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難掩的愛意
第18章 難掩的愛意
縱然二十九歲的陸總,在小學六年級後也就再沒進過游樂場這種地方。但江謹喜歡,他自然也樂意奉陪,畢竟他還沒追上。
“陸哥,你看那邊那個棉花糖,像不像一片雲?”
兩人剛從過山車上下來,站在綠化帶旁邊,一上一下。江謹站在高高的花壇上,看着陸汀寒才到他的腰際,所以他說話的時候是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的,低壓下來的睫尾又長又盈,像一層薄薄的翼。
陸汀寒原本在整理壓皺的襯衫,聽到江謹說話,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是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子,一對夫妻牽着個小女孩正在買棉花糖,老板拿着竹簽動作麻利的卷着從機械裏飄出來那一縷縷粉色的雲霧一樣的薄霧。
陸汀寒心下一動,他回頭看江謹,目光顯得有幾分古怪又認真,他盯着江謹,問:“你想吃?”
江謹一哂,目光對上陸汀寒,開玩笑的說:“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陸汀寒看着他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沒說話,然後轉身朝小攤子走了過去。
看着那雙眼睛他就知道,江謹是想要的。
因為在他眼裏,江謹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江謹望着男人的背影,心裏某種隐秘又躁動的情緒似乎又變得更加強烈。他覺得,陸汀寒對他太好了,好得已經越過普通朋友那道界限了。他有些害怕,可又說不清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麽?
陸汀寒對他有別樣的心思?
陸汀寒根本就是在借着項目的理由接近自己?
亦或是那個他曾經在心裏翻江倒海,他卻從來不敢去窺探的真相——陸汀寒喜歡他?
果然此想法一出,連江謹自己都覺得荒謬。
怎麽可能。
江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才會有這樣想法。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個口味,就都買了,給。”,江謹還在胡思海想,陸汀寒已經拿着兩朵雙拼的棉花糖回來了。
“啊?”,江謹猛然回神,只見眼前兩朵比自己臉還大的棉花糖,好笑道:“陸哥,你真把我當小孩啊。”,說着,他從陸汀寒手裏接過一個糖,嗒的一下跳下了花壇。
陸汀寒笑他:“可不就是小孩兒嘛,喝醉了酒耍賴,天黑裝鬼吓人,愛走花壇邊,還喜歡游樂場。”
這些都是江謹平時生活中一些很瑣碎的事,但陸汀寒卻記得很清楚。
聽他說完,江謹咬了一口糖,頗為惆悵的道:“陸哥你說你要是有個女朋友就好了,也不會一表人才還要陪個男的逛游樂場了。”
陸汀寒替他拿着另一個棉花糖,走在他身後,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噙着笑意,道:“應該快有了。”
“啊?”,這次換江謹驚訝了,他只是随口玩笑,沒想到陸汀寒居然會自曝,他驚道:“陸哥,你有女朋友了?什麽時候的事?不是吧?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陸汀寒見他一副比本人還急的樣子,心軟成一片,有點想逗人。
“嗯……”,他故意拖長音調,搞得神秘兮兮的,想了好半響,才道:“不算是,我單方面追他,他不知道。”
“啊……”,江謹眼裏的光突然就黯淡了下去,原來真的只是他在胡思亂想。
他一定是被學校裏那堆同性戀給弄魔怔了,哪有那麽多同性戀。
他又不是同性戀。
陸汀寒更不可能是。
“沒想到還有陸哥不敢表白的人。”,江謹垂下眼眸,咬了一大口糖,卻覺得舌尖有點澀。
這糖甜得發苦,他想。
“江謹,你——”,陸汀寒看着忽然低落的青年,遲疑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可他敢堵嗎?賭江謹是個同性戀?還是賭江謹會接受自己。
要不,說了算了。
一個強烈的聲音在陸汀寒腦海中叫嚣着。
山雨欲來,陸汀寒的手撫上青年柔軟的黑發。
“江謹,我——”
“汀寒!”
一道中氣十足的中年男聲打斷了陸汀寒的話語。
兩人一起回頭,然後看見了一個正朝他們走來的中年男子。
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身高和江謹差不多,打扮人模狗樣的,可惜油光滿面,一身看似昂貴的西裝卻是遮不住中年發福的身軀。
陸汀寒怎麽會認識這種人?江謹不免疑惑,畢竟在他心裏,陸汀寒可以說是堪稱完美的存在,一時聽到這樣一個與之氣質相差甚遠的人如此親切的稱呼陸汀寒,他心裏還是有些膈應。
相比之下,陸汀寒倒是沒露出什麽驚訝的表情,而是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放在江謹頭發上的手,靜靜看着朝他們走過來的人。
來人大概是沒見過陸總這樣一副冷臉,穿着一身一絲不茍的黑襯衫,一只手臂上挂着西裝,手裏還拿着一朵粉藍雙色的棉花糖。
這畫面,簡直絕了。
男人走到他們面前,難掩臉上的戲谑意味,他目光瞟了瞟江謹,又回到陸汀寒身上,說話都帶着幾分不明的笑意:“我以為看錯了,原來真是汀寒你啊?怎麽這是跟小男朋友來游樂場玩?”
