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陳郁歲婉拒了易清安的提議,一通拒絕三連,喝多了對不起再也不見,不等易清安多說就挂了電話,拉黑了手機號。
他是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想見到對方了。
宿舍四人,除了軍訓前在班會裏露了一面,軍訓這兩周,都沒去。
陳郁歲被折騰地渾身酸痛,一點力氣沒有,不可描述的部位依舊破了皮似的疼,沒辦法,只好打了個電話,讓狐朋狗友們給他弄了個病例,交給了輔導員,還獲得了導員芳姐的一陣關心。
“怎麽摔了尾椎,那你還能正常行走嗎?”女輔導員看起來很年輕,比他大不了幾歲,一頭短發,很利落。
陳郁歲的手下意識摸上了尾椎。
他心想,還好那幾個不靠譜的沒給他搞個瘸腿的病例,不然他是不是還得打石膏?
“疼,但不是太嚴重。”陳郁歲謹慎地說。
“怎麽摔的啊?”
“……倒黴了。慶祝開學喝多了,一腳誤入歧途,就摔了。”陳郁歲這話說得咬牙切齒,難聽不出來他的悔恨。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軍訓你就不用參與了。”芳姐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口頭警告了一句,“雖然你成年了,但是上課期間不要喝酒。”
陳郁歲笑了,連連應聲。他皮笑肉不笑,惡狠狠地後悔,他這輩子只想滴酒不沾。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但他的室友——三個主角攻也不用軍訓,這才是他最詫異的地方。因為,他一開始毫不知情,還落了個大烏龍。
記憶回到兩周前。
陳郁歲在軍訓那天的一大早,早早起床來到小廚房,起鍋燒油,煎培根,烤面包,給他們做三明治早餐,一派賢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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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面包和煎培根油滋滋的聲音,在小廚房蔓延開,暖黃的燈光下,十分溫馨。
經歷過這麽多個世界,料理陳郁歲不在話下,只不過也僅僅在能吃的範圍,算不上精通,只能稱為一般。
但今天,卻做得像模像樣,抹上果醬,擺盤精致,像從外面甜品店買來的似的,算得上是第一次這麽好。
他早餐做好了,都快做好半個小時,他滿心歡喜在廚房等啊等,一直等。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竟然沒有一人出門。
陳郁歲心中疑惑,時不時低頭看表,此時他稍稍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卻依舊沉浸在人設中,并沒有深想。
他急躁地時不時擡頭看向一樓卧室房門,和二樓樓梯口,期待着有人能出來。
時間快要來到八點時,許向知終于推門出來,身上沒穿軍訓服,反而穿着運動服。
剛推門,正好,看到了半開放式廚房站在的陳郁歲。他背影纖細,骨架修長,腰被圍裙帶子一勒顯得尤為盈盈不堪一握。
他站定在原地。
陳郁歲擡眼,兩人對視上。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裝作避嫌地小聲問:“你是出去嗎?今天不是應該軍訓嗎?”
誰知,許向知嘲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冷嘲:“比賽選手特權,不用軍訓。你自己慢慢訓去吧。”
陳郁歲:……
恍然大悟。
他忽然又想到,顧言之是電競選手,謝承珩在研究室裏研究科技,都有理由可以免除軍訓。只有他……啥也不會,唯一的優點就是網絡博主,有個小幾萬的粉絲。
怪不得沒人出門,原來是大家都不用軍訓……他幽幽地後知後覺。
幸好他也請假了。不對,那他做得愛心早餐,豈不是沒了用武之地。
舔狗沒舔上,陳郁歲自然是有些垂頭喪氣,畢竟是一大早起來做了半天的成果,結果沒派上用場,心情略微挫敗。
許向知沒直接出門,反而直走進了小廚房,不客氣地走到他身邊,看客廳除了他倆沒人,便問:“你在做什麽?”
“做早飯。”陳郁歲忽然一想,只要做了心意不就達到了?只要讓這些主角攻們知道他做了早飯,自然能刷一波人設值。
看了眼眼前的擺盤,許向知像是第一次認識陳郁歲一樣,“你還會做飯?”
