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夜幕深沉, 窗外月色盈盈,主卧內的薄紗微微擺動,随風輕舞。
傅思漓選了前一個。
因為如果選第二個, 好像更容易朝着沒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可她根本想到, 第一個選項也沒好到哪裏去。
掌心灼燙驚人, 溫度毫無阻隔地轉過來,讓她的全身也如同發燒似的燥熱。
她并不知道, 裴時隐的腦中仍然在想那枚領帶夾。他心有郁氣,有意借此發洩, 所以刻意放緩了速度, 慢條斯理地磨着她。
隐隐覺察到了不對勁, 傅思漓咬緊唇瓣:“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輕笑了聲, “故意什麽?”
傅思漓覺得他太壞了,明明知道她在說什麽。
一直到她的手腕都酸了,男人還是沒有結束的意思,最後還是他教她怎麽做會更快些, 才勉強草草收尾, 可對傅思漓來說還是不亞于一場酷刑。
借着月光,她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看見裴時隐的表情。
她絲毫不記得之前那晚的細節,只是此刻看見他那雙平日裏冷清克制的漆眸晦暗難辨。
聽着昏暗的房間裏, 耳畔萦繞着他喉間溢出的悶哼,都讓她覺得面紅心跳,無比清晰真實。
結束之後, 裴時隐似乎也沒怎麽盡興,去陽臺抽了支煙才回到床上, 将累得脫力的人攏回懷裏。
他連睡袍都不曾解開,帶子松垮地系在腰上, 眉眼都透着餍足。
“早點睡,周一早上和我一起去公司。”
傅思漓本來還困得不行,聞言突然清醒。
“等等。”
“我有一個條件。”
她撐起身體,側過來認認真真地盯着他問:“能不能讓文柏做一份假的簡歷,反正就是不要讓公司裏的人知道我是你太太。”
這是打算隐瞞他和她的關系,在公司裏裝陌生人了。
男人沒說話,只擰了擰眉心,看起來有點不怎麽樂意。
見他沉默,傅思漓又拽了拽他的袖口,忍不住嬌聲催促:“快點答應我,不然我就不去了。”
靜默片刻,他還是松口:“随你。”
不答應她,她恐怕就要跑回到季言忱身邊去。
大概是剛做完那事之後,男人都好說話得很。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摘給她。
傅思漓這才放心地躺回去,忽然又想起什麽,翻過身在黑暗裏看他。
“等等,還有一件事。”
“說。”
“你記得找一個有經驗的人做項目主管,我負責配合就好。”
裴時隐牽了牽唇角:“自己這麽沒信心?”
就這麽被他戳破了,傅思漓有些不服氣地反駁:“我是替你擔心你的錢。”
她畢竟還沒有過什麽獨立掌事的經驗,還是需要一個履歷豐富的酒店開發類的專業人士帶帶她。
萬一弄不好,真的讓他虧掉很多錢怎麽辦。
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男人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也沒說行或不行。
“睡吧。”
但傅思漓知道,他這是同意了的意思,于是安心地睡了過去。
-
周一上午,傅思漓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和男人一道去公司的路上,她還特意隔着一條馬路就下了車,勢必要和他保持好距離,絕對不能被人發現。
裴氏集團總部位于北城CBD中心,大樓高聳入雲,一樓大堂裏,前臺小姐都是名牌大學畢業,面帶微笑,西裝革履的年輕職員穿梭其中,精英氛圍濃郁。
“太太,您對外的職務是總裁辦新調任來的助理之一,現在特派去這次新開發的酒店項目。項目上如果遇到任何問題,您都可以直接和我對接,或者直接去裴總辦公室也可以。”
為了防止別人起疑,文柏還貼心地在僞造的簡歷上給傅思漓的傅字改成了另一個付,同音字,也不容易被人察覺。
揣度着裴時隐的意思,這次新酒店開發項目的整個團隊都被安排在頂樓總裁辦外辦公,這樣傅思漓的位置就離他的辦公室不遠。
帶傅思漓從人事部出來,文柏又忽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推了推眼鏡,壓低音量道:“對了太太,您這次的直屬上司可能會有些刻板和嚴厲,她還不知道您是總裁夫人,所以....”
