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分歧

分歧

“你今天怎麽了?”夏上鷗盯着林清江的臉問。

林清江張了張口,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又閉嘴了。

這小嘴犟的。

夏上鷗把手機裏那張相片給他看,“帥吧?”

林清江目光落在手機裏的畫面上,照片裏的他們帶着單純溫和的笑,好像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煩惱,眼裏也只有彼此。

他眼神舍不得移開,輕聲說,“嗯,很帥。”

夏上鷗拿回來,挑了挑眉,“那當然,也不看是誰。”

林清江輕笑了下。

見他終于有了點動靜,夏上鷗趁熱打鐵,問他,“我們晚上用這張發朋友圈吧?”

林清江眼神一變,下意識就開了口,“不行。”

話說出口,才驚覺語氣不對,又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

“覺得這段關系根本不該被人知道。”夏上鷗迅速接上他的話。

林清江連忙否定,“不是,我……”

“我什麽?那你是什麽意思?”夏上鷗也變了語氣,反問他。

林清江閉了閉眼,盡量平和的開口,“小鷗,我就是覺得這件事情,慢慢來吧,比直接告訴他們更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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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上鷗不理解,“有什麽區別?最終不都是告訴他們自己兒子是同性戀嗎?”

“直接說的話,沒有任何鋪墊,他們不了解這些就會全盤否定,如果能先理解,再慢慢讓他們覺得這是很普通的事,再去說就會輕松很多,或者,等到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了,也可以……”林清江一步步說着,希望能讓夏上鷗理解。

可他還是打斷了他的話,“反正就是拖着對嗎?”

夏上鷗搖頭,“這又是什麽好辦法?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結果,我現在,只是想讓別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我想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看着夏上鷗的眼神,林清江罕見的失了言,不是不知道怎麽說,是完全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夏上鷗的眼神很真誠,但又受傷,他受不了。

他松了口,“好,聽你的。”

夏上鷗卻皺起眉,“別敷衍我。”

林清江:“我沒有。”

“那你再告訴我,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夏上鷗接着問。

林清江不再說話,夏上鷗就自己猜,“是昨天晚上的事?你生氣了?”

林清江嘆氣,“沒有,沒什麽生氣的。”

夏上鷗真不懂了,“既然沒生氣,那你一整天臭着張臉給誰看?”

林清江沉默了,他想起昨晚聽到的話,聽到夏上鷗說他們家要出兩個老師,今天早上還呢喃着叫他。

問吧。

他終是問出了口,“你以後,要做老師?”

夏上鷗還是皺着眉,不懂林清江怎麽突然把話題轉到這來,他點頭,承認了,“是啊,怎麽了?”

林清江看着他,“為什麽?”

夏上鷗:“什麽為什麽?”

林清江直接問了,“你為什麽想做老師?科大的歷史學屬于師範類,出來了可以直接做老師,你為什麽想做老師?”

“有什麽為什麽的,想做就做啊。”夏上鷗說。

林清江垂眼,夏上鷗順着他看下去,看見他攥緊了拳頭。

林清江:“夏上鷗,如果我不去蘇大,我不做老師,你會來蘇州嗎?你還會想做老師嗎?”

夏上鷗不說話了。

林清江一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猛然湧上的酸澀感快把他的心都漲破,又氣又心疼,話卻要往偏激了說,“夏上鷗,你沒有自己的夢想嗎,沒有自己的事嗎?為什麽非要跟着我。”

夏上鷗深吸了一口氣,差點沒吐出來,他盯着林清江此時低垂的眼睛,壓着情緒說,“你再說一遍?”

林清江這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又痛恨自己這張嘴,怎麽總在關鍵時候曲解自己原本的意思。

夏上鷗是真被自己傷着了,可他現在喉嚨就像被東西堵住了一樣,他使勁吞咽了幾次,想把話找回來。

“我,我只是,我不想耽誤你,你太遷就我了,我怕你會難受,我怕你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怕你以後後悔都沒辦法,我,我就想你随心。”

結巴就結巴吧,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了就行。

林清江擡眼看着夏上鷗,希望他能聽進去,然後笑一笑。

夏上鷗卻沒有如他願,反而一字一頓的跟他說:“林清江,你太客氣了。”

他轉身走了,頭也沒回一次。

林清江不敢追,就算追上去了,他還能說什麽呢?他也真的不想讓夏上鷗這麽一直随着他,丢了自己。

這街是沒法逛了,夏上鷗叫了個車直接回了酒店。

回到房間,他氣的把手機往床上砸。

媽的,扔個手機都不能給我扔地上解解氣,操!

這個混蛋。

媽的操你大爺林清江!

憑什麽自以為是的考慮那麽多,把老子的真心說的這麽不值一提,我去你媽的!

還說你會改,改個屁的改,你他媽一點沒變!

自己胡思亂想還他媽否認別人的一切,你以為你誰啊,憑什麽不接受老子一片好心……

我他媽改天□□你,我讓你漲漲教訓!

氣死我了!

什麽人啊!你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就不能自私點嗎?就不能沖動一回嗎?