陳郁歲含羞帶怯地望了他一眼,“剛學的。”然後又加了後半句,“特意為你學的。”
許向知突然語塞。
狹小的廚房裏,燈光溫柔,兩人挨在一起,一方身高體型高大,一方稍微嬌小點,剛好契合,莫名的配。
謝承珩端着咖啡杯,揉着太陽穴從二樓下來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場面。
謝承珩:……
握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他是不是出現的不是時候?
咖啡機也在小廚房裏,謝承珩的步子卻停住了,他手持咖啡杯站在小廚房外,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
他一整夜都在和工作室裏的員工核對數據,分析進度和卡殼的地方應該從哪個方向推進,從而進行了一夜的讨論,根本沒睡。
一大早,想來續杯咖啡解神,竟看到了小情人和別的男人你侬我侬,氣氛暧昧到已經猶如實質。
他頓時瞌睡瘾煙消雲散。
謝承珩忽然被氣笑了,揉着太陽穴的手放了下來,原本有些困意的大腦都被這一幕刺激地清醒了,他現在特別清醒,清醒極了。
他看兩個人背對着他,便默不作聲死死盯着。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小聲地交流,然後就看到了陳郁歲拿起一塊二分之一的三明治遞到了許向知的嘴邊,準備要喂。
“陳郁歲。”謝承珩控制不住地出聲,叫了他一聲,聲音很沉,不怒自威。
吓得陳郁歲手一抖,沾醬的三明治,直接糊在了許向知的下巴上。
眼看沾滿果醬的三明治直接貼面而來,許向知下意識偏頭,卻還是被冰涼的果醬糊在了臉上。躲也沒躲過去。
謝承珩看到許向知緩緩扭頭,下巴下一片“血紅”,糊了一整個下巴紅色的草莓醬。
……
氣氛忽然僵住。
噗嗤。謝承珩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陳郁歲抖着手,舉着“半殘”的三明治,抖得如羊癫瘋,想要找紙給他擦擦。
他剛才視角盲區,根本沒看到謝承珩走了過來,也沒聽到他下樓的聲音,他的心思完全放在身邊的許向知身上,正想着好好惡心許向知一波。
誰料到,謝承珩站在身後不聲不響突然開口,吓他一跳。
沒被他吓死已經算好的了。
幸好桌面上就有餐巾紙,陳郁歲趕忙把三明治放回盤子裏,一手拿着紙,仰頭擡手神色帶着歉意地給許向知擦果醬。
纖細的手腕,擔憂專注的目光,十指微粉捏着紙巾輕輕擦拭另一個男人的下巴,兩人距離甚至比剛才還要近,近到只要許向知低頭,下一秒兩人就能親一口。
謝承珩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死人臉,目光冷冷地看着兩人的動作。
許向知的視線與他不期而遇,兩人雖然都是面無表情,可是對視時的隐隐有不滿的交鋒。
他們二人隔着一個小廚房,皆毫不避視對方的目光,雷電帶火花,兩方眼底都能看出來對彼此有幾分不爽。
兩人卻又各自不知道為什麽不爽。因為誰,因為陳郁歲?這理論不成立!陳郁歲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他們動怒?
陳郁歲抱歉認真地擦拭他臉上的果醬,根本沒注意到兩人不動聲色的第一次交鋒,他一連抽了幾次的紙巾,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在謝承珩的耐心徹底消失之前,陳郁歲終于擦好了。
“對不起許同學,實在是太不好意了,是我笨不小心。”記得避嫌這一要求,陳郁歲故意在主角攻面前,把兩人的關系說得很疏淡,仿佛真的是普通室友不小心碰到對方。
許向知略微垂眸看着陳郁歲,“然後呢?給我什麽補償?”這話說的很自然,語氣也很平靜。
陳郁歲茫然地啊了一聲,“你想要什麽補償?”
但在謝承珩眼中,就是一對奸夫淫夫。
他再也看不下去,拿着杯子也走進了小廚房,窄小的空間,甚至只有一條道的微距,卻擠了三個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
陳郁歲這才感覺到了有絲不對勁,他像是才看到謝承珩般,打招呼,“你下來接水嗎?”