傅思漓聽懂了文柏的暗示,她也不想讓別人因為她是裴時隐的太太就開後門,這樣正好。
整個項目開發團隊裏大概有七八名員工左右,項目主管叫嚴秀潔,傅思漓之前上大學時就聽說過這個名字,全球酒店管理界的資深人物,前幾年一直在瑞士發展,曾經還是世界知名酒店集團的二把手。
嚴秀潔是個四十歲剛出頭的中年女性,港城人,一頭幹練利落的齊耳短發,戴着一副細框銀色眼鏡,嘴唇薄薄的,緊抿着嘴盯人的時候便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沒想到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答應來裴氏集團擔任一個新項目的主管,傅思漓暗暗在心底驚訝,也不知道裴時隐又用了什麽威逼利誘的手段。
團隊第一天就在高層小會議室裏開了一場早會,傅思漓裝作普通員工藏在人群裏,認真看着臺上放映的PPT內容。
現在剛收購的老酒店地處于蓬南島,雖然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但占地面積在全包酒店內并不算大,客房總數不過六十間,要改造成更高星級的奢華酒店,設施和總占地面積都需要升級,改造和擴建是第一步。
“說服蓬南島的漁村同意拆遷,需要幾個人先去和那些村民商讨。雖然任務艱巨,但我對大家有信心。”
是第一步,可也是最難的一步。蓬南島漁村裏的人有多難纏是大家都清楚的,所以酒店在一開始修建時,原先的酒店集團都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才導致現在發展受阻。
生怕被派到這樣難搞的差事,會議室的衆人都默默埋下了頭。
嚴秀潔銳利的眼神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才第一天上班,就能快速準确地點出三個人名。
“傅思漓,林博遠,還有孟桃。你們三個先去。”
叫孟桃的小姑娘二十歲剛出頭,面容稚嫩,從會議室裏出來後就忍不住叫苦不疊。
“我們也太慘了吧,第一天來上班就被分到這種苦差事。”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同樣年輕的大男孩,五官端正,算得上俊秀。
聽見孟桃抱怨,林博遠溫聲安慰她道:“至少薪水很高,而且裴氏集團的員工福利很好,我們去了就能住豪華套房。”
說完,他的目光下意識瞥向一旁沒說話的傅思漓,剛剛在會議室裏他就有些走神,她在人群裏十分顯眼,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傅思漓今天的裝扮很低調簡約,藕色的包臀裙下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上身則搭配了一件絲綢襯衫,領口的絲帶系成了一個低垂的蝴蝶結,細白的耳垂上只戴着一對鑽石耳釘,卻顯得嬌俏大方。
此刻近距離看着她,五官精致明豔,氣質出挑,挑不出半點瑕疵,甚至比剛剛遠觀更驚豔。
林博遠的耳根悄無聲息紅了,忍不住主動開口:“傅思漓,我們加個微信吧,然後拉個小群?”
她欣然答應,拿出手機和他們互換了微信。
回到工位上,傅思漓就開始埋頭看文柏發給她的蓬南島漁村有關的資料,雖然裴時隐的辦公室就在離她座位不遠的對面,她也完全沒有空隙去關注他在幹嘛。
這項任務的确棘手,這幾年不少開發商盯上了蓬南島的旅行開發建設,可附近漁村的村民卻無論如何也不答應拆遷安置,以至于旅游業發展始終停滞不前。
她看得入神,一直快到中午,隔壁的孟桃探出頭戳戳她的手臂,小聲說:“思漓,我們去茶水間吧。”
傅思漓正好也看累了,起身和她一起去了茶水間。
走去茶水間的路上,孟桃忍不住好奇問:“對了思漓,你見過裴總沒有?”
早上才見過,昨晚也見過。
傅思漓不擅長撒謊,輕咳一聲答:“見過。”
孟桃左右瞥了瞥,小聲跟她說:“我聽他們說裴總很吓人的,之前好多員工都在會上被裴總罵哭了,但她們又說裴總長得比娛樂圈的男明星還帥,就是像個萬年不化的大冰山……”
她之前還是基層小員工,根本沒機會上到頂樓來開會,也沒機會見到大老板,又聽說傅思漓是負責和總裁辦對接的,就不禁起了八卦的心。
傅思漓想了想男人的毒舌程度,覺得被他罵哭應該也蠻正常的。
但她才不怕裴時隐呢。
說什麽來什麽,傅思漓的手機就震動一聲。
她悄悄打開手機一看,果然是他發來的消息。
清湯面館老板:午休進來。
這是讓她趁着午休沒人的時候去他辦公室裏找他。
偷偷摸摸的,搞得像要去偷情一樣,莫名讓傅思漓的耳根熱了熱,趕忙把手機關上,生怕被旁邊的孟桃看見。
兩人剛走到茶水間外面,就聽見裏面已經有員工在裏面摸魚聊天,七嘴八舌地聊着。
“聽說總裁夫人泡澡用的都是Fillico礦泉水,不然身上就會過敏,甚至用的花瓣都得是國外空運來的弗洛伊德,奢侈得不得了。”
傅思漓:“?”
