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電話響了。

謝承珩一手接聽電話,順手把三明治放回盤子中,推回大理石臺面。

他的動作,令陳郁歲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随。見到心意被随便擱置在一旁,沒被重視,并且也沒有想再動它的打算,令陳郁歲胸口有些郁悶。

“阿清,怎麽了?”

這個稱呼,陳郁歲一下子機警擡眸,望着他的手機,阿清。易清安?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麽,電話沒開免提,只能隐約聽見男聲,聽不清內容。

陳郁歲莫名在意,只要是關于白月光的事,在謝承珩面前,他就沒一處不在意。他裝作在擺弄剩下的早餐,豎起耳朵偷偷聽着兩人的談話,沒有避開。

他們沒說幾句話,便聽主角攻道——

“沒事,沒事的。你在那等着我,別亂走,我去接你。”謝承珩拿着電話一邊安慰,一邊大步往卧室走,去拿車鑰匙。

從來沒聽過他安慰人的陳郁歲,當場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上樓的背影。

他是那樣的匆忙,焦急。是一向風度翩翩,注重細節的謝大少,從來沒有過的步伐淩亂。

發生了什麽?

陳郁歲不知道,他想問也沒有機會問出口。謝承珩走得很快,很急。完全沒有要告知他的意思。

剛才的兩句交談,絲絲歡愉,被現實狠狠一擊,如粉末全消失,疏離地像冰雪極地的三萬尺下深寒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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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郁歲僅能站在原地,當個稻草人。看他快速上樓拿鑰匙,又換好衣服步履匆匆趕下來,開門出門一氣呵成。

砰得一聲,門被關上。汽車發動的聲音從窗戶透了進來,他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耳朵,試圖不去想。

可他拉開車門,插鑰匙,點火,踩油門的每部動作都在腦海中回放,默劇電影般,紮心痛苦。

那塊被推回大理石臺面的三明治,逐漸變得僵硬冰冷,在盛夏發出腐爛地過期意味。

陳郁歲如何不知他的冷淡,但沒關系,只要他和自己說話,願意和他保持包養的關系,能接觸到他、看到他,名不副實也沒關系。

他甘之若饴。

兩人關系明顯的疏離,自從那日簽訂了包養合約之後,能感受到謝承珩的冷淡中夾雜了些注視,目光時不時會在他身上停頓了。

若是放在以前,兩人沒有這層關系前,謝承珩看他的眼神如同看随處可見的野草,或是一只蟲子,眼中毫無情緒,不會停留半秒鐘。

陳郁歲掐着手心,望着二樓關上門的房間,努力擠了個笑容出來。笑容很苦,在他的臉上,他其實內心明白謝承珩留他在身邊的目的,是因為他這張臉。

時不時能看見,以解遠在北美洲的相思之意。

一開始陳郁歲覺得當他一人的替身沒什麽,反正易家公子他沒見過,正好他也不在國內!說不準謝承珩經常看着自己的臉,會逐漸忘了心中白月光。

他當初是抱着這種歡樂單純的想法,纏着謝承珩的。

可現在,他眨了眨眼睛,酸澀眼眶有幾分想要落淚的滾燙之意。

白月光回來了,還需要他麽……

母親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陳郁歲躺在床上正昏昏欲睡,他心情不太好的時候喜歡睡覺,睡一覺再醒來時心情便會好很多。

“喂,媽,怎麽了?”他的聲音有些沒有精神,仔細聽能聽出來低落感。

對面的陳母察覺到了,原本喜氣洋洋準備說出口的話,頓時斷了。陳母問:“怎麽了?小歲,生病了嗎?”

陳郁歲在床上翻了個身,側躺着打電話,“沒有,只是剛快睡着了,有點沒精神。”

“你上了C大怎麽還天天睡覺,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不聽勸的混賬,陳母沒唠叨,語氣一轉,喜笑着跟他說,“你知道誰要來家裏吃飯嗎?”

