明晚有沒有空?」

還是那麽冷淡的語氣,好像晚上說出那句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傅思漓:「你現在排隊,說不定2038年聖誕還有可能拿到愛的號碼牌。」

消息發出去,她開始懊悔自己的手比腦子快。

什麽就愛的號碼牌了?

過了幾秒,對面回過來。

清湯面館老板:「怎麽能插隊?」

傅思漓:「不能!」

這人就想着用鈔能力走捷徑是吧?休想!

清湯面館老板:「嗯,早點休息。」

夜深人靜,所有屬于平安夜的喧嚣逐漸歸于平靜。

這一整個晚上發生的事都有點像在做夢,傅思漓平躺在床上,試圖閉眼強制入睡。

可只要閉上眼,腦中浮現的就是在漫天飛雪裏,男人抱着花朝她走過來的模樣。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額頭,莫名覺得那一處還在散發着熱意,久久不散,連心口處都莫名蕩漾開一陣難以言說的躁動。

半晌,睡意全無,她又在黑暗中睜開眼。

混蛋,搞那麽浪漫幹嘛。

-

翌日上午,聖誕節當天。

明瑰酒店在港城也有連鎖,位于港島的中環地區。

正值節日當天,酒店大堂內都是來往辦理入住的賓客,前臺小姐們微笑着迎來送往,光潔的大理石地面,還有一顆巨型聖誕樹擺放在大堂中央,樹枝上挂滿了裝飾品和閃燈。

出來迎接傅思漓的是當天值班的大堂經理,戴着圓框眼鏡的男人急匆匆趕到正門口,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沒想到傅思漓會突然大駕光臨,他也來得及準備什麽,匆匆就出來迎接。

他一邊彎腰一邊擦汗,恭敬地說:“抱歉小姐,我們沒提前得到您要過來的消息,實在有失遠迎了。”

“沒關系,我就随處看看而已。”

酒店裏到處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的目光看過來。

傅思漓不想太招眼,于是開口詢問:“有沒有前臺之類的制服?”

經理馬上為她找來了一身新的酒店前臺的工作制服,深藍色的西裝裙是齊膝的,傅思漓為了融入得更徹底一點,幹脆把長發也盤到了腦後,幹淨利落。

她之前上學時也在酒店實習過,打扮起來倒也輕車駕熟。

傅思漓先是看了一圈中西餐廳的後廚,又随機進了幾間客房檢查。

途徑宴會廳時,就看見有無數侍應生正來回出入,推着餐車仔細布置。

傅思漓掃了一眼,轉頭好奇問身邊的經理:“今天這裏是有活動?”

“對,是一場商業酒會,房地産集團鄭家是今晚的主辦方。”

電梯門緩緩打開,裏面站着幾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手裏拿着公文包和文件,精英氣息十足。

為首的是文柏,後面跟着幾個秘書。

第一次見到傅思漓這種打扮,文柏一時間倒還沒認出來,擡手推了推鏡框,先是仔細辨認了一下。

“太太?”

一聽見這聲太太,他身旁的幾個秘書紛紛睜大眼睛看了過來。

這幾個秘書都是港城分部的,不曾見過傅思漓真人。

傅思漓被幾道直白驚豔的目光盯得有點不好意思,沖他們微微笑了一下,才擡腳走進電梯。

“他也在這?”

“是,裴總晚上要出席酒會。”

随後,文柏又恭敬問道:“裴總現在就在頂層總統套房,要我帶您上去嗎?”

回過神,傅思漓連忙說:“不用。”

她是來巡店的,搞得好像是為了特意來見他一樣。

到底是誰要追誰?

明明要出席酒會,那他昨天還問她今晚有沒有空?

騙子!

-

很快,夜幕降臨,時間來到晚上六點整。

宴會廳內燈火通明,已經是衣香鬓影,賓客如雲,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手上托着餐盤,在會場內來回穿梭着。

傅思漓百無聊賴地呆在角落裏,盯着高腳杯裏的起泡酒發呆,看着不斷有細小的顆粒浮上表面。

半晌,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

她幹嘛要在這裏等他?