“你看之前網上那個蝴蝶胸針的拍賣,裴總說買就買了,總裁夫人簡直就是吞金獸的代名詞啊。”
“下輩子能不能讓我體驗兩天總裁夫人的幸福生活,每天坐私人飛機去全世界看秀shopping,上班苦日子我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因為裴太太的身份實在太神秘,大家從來沒見過真正的裴太太到底長什麽樣,只能從一些傳聞和謠言裏七拼八湊。
殊不知八卦的主角就站在門外。
門外的傅思漓聽得都忍不住皺了皺細眉。
這傳得都什麽跟什麽?
她是個大活人,又不是豌豆公主。
用礦泉水泡澡,這不是奢侈,是腦子有問題吧?
不過昨天她浴缸裏的花瓣倒的确是空運來的鮮花。
雖然不知道謠言都是哪傳出來的,但傅思漓還是在心底默默給裴時隐記了一筆。
誰讓他之前買蝴蝶胸針的時候那麽高調,害得別人都以為她是個吞金獸。
有長得像她這麽漂亮的吞金獸嗎??
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回到位置上查了一部分和蓬南島漁村有關的資料後,就到了午休的時間。
傅思漓本來想着,等大家都走了,公司頂樓沒什麽人的時候,她再偷偷去辦公室等裴時隐回來再算賬。
可磨蹭了一會兒之後,剛起身,就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
“傅思漓。”
聞聲,她轉過頭,發現是林博遠,年輕的大男孩手裏還拎着一個包裝精致的紙袋,是某家公司附近的私房菜,價格不算便宜。
他把手裏東西遞過去,露出一抹笑容:“我看你中午沒和她們一起去吃飯,以為你還在工作,就順道給你帶了一份午飯回來。”
沒想到他這麽熱情,傅思漓沒辦法拒絕,猶豫了一下,只好溫聲說:“謝謝,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被她這麽看着,林博遠臉一紅,連忙擺手拒絕,止不住有點緊張:“沒關系,大家都是同事,不用那麽客氣....”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了什麽,如臨大敵似的,連忙繃直了背脊:“裴總好!”
這還是林博遠第一次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見到裴時隐,之前只在金融雜志裏看過采訪,心裏又是崇拜又是忐忑。
男人比想象中更加年輕沉穩,着實當得起年輕有為四個字。
一身純黑西裝,線條利落筆挺,眉目冷峻矜貴,身後還跟着兩名公司高層,似乎是剛剛從外面回來,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
裴時隐沒開口,目光幽幽地在二人之間掃了一圈,落在傅思漓手裏的紙袋上。
背後察覺到那道熟悉的視線,傅思漓渾身一僵,有點不敢回頭去看。
看見裴時隐視線望着的方向,林博遠生怕傅思漓挨訓。
公司是沒有嚴禁員工在工位上吃東西這項規定的,但這層樓畢竟是總裁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也許有什麽隐藏規則也說不定。
想到這,他趕忙出聲維護她,恨不得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傅秘書午休一直在工作,沒來得及吃飯,所以我就給她順路帶了一份。是我的問題,您千萬別怪她。”
......傅思漓覺得他還不如不解釋。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半晌,男人的氣場實在迫人,只是站在那裏不說話,就已經讓林博遠出了一身冷汗,緊張又忐忑。
傅思漓也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心虛,手裏像拎着個燙手山芋,又害怕被旁邊的林博遠發現什麽不對勁,手心都隐隐沁出了薄汗。
片刻,裴時隐收回幽暗的目光,擡腳走向辦公室的方向。
就在她以為危機解除,剛想偷偷松下一口氣時,就又聽見男人低沉冷淡的嗓音響起。
“傅秘書,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