“誰啊?”陳郁歲有幾分沒聽進去,絲毫不感興趣的接了句話,他知道,父母最關心的是集團,跟生意有關的,他們都異常開心。

“易家!你知道嗎兒子!易家小兒子要來我們家做客吃飯,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一向在陳氏集團中沉穩的女強人,此時竟語氣激昂地像是中了幾個億的彩票。

連帶着陳郁歲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說誰?”他媽的易清安瘋了?去他家吃什麽飯。

“易家小兒子,易清安。話說你應該不認識他,小時候他就出國了。那時咱家還沒多富裕,根本接觸不到他家這種級別。”陳母感慨,一轉眼幾年過去了,風水終于轉到了他家。

“……”滿腹的草泥馬說不出口。

這個時候,母親才提出了她打這通電話的真正目的,“晚上七點晚宴,你五點就要到家,穿得正式點。就這樣,我還有文件要批,你睡覺吧。”

陳郁歲被迫閉麥,聽着耳邊挂了電話的嘟嘟聲。

他終究是忍無可忍,大聲:“艹!”

陳郁歲在宿舍磨蹭了半天,磨磨唧唧,眼看外面的天色逐漸變化,他忍不了地一把扔遠了手中的襯衫。從櫃子裏扒了件最普通的短袖套在了身上。老媽的話在耳邊回響,穿得正式點。穿個屁。

他臉色很臭地打車回了家,這邊是別墅區,普通的出租車進不去,司機把陳郁歲放在小區門口,收費。

這時候陳母正好開着車回來了,緩緩降下駕駛位的車窗,“小歲?上車。”

陳郁歲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他一副拒絕溝通生人勿近的表情,溫女士沒慣着他,直言,“等會兒易公子來的時候,把你的牙給我呲出來,笑得開心點。”

陳郁歲搖頭不配合,自小離經叛道的他,只有在高三那年用功了乖些,考上了C大。其他時候根本沒乖過。

溫女士半威脅地拿捏住他的命脈,“今晚表現得好,給你加零花錢。”

見錢眼開的陳郁歲,立馬扭頭看向他媽,第一句話不是答應,而是:“加多少?”

“5。”

“行,成交,說了五萬到時候別賴賬。”陳郁歲話鋒一轉,變臉迅速。原主人設愛財如命,而愛主角攻比命還重要。

“看你表現。”溫女士雙手打着方向盤,把車拐進了地下車庫。

被迫固定在餐桌前不能亂動的陳郁歲,根本笑不出來。

他甚至開始後悔,當時應該直接拒絕,現在他一想到那件事,還是心有餘悸,屁股下意識一緊。

一想到待會兒再過半小時不到,易清安會出現在眼前,面對面,近距離和他一起吃飯,就一陣牙疼。他食不下咽。坐立不安,甚至想站起身離開這裏。

卻被坐在沙發上的溫女士一眼制止,“別動。”

陳郁歲投降了,“我不要漲零花錢了行麽?我難受,想要回房間睡覺。”

“不行,閉嘴好好坐在那。”意料之中的冷酷回答。

“爸!我不想和易清安吃飯。”陳郁歲把視線移到他爸身上。

陳總坐在茶幾前,正在品茶,動作行雲流水,神色享受。他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逆子,你敢走我就打斷你的腿。”

……

陳郁歲真的是感覺進了狼窩,出不去了。

沒給他喘氣的機會,別墅栅欄外門鈴突然響了。

“叮叮叮——”

傭人跑出去開門,陳父放下茶盞,陳母從沙發上站起來,同時使眼色給陳郁歲,讓他過來歡迎客人。

只見一個面如冠玉,長得很俊美,氣質溫和的青年,不疾不徐地走過來,散發着別人家孩子的優秀氣息。

他一個人來的,手裏卻拎了一堆禮物。陳郁歲大致瞥了下,有瓷器和珠寶的包裝盒,其他還有茶葉,剩下的他就認不出來了。

搞得跟過年走親戚似的,他心底吐槽。

“溫阿姨,陳叔叔好。”易清安淺笑着,溫潤如玉。

“哎呀,這就是清安吧,快進來。”陳母歡迎他,臉上是讨好的笑容,熱情洋溢。

禮品被傭人接了過去,陳父也走在他旁邊,提起了話題,“你和小歲好像差不多大,他今年十八了,叫陳郁歲。”