不對,她才沒有等他呢,她明明只是在工作而已。

就在這時,宴會廳忽而靜了一瞬,周圍賓客的交談聲不自覺地低了下去,目光紛紛被入口處走進來的身影吸引。

傅思漓意識到了什麽,也跟着擡眸望過去。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黑襯衫,黑色西褲,更襯得他膚色冷白,身姿挺拔屹立,在人群中依然醒目至極,矜貴疏離,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

很快,就有人簇擁過去。

那是今天晚宴的主辦方,港城赫赫有名的房地産大亨鄭英誠,年逾五十,身材也微微發福。而他身後跟着的年輕靓麗的女孩應當是他的小女兒鄭歆怡,港媒花邊新聞的常客,也是出了名的,被父母溺愛長大的富二代大小姐。

“裴總,這是小女鄭歆怡。”

被父親帶過來給男人敬酒,鄭歆怡收斂起以往驕縱的大小姐模樣,按耐着內心的小鹿亂撞,嬌聲細語地問好。

“你好,裴總。”

可男人卻并未正眼看過來,只微微颔首算作應過。

越是如此,鄭歆怡心跳的速度就愈發加快,視線根本無法從他的身上離開。

年輕又矜貴,又看上去那麽高不可攀,帶着那點若隐若現的疏離,就會讓人生出征服的欲望,又讓人不禁想要看看,這樣的男人,低頭臣服時又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隔着一段距離,傅思漓都看清了女孩臉上的嬌羞。

頓時,腦子裏還沒怎麽反應,人已經拔腿走了過去。

經過餐桌時,傅思漓順手撿起剛剛服務生暫時放下的托盤,又拿了一杯新的香槟放上去,然後款款朝着他的方向走過去。

就在快要經過他身側時,她手腕一歪,随即聽見啪嗒一聲,杯子當即傾斜倒在托盤,酒水也飛濺到男人的暗色襯衫上,角度精準地暈開一團暗漬。

頓時,談話聲戛然而止,周圍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紛紛屏住了呼吸。

哪來的服務生這麽不長眼?

裴時隐還沒開口,一旁的鄭歆怡已經先斥責出聲:“你怎麽做事的啊?連端杯酒都端不好.....”

話沒說完,鄭歆怡就感覺到男人的視線淡淡看了過來,莫名的寒意襲來,讓她生生把沒說完的話憋了回去。

笑笑笑,讓他在別人面前亂笑。

潑完這杯酒,傅思漓才覺得舒服了,随後挽起一抹甜美的笑容,非常有服務人員的自覺,還不忘拿了幾張餐巾給他。

“抱歉啊,裴總。要不您去換身衣服?”

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的臉看了兩秒,又輕掃過她今天的打扮。

很普通的齊膝裙,下面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小腿,收腰那裏不怎麽合身,略寬松了一些,卻依然能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細腰,莫名多了些別的味道。

制服沉悶的藏青色,襯得她膚色更白,一雙細長上挑的狐貍眼寫滿了狡黠和得意。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裴時隐也沒戳破,目光變得有些意味不明。

片刻,他收回視線,把搭在臂彎的西裝外套遞給她,轉頭對身旁的人道:“抱歉,先失陪。”

男人前腳剛剛離開,傅思漓還沒來得及走,就聽見鄭歆怡旁若無人地開口撒嬌,搖晃着父親的手臂。

“Daddy,我喜歡裴總。”

鄭英誠頓時無奈至極,勸說道:“你別在這胡鬧,人家裴總去年就結婚了。沒看見婚戒嗎?”

女孩語調嬌蠻地反駁:“結婚了又怎樣,又不是不能離婚。何況是商業聯姻,說不定他太太就是個黃臉婆呢,男人根本不喜歡。”

顯然是被寵壞了的大小姐,見到喜歡的就要争一争。

聽見黃臉婆三個字,傅思漓當即就擰了擰細眉。

她連躺着也挨罵?

鄭英誠也是被這個驕縱過頭的女兒鬧得頭疼,語氣也失去了耐心:“你當裴總是你之前看上的那些小演員呢,行了,你別給我惹事。”

被父親這麽罵了一句,鄭歆怡大小姐脾氣立刻上來了,哼了一聲,當場就甩臉走人。

傅思漓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用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也找了處後門離開宴會廳。

手裏還拿着男人臨走前的西裝,她低頭看了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

不對,他幹嘛把外套給她?

傅思漓一邊狐疑,一邊試探地伸手翻了翻西裝口袋。

果不其然,從裏面翻出一張房卡。

這就是他追她的方式??

狗男人。

就在傅思漓拿着房卡,猶豫要不要坐電梯上樓時,就聽見走廊裏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她頓時停下腳步,轉身朝着聲音的來源走過去。

只見一個女服務生正半蹲在地上,手背顯然是被濺出來的熱茶水燙傷了,眼眶通紅,淚水打轉,表情十分委屈。

“對不起客人....”

