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7
金子軒剛剛見識過了,之前藍忘機和魏無羨貼的如何近,配合作戰又是如何默契,好不容易把敵人打退了,怎麽突然就情緒大變,冷臉橫眉,看樣子是在吵架,末了還跑了。
于是金子軒看向的江澄,道:“江宗主,我聽說魏無羨和藍忘機,不是定親了嗎?剛才這倆人配合的也很好,怎麽又鬧起來了?”
江澄皺眉道:“我哪知道,他倆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并不會真吵起來的。比起這個,金子軒,你在信上說的,要向我姐提親這件事,是真的嗎?”
金子軒見江澄提起這事,連忙擺出十成十的認真表情,道:“當然是真的!之前是我不對,我沒同江姑娘相處過,這才做了許多糊塗事,還希望江宗主能不計前嫌,給我一次機會....”
江澄嘆了口氣,這一個兩個的,當年嫌棄阿姐和師兄嫌棄的很,怎麽才過了幾年功夫,突然都要上趕着和江家結親啊。
魏無羨一邊為了在藍忘機的面前裝的像一點,一邊為了躲開日光的侵襲,他向前飄了已有十幾米遠,一直是靈巧的在樹叢間躲來藏去。
無論何時,魏無羨的聽力一直都很好,可他聽到方才江澄說提親這個詞,仍是腳步一頓。就在他猶豫的功夫,藍忘機忽然繞了過來,還将手裏拿着的忘機琴橫在魏無羨面前,硬是攔住了他的去路。
魏無羨挑眉笑道:“怎的藍湛,你是想用破障音,來親自除掉我這個修鬼道術法的‘邪靈’嗎?”
藍忘機追的急,道:“魏嬰!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魏無羨偏身一躲的瞬間,就瞧見左手衣袖的一角,已經在陽光的灼燒下微微冒着火星,他連忙先将左手藏到身後,又暗中使出一股怨氣,澆熄了這陣明火。
剛才魏無羨行的小心,都是挑樹葉茂密的地方躲藏的,也偏是湊巧,他這左手剛好就扶在了樹幹的背面,是藍忘機看不到的位置。
好險,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可剛才打溫氏修士的時候,魏無羨的大半個身體都暴露在陽光下,為何就沒有半點事?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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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擡起頭,意味深長的看向藍忘機,原因還是出在藍湛身上?
只要魏無羨不離藍忘機太遠,白天他就能恢複地和正常人一樣,不懼陽光,想做什麽都不必有任何顧慮。
再聯想到早上,藍忘機碰過的東西,魏無羨也能碰到......
這個意外得出的結論讓魏無羨有些驚喜,可若藍忘機不去逼問他太多東西就好了。
魏無羨,是真的無法把真實原因說出口的啊。
這讓他怎麽說。
魏無羨收好黑笛和羅盤,坐在樹杈上晃着腳,只見他的靴子剛好觸碰的,是陰影的最邊界,魏無羨也不害怕,直直把腳伸了出去。
陽光灑在腳上,不僅沒有半點灼燒感,反而傳來了久違的絲絲暖意。
果然,只要藍忘機在魏無羨的身邊,那魏無羨就不會被光線灼蝕自燃。
确信了這一點後,魏無羨也不慌了,看着禦劍到他面前的藍忘機,道:“藍湛,你知道嗎,方才我所操縱的這些屍鬼怨靈,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當年,都慘死在岐山溫氏的手裏。”
藍忘機微微睜大了眼睛,魏無羨突然說這句話,一方面許是在解釋,為何要用鬼道怨氣,可另一方面,是否代表着魏無羨本人,和這群冤死的魂靈之間存在關聯?
剛才魏無羨在樹林間一閃一躲跳來跳去,而魏無羨每次雙腳落地的地方,全都是在樹蔭陰影裏,從未有過一次暴露在陽光下....
不可能,如果魏無羨真的變成了魂鬼,藍忘機又怎可能觸碰的到他?
藍忘機努力回想着,自夷陵監察寮與魏無羨重逢至今,魏無羨的種種反常之處。
身體虛寒,怨氣侵體,偶爾感知不到的心跳脈搏,除了藍忘機,沒有任何人能摸得到他。
藍忘機伸出手,準備探向魏無羨的手腕,道:“魏嬰,我沒有要拿你問罪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你剛才使用了太多怨氣,如今可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告訴我——”
魏無羨迅速擡起手,制止了藍忘機的動作,道:“藍湛,沒事,真的,我好的很!你看這些天,我一直和你待在一起,除了修鬼道這點是你可能看不習慣,我可還有哪裏讓你不夠滿意?要不晚上我們再睡上一睡,消消你這火氣?”
他越說語氣越輕佻,藍忘機觀他神情姿态不似作僞,想起了魏無羨經常使用的兩件武器,道:“你方才所用的這兩件法器,可有名字?”