夏上鷗越想越氣,在床上扒拉出手機要再扔一次,又怕彈出去摔地上,最後抓着手機往床上猛的一撲,整個人都彈起來再砸下去,給夏上鷗差點砸暈。

連個床都跟我作對,媽了個巴子的。

夏上鷗趴床上緩了好久,等眩暈感過去再坐起來,腦中還他媽響着林清江的聲音。

什麽怕他後悔都來不及,怕他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怕他怎麽樣怎麽樣的,怎麽能想那麽多啊?

跟個老年人一樣。

他扶着腦袋,男朋友這性子這麽倔怎麽辦?

林清江回來時,夏上鷗已經躺在床上,正玩着手機,也不看他,林清江動了動唇,想說聲對不起,可又沒什麽用,讓他妥協,也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最終他還是沉默了,放下東西去了浴室,等他再回到床邊,夏上鷗已經放下手機睡了,他躺到另一邊,不動靜不說話,睜着眼睛到了深夜,等聽到旁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才輕輕的翻過身,“小鷗。”

夏上鷗沒動作,呼吸都沒變。

他伸手,緩緩落在夏上鷗的後脖上,聲音又小又低,“我不是客氣,我是,太喜歡你了,夏上鷗……”

夏上鷗心裏嘆氣,這是什麽悶驢脾氣,非要等他睡了才能說心裏話。

他閉上眼,這一次真睡着了。

兩人心裏有事,早上都醒的早,本來之前說好的是逛學校,雖然通知書還沒下來,但分數都是夠的,沒什麽懸念。

他們誰都不跟誰說話,不尴不尬的搭車去了蘇大,林清江望着窗外,突然喊了聲停,夏上鷗疑惑的看過去。

林清江轉而跟司機說:“不好意思,就在這下,錢轉過去了,謝謝。”

夏上鷗滿頭霧水的跟着下了車,和他來到一片小電驢前,實在搞不懂他要幹嘛,先開了口,“你要幹嘛?”

林清江聲音輕輕的,像是怕他生氣,“等我一下。”

他看着林清江走到前面像是收銀的地方跟一個阿姨說着什麽,然後拿筆填了個表,又拿手機掃了碼,過來的時候手裏多了把鑰匙,看起來,像是這些電動車的鑰匙。

林清江過來,小聲跟他說:“咱們,騎這個過去吧?比打車便宜。”

這是哄他?

切……

夏上鷗點頭,“哦。”

林清江先坐上去,夏上鷗在他後頭,卻沒等到他開,他聽林清江說:“……你摟着我,會摔。”

哦,對,他忘了。

夏上鷗伸手一抓,強行忍住想要捏一把的沖動,平靜的說:“好了,走吧。”

“嗯。”

林清江開了,他感受着上午的陽光照在他頭發上,暖和和的,風輕輕吹在他頰邊,很清爽,還有面前來自林清江身上的味道,他一直很喜歡。

林清江順着路騎到了蘇大,他停車鎖好,和夏上鷗進去。

其實也就是看看教學樓和周圍的環境,但蘇大是真有感覺啊,是那種老式建築風,很有年代感,夏上鷗還挺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将要進學歷史的原因,就覺得這種環境很符合自己的審美。

挺喜歡的,林清江應該也挺喜歡。

林清江沒看太久,畢竟以後可能會在這裏生活四五年,到時候慢慢看吧。

他帶夏上鷗出來,想接着騎去科大那邊,夏上鷗攔住,“算了,都不在一個區,跑來跑去的太麻煩了。”

林清江看着他,說:“不麻煩。”

夏上鷗:“太遠了,又不是坐車。”

林清江:“也還好。”

夏上鷗真沒法了,嘆口氣,“真不想去,真這麽騎過去,飄得我頭上都是灰,屁股也得坐麻,還要騎回來,你不累我還累。”

聽到夏上鷗說累,林清江就作罷了,試探的問,“那就現在去還吧?”

夏上鷗搖頭,“先不吧,逛幾圈再還,反正沒事做。”

林清江點頭,往來的方向過去。

又開始吹風了,小電驢的車速不快,七月份的風都帶着熱度,但也還好,這個時候太陽并不大,确實是個适合出門的天氣,挺舒服的。

夏上鷗看着自己放在林清江腰兩側的手,鼻尖都是他熟悉的味道,他不說話,林清江也不開口,他閉上眼,感受着這時暫且可以說是安寧的時刻。

這時候林清江主動說了話,語氣還是輕輕的,“小鷗,別生氣了。”

夏上鷗沒回話。

林清江接着說:“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的夢想,以後想做什麽,可是你這樣的人,心裏肯定有目标的,你那麽努力,不然也不會得到現在的成果了,我……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你。”

“可能因為是你先問的,所以我老是覺得你對未來做的所有決定,都有我的影響,其實……我是開心的,但是這樣不對,你不應該因為我改變自己的思想,你是一個獨立的人,你有自己的想法,有屬于你的未來,不該因為任何人改變,哪怕是我。”

“我想你一直在我身邊,但我更想看到你自由,在你的世界裏盡情生長,我想陪着你,想和你一起見證我們共同的成長,不是我們其中一方總是為另一方着想和遷就,這樣的感情,總有一天會累的。”

“我想我們長久,想我們都前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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