而她對面的沙發上,鄭歆怡一身高定禮服裙,高高在上地坐在那裏,年輕漂亮的臉上滿是不屑和鄙夷。

頓時,傅思漓就猜到了什麽,唇角的弧度落了下去。

就在這時,她擡眼一掃,就看見不遠處站着的傅思漓。

“你,給我過來。”

見她的衣服似乎是前臺的打扮,女孩頤指氣使地道:“裴總的房間號是多少,你去拿張房卡給我。”

沒想到她如此直接,傅思漓挑了挑眉,随即款款一笑,從容不迫道:“抱歉小姐,我們要保護客人的隐私,不會将房卡随意交給其他人的。”

一聽這話,鄭歆怡難以置信地擡起眼,看着女人身姿筆直地站在她面前,臉上還挂着笑容。

她記得這個女人,剛才在宴會廳裏不小心弄撒了酒的。

除此之外,女人的容貌和氣質也讓人一眼印象深刻,連沉悶土氣的酒店工服穿在她身上,都有一種莫名在穿大牌的效果。

某種嫉妒的感覺快要吞噬理智,她頓時厲聲斥道:“你第一天上班嗎?不知道我daddy是誰嗎?”

傅思漓臉上的笑容不變:“不管您的父親是誰,在沒有房間主人的允許下進去,都算非法入侵。”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得鄭歆怡一口氣憋在嗓子眼,美甲當即抓緊了沙發扶手。

“你......”

不過很快,她就把那股火氣壓了下去,看見面前茶幾上還剩下一只的杯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擡起鑲滿鑽的美甲,輕輕推了一下,杯子便滑下茶幾,應聲碎裂。

“把它撿起來,只準用你的手。聽明白了嗎?”

傅思漓垂了垂眼,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作踐服務人員,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早就有一套手段。傅思漓也在北城的名媛圈子裏見過不少這種人。

仿佛這樣羞辱一些社會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就能給他們帶來某些高高在上的滿足感似的,心理扭曲至極。

杯子碎片很大,正常撿起根本劃不破手,她連一點常識都沒有。

傅思漓懶得和沒有常識的人計較,很幹脆地彎下腰,把地上碎成幾瓣的玻璃碎片拾起,替保潔員節省了一點工作量。

見自己預想中的畫面沒有發生,女人的臉上竟然連一點屈辱的表情都不曾出現,讓鄭歆怡頓時更加氣結。

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傅思漓柔聲開口:“鄭小姐,這只杯子,希望您今天離開前,可以按照酒店的購入價賠償。”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說什麽?”

迎着她的目光,傅思漓依然微笑着:“您這麽有錢,應該不會賴賬吧?”

我管你爸是誰,弄壞了我家東西就得賠。

确認自己沒聽錯,鄭歆怡直接被氣笑了。

港城這麽大,她還沒見過哪個酒店的服務員敢這麽頂撞她的。

她頓時拔高了音量:“你不想幹了是不是?”

就在這時,大堂經理也循聲過來了,看看鄭歆怡,又看了看傅思漓,還沒搞清是什麽情況。

鄭歆怡擡起手指着傅思漓,神态裏盡是盛氣淩人,絲毫不在意走廊裏已經有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現在,立刻把她給我解雇。聽懂了嗎?”

面對這種情景,趕來的大堂經理已經汗流浃背,他哪有解雇這位的權利啊?

鄭歆怡深吸一口氣,遏制着怒火,努力不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于是有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不過你現在跪下來給我道歉,我倒是有可能考慮施舍你一次,讓你在港城還能有個謀生的飯碗。”

見傅思漓依舊無動于衷,女孩徹底被激怒,驕縱的脾氣也是忍不了半點,當即目光掃向大堂經理,厲聲道。

“怎麽,酒店是她家開的嗎?你一個經理都不敢炒了她?”

這話一出,經理更不敢開口回答,氣氛一陣沉默,不少圍觀的人群都紛紛屏氣凝神地圍觀着這場鬧劇。

就在這時,傅思漓終于出聲。

“不巧,還真是我家的。”

頓時,鄭歆怡表情一僵。

她這話什麽意思?

傅思漓随手摘下身上的胸牌,扔到一旁的沙發上,沒耐心陪她玩下去。

“除了杯子的錢,還有剛剛我們酒店員工被燙傷的醫療費,也希望鄭小姐一并支付,我們不賒賬。出門在外,先學會尊重別人。”

鄭歆怡滿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顯然是還沒緩過來神。

幾秒後,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變幻得十分精彩。

措不及防被訓斥了一頓,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足以讓她顏面掃地。

全港城都知道,明瑰酒店是傅家的。

那眼前的人豈不就是.....

想起剛剛在宴會廳裏自己說了什麽,鄭歆怡頓時咬緊了唇瓣,心裏還抱有最後那麽一絲希望。

就在這時,像是打破她的希望,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只見文柏走了過來,先是掃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猜到了什麽,又看向傅思漓,恭敬出聲。

“太太。”

“裴總說,要是您玩夠了就上去,他在頂樓套房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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