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是夜, 北城頂級私人會所內。
尹若熙洗完了澡,終于又變回了幹淨整潔的清麗模樣,黑發柔順地披在肩頭, 像一朵清雅的茉莉花, 完全不見下午的狼狽不堪。
包廂裏, 一個年輕男人坐在真皮沙發上,正在焦頭爛額地打電話, 經紀人畏畏縮縮地站在旁邊不敢擡頭。
見尹若熙出來,邵鵬才挂了電話, 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臉上的煩躁顯而易見。
“榮城境遇這電影你就別想了, 沒戲了, 賀行宴親自在片場發話了,這事兒誰來都改變不了。”
“現在是裴時隐受了傷,如果裴家真要追究起來,別說是我, 換誰來都救不了你。需要我提醒嗎, 你得罪的人還不只是裴家,如果傅家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
一聽這話, 尹若熙再次慌了神,急忙上前,拉住男人的袖口:“邵鵬, 你幫幫我,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我是無辜的。”
此刻的尹若熙不施粉黛,一雙柔美的杏眸清澈如水, 眼裏寫滿了懇求和哀怨。
昔日的校園女神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邵鵬也難免心軟,剛還滿是煩躁的語氣緩和了些許。
“不過畢竟是陳啓峰動的手,他自己在警局頂罪了,你好好去給裴總和他太太賠禮道歉,之前畢竟你爺爺和裴老爺子也有過交情,裴家應該不會把你逼到絕路上。”
尹若熙的唇瓣幾乎快要咬得泛白,眼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和不甘。
憑什麽要她給傅思漓低聲下氣道歉,明明被當衆羞辱的人是她。她曾經也是市長千金,如今卻要淪落到這種地步,憑什麽?
邵鵬沒注意到女人眼裏的陰毒之色,從沙發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資源的事,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吧。或者要是你想,等過幾天你爸放出來了,你們父女倆一起去燕城避避。”
尹若熙現在不過是個混跡娛樂圈的戲子,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邵鵬不可能娶她進門的,但凡他敢開口提一句,家裏老爺子恐怕得把他腿都打斷。
就算他之前高中那會兒追求過尹若熙,現在成年人只講現實,頂多包養她做個情人,可尹若熙現在又不上不下地吊着他,就是不讓他到最後一步,他能有這個耐心給她收拾爛攤子,就已經算是他仁至義盡了。
丢下這句,邵鵬把手裏的煙掐滅,就拍屁股走人了。
邵鵬離開後不久,經紀人就安排好了車送尹若熙回去,停車場裏,她戴着帽子口罩,剛剛走到保姆車邊,就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那裏。
尹若熙抿緊唇,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季總....”
剛想開口,脖頸就被男人掐住,恐怖的力道讓她瞬間睜大了雙眼,對上男人陰鸷的眼。
“你越線了。”
安靜空曠的停車場內,他的聲音幽幽傳來:“我是不是提醒過你,不準動她。”
尹若熙抓住他的手腕奮力掙紮着,看着眼前溫潤清隽的男人,眼底陰沉可怖。
突然,他松開手,女人立刻順着牆壁軟軟癱倒在地上。
肺部終于再次汲取到氧氣,尹若熙捂着脖頸喘息着,一邊又笑了。
一個兩個,都是為了傅思漓。賀行宴是,季言忱也是。
她扶着牆壁艱難直起身,一雙眼眸卻帶着譏诮的笑,指甲快要将掌心扣出血來,才能勉強壓抑住那抹恨意。
“季總,你又想得到她,又不忍心看她受傷,世界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呢。”
男人演起深情來總是那麽可笑。
“你想拆散她和裴時隐,既然要達到目的,她就一定會難過。”
尹若熙看着他,嘴角扯了扯:“何況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她根本沒受傷,不是嗎?季總又何必動這麽大的氣。”
話音落下,只見季言忱眼裏的神色更加森寒,拿出手帕擦拭過剛剛觸碰過她的手,扔在了地上。
“我能讓你父親從監獄裏出來,自然也能讓他回去。”
看出他動作裏的羞辱,讓尹若熙不覺咬緊了唇,只聽見男人警告的話再次在面前響起。
“別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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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時隐的傷在醫院裏養了幾天,程修仔細檢查之後确認過不會再有惡化下去的趨勢,才同意放人出院。
潑硫酸的那名叫陳啓峰的粉絲并不承認有人指使,因此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件事是尹若熙主導。
尹若熙的爺爺生前到底和裴家有過交情,現在尹若熙也算是孤苦無依,如果真的把她逼得走投無路,事情鬧大,恐怕北城的豪門圈子裏背後也會诟病裴家。
傅思漓想了想,也只能就此作罷。雖然她覺得給尹若熙的教訓不夠,可比起來,還是裴時隐更重要些,畢竟大多數人都認為兩人之間有過一段舊情,她也不想讓他落下一個無情無義的名聲。
和裴時隐一同回到北城之後,他去了公司處理公事,傅思漓則是先去了一趟明瑰酒店,去了季言忱的辦公室裏等他。
季言忱一得知她來找他,原本下午的會都推掉了,匆匆從外面趕了回來。
親眼看見傅思漓的确沒有受傷,懸着心才放了下來。
可下一秒,她說的話卻又讓他無法保持冷靜。
“言忱哥哥,我可能沒辦法繼續留在明瑰幫你了。”
他唇畔的笑意僵了下,“什麽意思?”