“我比他虛長了三歲。”易清安笑着和陳郁歲對視,看着後者假裝不經意的扭開臉,裝作看風景的心虛樣,內心的瘋意稍微壓制了些。

“噢,那也差不多。”陳總拿出了大家長的架子,“來,小歲,叫哥哥。”

“……”叫他媽。

陳郁歲一臉便秘地表情看向他爸,眼神在說,您沒事吧。打死不開口。卻被陳總一記眼刀吓住了,糾結了半天,磨叽道:“……哥哥。”

易清安笑意加深,語氣溫柔,“小歲。”

陳郁歲被他喊得大夏天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他渾身一顫。下意識步伐加快,逃離了他們三人,他總感覺再待下去,他爸媽還會作妖。

他率先回了房子裏,走到廁所間關上門,掩耳盜鈴似的躲了起來。

怎麽回事,他為什麽一人來他家了?劇情中也沒這段,所以又崩劇情了是嗎?

雖然在世界裏做任務,或多或少都和原著對不上,可這他媽的自己好像把白月光這條線,崩得有些離譜了。

“好煩。”

他撓了撓頭,坐在馬桶蓋上,試圖在這坐兩個小時,不出去了。

“小歲!”溫女士在客廳,壓抑着怒意地輕聲喊他。“吃飯了。”

聽溫女士的語氣,他要是再不出去,估計就親自拿把刀逼他出去了。

陳郁歲躲避的計劃被打破,他也只好硬着頭皮,沖了手回到餐廳。一看三人,已經坐好了,只給他剩下了一個位置——易清安的旁邊。

他只能僵硬地坐了下去。

吃飯期間,他只顧着埋頭吃飯,頭也不擡,聽着父母寒暄的同時,潛臺詞在明裏暗裏詢問易家是不是想和他們有合作,全部被易清安打太極似的化了過去。

陳郁歲只覺得無趣,這場飯局越吃越漫長,他已經把面前的兩盤菜都快夾空了,還沒結束。

突然,碗裏放了只被剝好的蝦。

陳郁歲茫然擡頭,看到了白月光帶着手套繼續剝蝦的場面。

“哎呀,小易你太客氣了,他自己知道剝的。”陳母見易清安這麽喜歡他,頓時眉眼帶笑,高興地勁止都止不住。

“還不快謝謝人家,怎麽呆愣得很。”陳母戳了戳他。

陳郁歲拿着筷子的手略微顫抖,“謝謝。”

然後,那只蝦被他撥到了盤子邊邊,整場飯局下來,他一口未動。

易清安見狀,剝蝦的手頓住,眼眸一深。

恰逢此時,易清安的手不小心碰掉了勺子,他下意識去撿。勺子掉在了兩人中間,陳郁歲也條件反射伸手撿勺子,兩人同時指腹相觸。

再一次,易清安聽見,「你能不能別盯着我了。」

青年若有所思的看着兩人接觸的指腹,和少年飛快縮回去的手,頓了頓。

“我吃好了,去上個廁所。”陳郁歲率先放下碗筷,起身離坐,步伐極快地向廁所間走去。

“這孩子,今天怎麽回事。”溫女士不解。但還是照顧着客人,“來,小易,要不要再添點飯?”

“不用了,阿姨,我去洗個手。”易清安緊跟其後站起了身。

“洗手間在小歲剛才過去那邊,你順着走過去就能看到。”陳總為他指了下具體位置。

“好,謝謝叔叔。”

陳郁歲正站在鏡子面前,看着皺成一團的臉,明顯地苦惱。下一秒,門被擰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擠了進來。

“靠。”陳郁歲小聲驚呼,下意識看向門口位置,“你做什麽?”

“怎麽不理我?不喜歡吃蝦嗎?”青年不答反問道。

逐漸逼近少年。

“那天晚上只是個意外,你能不能別來我家找我,別出現在我面前。”少年皺着眉頭,和他對峙,想要一勞永逸,開誠布公的解決這個令他煩躁的問題。

易清安笑了,“意外?你沒爽到是嗎?”

……

“需要我再幫你回憶一下,敘述那晚你是爽到什麽程度嗎?”

陳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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