江謹瞬間瞪大眼睛望向男人:“!!!”
男人見他驚訝的樣子,知道自己這話是說錯了,卻沒想着補救,而是看着陸汀寒,在等回答。
陸汀寒的眼神卻沒有分毫變化,恢複成了平常那副平靜而幽深的樣子,連說話的語氣都裝得恰到好處,彬彬有禮:“鄭叔,您說笑了,普通朋友而已。”
江謹松了一口氣,卻因為那句“小男朋友”而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甚至有些緊張。
而男人自然是不信陸汀寒的鬼話,說話都帶刺:“也是,你可不能背着你父母的面跟着那些年輕人瞎搞什麽同性戀,傷風敗俗。”,說着,他的目光還上下打量一番江謹,意思再明顯不過。
江謹:“……”
“鄭叔,您這話,不知道還以為您姓陸呢?”,陸汀寒身子一動,将江謹整個人擋在身後,隔斷了男人的目光。
他說話時帶着笑意,好似只是小輩開了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而眼神中卻是明顯的壓迫與暗諷。
兩人之間絕對不簡單,鄭明風想。
“汀寒你這話傷叔叔的心啊!我和你父母是什麽樣的關系你還不清楚?叔叔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這位——朋友,挺有意思的,開個玩笑,小朋友不介意吧?”,男人故意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很重,然後又偏頭看向陸汀寒身後的江謹。
江謹冷不丁的對上他的眼神,心裏兀的爬上一股寒意,那眼神就跟蹲在陰暗處的毒蛇似的,吐着信子,像是盯獵物似的盯着他,讓他心裏直發毛。
“鄭叔,您別說笑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我請您吃飯。”,陸汀寒再次阻斷男人看向江謹的眼神,而這次他顯然沒有耐心再拉扯,直接按着江謹的肩膀轉身走了。
男人望着兩人的背影,眼神陰鸷。
“陸哥……”,江謹感覺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
他想回頭看一眼,卻被陸汀寒一把按住了後腦勺。
“別回頭。”,陸汀寒的聲音有些沉,還有些冷。
等到兩人完全脫離了男人的視野,陸汀寒才把松開江謹,繼而把手裏剩下的那支棉花糖遞給了江謹:“有點化了,你還要不要?”
江謹手裏的那個吃了一半的已經化得只剩一小團了,而粘稠的糖漿順着他的手指一直流到了他的手腕。
陸汀寒也看見了,他盯着股糖漿,愣了一下。
江謹在他眼裏就像一件珍貴的白瓷一樣,所以他下意識的會覺得怎麽能讓其他東西弄髒江謹的手。
江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咬下手裏的最後一口糖,把竹簽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用另外一只手接過陸汀寒手裏的糖。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耍賴了。
“陸哥,我沒手了,你幫我擦擦呗。”
青年目光幹淨純粹,像空中的一彎月,月光晃蕩,全都灑進了陸汀寒的心裏。
男人沉默不語,而是低頭在臂彎裏的那件西裝裏摸索了起來。
沒等幾秒,陸汀寒就掏出了一張灰色綢緞的男士手帕。
他垂着眼眸,握住青年白淨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替江謹擦拭起來。
從江謹的角度看去,專注,認真,又虔誠。
那一刻覺得,不是他幼稚的心理得到了滿足,而是心髒再一次砰砰的跳動起來。
兩人隔得那麽近,他甚至可以聞到陸汀寒頭發上那股清新的洗發水味,像是夏日裏被陽光曬過的草木一般,沁人心脾。
“擦不幹淨,我陪你去洗洗。”,良久,陸汀寒直起身子望向眼前的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倏的一接。
一種難以隐喻的氛圍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一時,兩人誰都沒動。
陸汀寒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謹,目光灼熱滾燙。
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江謹眼尾的紅痣在白玉般的皮膚上那樣惹眼,因為緊張而緊緊抿着的薄唇顏色很淡,近乎呈現出一種媚柔的淡紅色。
喉結滾動,陸汀寒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江謹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失控了一般,猛烈得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陸哥……”,江謹開口,聲音低啞,帶着一絲明顯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