男人的手背無聲收緊,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靜默一秒後問:“是因為裴氏集團最近收購的那個項目,你想去改造那個全包酒店?”
“是。”
傅思漓靜了靜,擡眸望向他,目光清亮。
“他是我丈夫,我更想和他在一起。”
每一次看見她和季言忱在一起,裴時隐總是很在意。
雖然傅思漓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誤會她喜歡季言忱,但既然他不喜歡看見她和季言忱走在一起,那她不見就是了。
她本來就是自由的,想去哪裏都可以。明瑰酒店是傅家的,她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不留,他都沒有任何阻止的權利。
季言忱注視着她許久,沒有說話,眼底湧動着莫名的晦澀。
就在傅思漓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時,餘光忽而瞥見陽臺上的植物,有些眼熟。
她的腳步下意識頓住了,有些意外。
瑩白清麗的蝴蝶蘭正安靜盛放着,這幾年過去都沒有枯萎的痕跡,一看就知被主人打理得很好。
男人溫柔清潤的嗓音忽然在辦公室裏響起。
“還記得嗎,這是你那年送給我的。”
傅思漓當然記得,當時她送給季言忱這盆花,是希望他即便在那樣的環境裏生存,依然能有熱愛生活的心。
她只是沒想到,他會保存到現在。
“思漓。”
季言忱忽然出聲叫住她,不甘的目光緊緊盯着她的背影,隐忍着的情緒令他的嗓音有些滞澀。
“如果他不姓裴,沒有高高在上的家世,沒有青梅竹馬的那些年,你還會喜歡他嗎?”
傅思漓怔然片刻後,點了頭,纖長眼睫微微顫動着,輕柔嗓音卻堅定。
“會的。”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和他認識了多久,也和他的家境無關。”
就算他們不是從小就相識,傅思漓也曾經認真想過這個可能,第一次見到裴時隐的時候,她也還是會喜歡上他。
人和人之間的愛意,如果日久生情就能産生,那麽意味着只要給兩個人足夠的時間,他們就能愛上彼此。
但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他們沒有認識得那麽早,她也一定會對他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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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緩緩降臨,城市車水馬龍。
回家的路上,傅思漓也在反思這個問題,她好歹也算是堂堂傅氏集團小公主,怎麽能鬼迷心竅到要去給裴時隐打工?
好久沒回家了,傅思漓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浴缸裏的花瓣是今天管家讓人空運來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泡在溫熱的水中,想起之前在醫院裏,他還說她喜歡就去紋身,她只當他是為了哄她才那麽說的,并沒有當真。
因為以她對裴時隐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兩天因為受了傷,裴時隐回到北城後并沒有深夜仍然留在公司加班,而是一反常态地很早回了家。
做好了一整套的睡前護膚,傅思漓從浴室出來,本來以為按照他的工作狂脾性,肯定會在書房繼續辦公,結果卻發現主卧裏,落地燈安靜亮着。
床單早就被她吩咐傭人換成了柔和的米色,而不是之前冷冰冰的黑色,讓整間卧室看起來都溫馨起來,更有了生活的氣息。
男人不動如山地靠坐在床頭,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睡袍,襯得他膚色愈發冷白,領口敞開着,露出一小截精壯分明的胸肌線條,俊美的臉龐斯文矜貴,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還纏繞着一圈白色繃帶。
他的手裏不知道拿的是什麽,眉心微蹙着,目光意味不明。
傅思漓一開始以為他又在看一些無聊到爆的財經雜志,可等她走近一看,才發現他看得竟然是她的手賬本,裏面還畫滿了她早期畫過的一些設計草圖。
“誰讓你偷看了!”
他的長臂微擡,沒有被她搶走,語氣淡淡。
“看看而已,這麽小氣?”
他他他,竟然還倒打一耙?還敢說她小氣。
傅思漓又羞又氣,試圖從他手裏奪回來:“不許看,還給我.....”