謝承珩從許向知身後路過,走到最裏面的咖啡機旁,開始壓粉操作。
“精神不振,接點咖啡喝。”謝承珩裝作不經意的随口一說,
果然他這麽一說,陳郁歲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了過去,“怎麽了?怎麽精神不好?昨晚是熬夜了嗎?”一連三問,足能體現出陳郁歲對他的上心。
許向知內心怎麽聽怎麽不舒服,他故意從拿起了剛才不小心碰到他臉上的那塊上三明治,像是準備要吃它。
陳郁歲餘光瞥見,頓時一把搶了過來,和他對視,“不能吃這個,髒了,我重新給你拿一塊。”
“好啊,那你拿。”
謝承珩握着咖啡壓粉器的手一頓,不爽到極點。
他不知道為什麽不爽,但就是很不爽,憑什麽他買的小情人能跟別的男人在這耳摩斯鬓,對他裝作疏離看不見,他是自己買來的,就應該只屬于自己一人!
他砰得把咖啡杯一放,側頭,“你們在吃什麽?”
陳郁歲拿着三明治的手頓住,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原本還以為這頓早飯是白做了!現在看來,很好,完全沒白做。
“我以為你們今天要起來軍訓,特意早起做的,想給你們吃,結果等許向知出來時才知道,原來大家好像都不用軍訓。”說着他把做好放在盤子裏的三明治遞了過去。
“你嘗嘗。”陳郁歲臉上滿是純真的笑意,單純是因為有人吃他做得早飯而感到高興的模樣,讓謝承珩心中微微一動。
而這時,謝承珩的大手直接扣上了纖細白皙的手腕,指腹接觸之間,滑嫩的皮膚在被指尖緊握。他輕輕一拽,陳郁歲一個踉跄,往他這邊撞過來。
手中的三明治被謝承珩接了過去,手卻分毫未松開。
許向知眼底神色暗沉。
一道心音自謝承珩耳邊響起。
剛剛,指腹與纖細手腕觸碰在一起時,謝承珩指尖猛地一麻,一股微弱的電流感從手指流經全身,電的他猝不及防。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擔憂的聲音:「他臉色很不好,是沒睡好麽?昨天又熬夜研發了?真的很擔心。」
謝承珩被吓得沒了反應,連手指都忘了抽走,這聲音……是陳郁歲?他怎麽會突然在自己腦海中說話。
怎麽回事,是臆想嗎?還是!不,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根本不相信鬼怪神力這一說。
許向知無語地看了兩人一眼,最終一言不發地抱着籃球走了。
陳郁歲也很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腕!想抽回自己的手。然後發現抽不回去,手腕還被攥得很疼。
謝承珩根本沒注意到少了一個人,他沉迷地思考腦海中的聲音,沉浸在自己世界,以及一直回味着那幾句關心的問話。
陳郁歲:沒事吧他,逮着我的手不放幹什麽。
「是不是沒睡好……真的很擔心」
謝承珩搞不懂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內心居然泛起了不小的波動,他指尖下意識轉動着佛珠,佛珠在他的擠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生,透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謝承珩信佛也只是圖個心安,加上白月光易清安喜歡佛教,從此,他便愛屋及烏耳濡目染的喜歡上了佛。每次拜佛時他都知道,他拜得是虔誠的欲.望,不是心無雜念,不是無欲無求的姿态。
為什麽?為什麽這句話會在突然出現自己腦海裏,到底是沒睡好的幻覺。
還是真實發生了?
他一直都不相信陳郁歲愛自己,他的愛太虛浮,太空洞,太假,讓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虛僞。
他甚至只是做個表面工作,連騙自己一下都不願意,可是,居然在心中的想法,竟然也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在擔心他嗎?
謝承珩覺得有幾分看不懂他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應該是沒睡好,導致神經有點錯亂,出現了幻聽,要找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了。
他覺得更多的可能是昨天熬了個通宵,加上一大早就被倆人刺激到了,導致的精神有些失常,腦海中便自然地出現了幻聽。
這是他目前唯一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