手腕被他抓住,傅思漓一下重心不穩,趴在了他寬闊的胸膛上,硬梆梆的難受。
距離過于親密,從她的角度,足以看清他黑長的睫毛,感受到他胸膛處的起伏,讓她的心髒也不免加速跳動起來。
柔軟的發絲剮蹭過鎖骨處,男人低垂着眼,輕而易舉地看見她胸口白嫩的肌膚,柔軟鼓起的弧度,盈盈一握的腰肢藏在綢緞之下。
淺紫色的蕾絲睡裙挂在雪白瑩潤的肩頭,因為剛洗完澡,還有一股奶香摻雜着玫瑰花瓣的清香缭繞在鼻間。
傅思漓怕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又不敢用力去搶,只能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瞪着他。
不僅沒什麽威懾力,還更讓人有忍不住想欺負的欲望。
他的喉結滑了滑,漆黑的瞳仁裏藏着些許意味不明的情緒,語氣卻聽不出異常:“我是你老公,有什麽我不能看的。”
傅思漓沒有察覺他眼底的晦色,她嗫嚅了下嘴唇,心虛地說:“就是不讓你看。”
因為這本手賬跟了她好幾年的時間,裏面有很多她以前不成熟的作品。就這麽被他認真翻看着,她覺得有點丢臉。
裏面甚至還有她之前沒畫完的蝴蝶婚戒,也不知道被他看見了沒有。
見他沉默不語,傅思漓趕忙搶過來,發現他看的那頁,是她幾年前畫過的一張草稿,一枚領帶夾。
其實這枚領帶夾是有點說法的,本來那年她是想送給裴時隐當成人禮禮物的,結果有一次,恰好是季言忱的生日,傅思漓把兩份禮物都打包好了放在書桌上,卻被家裏傭人拿錯了,把精心準備的那一份當成了送給季言忱的。
東西已經到人家手裏了,看見季言忱帶都帶上了,傅思漓又不好開口說這不是送給他的,也沒法把拆開的禮物要回來再送人。
想着離裴時隐的生日還有一段時間,應該還來得及重新做一個別的。結果還沒到他生日,她就把他拉黑走人了。
就在傅思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整個人突然被他抱了起來,挪到了床邊。
看着男人下了床,她眨眨眼睛,懵怔地問:“你去幹嘛?”
他低聲答:“洗澡。”
聞言,傅思漓頓時急了,細眉緊緊皺起:“你現在不能洗澡,程修哥都說了。”
“不洗怎麽睡覺。”
他昨天就沒洗澡,就因為裴時隐不喜歡讓陌生人碰他的身體,就連醫院護工也不行。
傅思漓真是理解不了,他犯起少爺脾氣來怎麽比她都矯情。
但她依然很堅決地阻攔:“不然就擦擦身體,洗澡絕對不行,萬一傷口不小心發炎感染了怎麽辦。”
男人沒說話,一雙幽深的漆眸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現在是在他的身邊,在擔心的人是他。
他沒必要再去嫉妒季言忱什麽。
心底剛剛的那陣妒意慢慢克制回去,裴時隐眼眸微眯起,又重新變得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傅思漓紅着臉,有點難以啓齒,不知想到了什麽,連雪頸都染上一片緋色。
她聲音細若蚊鳴地提議:“要不然我用毛巾幫你擦一下.....”
裴時隐的目光暗了暗,可頓了頓,想起腹部的傷不能被她察覺。
“不用。”
可沒想到,話音剛落,女人的美眸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白皙的臉頰瞬間漲紅一片。
男人的猶豫和拒絕落在傅思漓的眼裏卻被她誤會了。
她不幹了,氣鼓鼓地拉上被子背對着他,羞憤難當得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誰稀罕看你!”
她才不想管他呢,她都主動說幫他擦身體,竟然反而被他拒絕了。
這要是傳出去,她不要面子的嗎!
又鬧脾氣了。
看着被子裏鼓起的一團,裴時隐有些無可奈何,長指地揉了揉眉心。
傅思漓正背對着他生悶氣,突然,卧室裏唯一那盞落地燈熄滅了,周圍環境頃刻之間陷入黑暗中,任何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床單傳來摩梭的聲響窸窣入耳,身旁的被褥深陷下一處,清冽好聞的氣息将她包裹起來,空氣仿佛也變得黏稠起來。
他的頭埋在她肩膀上,細細密密地輕咬着,聞着她身上勾人的玫瑰香氣,男人的吐息也逐漸沉重起來,噴薄在她頸側,填滿情.欲的嗓音不覺喑啞下來。
“裴太太,看了之後負責嗎?”
過電一般的酥麻感傳遞到末梢神經,讓傅思漓不禁瑟縮了下,腳趾都忍不住收緊,感官被盡數侵占。
僅存幾分的理智,她試圖躲開他的親吻,可出口的聲音卻不受控制摻雜着一絲顫抖,羞赧難耐。
“你傷還沒好,省省力氣吧....”
可抵抗在此刻起不到半分作用,他用纏着繃帶的那只手拉着她的手腕,經過緊實的腰腹,精準地摁在那個難以言說的位置。
觸碰到的一瞬間,燙得傅思漓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抓住,不容掙脫。
“手或者腿,你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