魏無羨瞅着,藍忘機的目光裏沒有任何審視,亦或是生氣的意思,好像真的是在簡單地問他問題,因此稍稍放下了戒心,道:“當然有啊,黑笛名叫陳情,沒什麽事的時候,我還能吹吹當年在玄武洞裏你和我定情的忘羨曲,說不定以後有機會了,可以和藍湛你琴笛合奏呢。至于這個羅盤嘛——”
魏無羨說着,把羅盤從懷裏掏了出來,靜靜盯了它一會。
白色上面的黑色指針,依舊安靜地往逆時針方向流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魏無羨的目光突然就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藍忘機看着這只羅盤,不知為何,他的心口突然有種莫名的難受感,但卻又說不出來任何原因。
羅盤上的黑色指針回溯的十分緩慢,可仔細瞧着,它無時不刻都在倒向轉動,一刻不息。
藍忘機剛想開口,問問魏無羨為何這指針是倒着走的,它又為何能開鬼門,魏無羨就先開口道:“它,名為,溯洄。”
溯洄。
這名字一說出口,藍忘機的心就沒來由的猛跳了一下。
如果說陳情是在訴說真情,聊表心意,溯洄一詞,意為逆着河流的道路往上游走。
這寓意實在說不上太好,再加上每次,藍忘機見魏無羨使用溯洄時,他都會清楚的看到,白色的羅盤中央,有一根黑色的指針,正逆着本應正常的軌道,向左旋轉。
藍忘機道:“這羅盤,就是你開啓那扇門的鑰匙嗎。”
魏無羨換了個姿勢,腿也不晃了,點頭道:“嗯,不過剛才我還沒說完,溯洄放出的那些怨鬼,都是無法渡入輪回的鬼魂。它們之中,有橫死的、執念極強的,有親人在世不願入輪回的,更有人是直接死于溫晁和溫若寒之手。他們跟着我,出來找溫家人報仇,在了了最後一個執念與心願後,我就能将它們的魂魄收入鬼門,度化後送入輪回。”
藍忘機回憶起他所見的,出自鬼門之鬼的相貌,怪不得每次魏無羨放出來的鬼,都很面生,無人見過,自然也就無人能控其形,攫其弱點滅其神。
藍忘機道:“鬼道術法,也可送人入輪回?”
魏無羨道:“當然,不過一般人确實都不知道,但藍湛,你想想姑蘇藍氏的度化法術,應該也和它異曲同工,對不對?”
魏無羨說完後,吹起陳情,這首曲子婉轉悠揚,緩慢平靜,無悲亦無喜。
藍忘機雖然沒聽過,但若硬要讓他尋這曲子與何相似,倒真像藍家的安息曲。
伴随着魏無羨笛音,溯洄一旁的鬼門再度出現,黑洞中漸次飄出幾個怨鬼,都是之前同魏無羨打過照面,為他所用之魂。
它們依次從鬼門飄出,在魏無羨面前環成一個圓圈,伴随着魏無羨的笛音,逐漸通體透明,面色平和,有幾個甚至還露出了釋然的微笑,這群鬼魂周身都亮起淡淡的光暈。
原本看着駭人的黑洞,此刻卻變成一個泛着暖黃色的光圈,鬼魂們依次朝着魏無羨行了禮,一個接一個的走進光圈,随後消失不見。
其中有一個女鬼姐姐,是藍忘機之前見過的,她排在最後一個,朝着魏無羨回了回頭,喃喃說了幾個字,最後還對魏無羨行了禮。
藍忘機沒有看清她說了些什麽,只依稀覺得,她說的詞,倒是有點像——
......鬼君。
魏無羨做完這一切,卸了力氣,藍忘機趕緊上前一步把魏無羨抱在懷裏。魏無羨悄悄把溯洄收好,放在胸口旁,也顧不上如今還要提防着藍忘機發現了什麽。
藍忘機緊緊地抱着魏無羨,沒有說話,魏無羨窩在藍忘機的懷裏,道:“藍湛,你看,我沒騙你吧。姑蘇藍氏有問靈術,也有安息曲,你若不信,等有時間,你派人去探查一下,剛才這些鬼靈們的去向,就知道我有沒有在說謊。”
藍忘機雖然起初也被這術法驚到,可仔細想來,魏無羨的方法,其本質确實是同藍家的問靈度化術有相似的地方,他揉按着魏無羨冰涼的手,道:“魏嬰,這術法,終究是要你與極陰之物打交道,長此以往,損傷的是你的身體心性,你如今體虛寒涼,恐怕與它有關。”
若是在場的有第三個人,怕是要對藍忘機這番言論,拍手叫好了。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若因果關系,或許本來就是颠倒的呢?
魏無羨嘆了口氣,道:“藍湛,你還是不信我,怕我控制不住,對嗎?”
藍忘機捏着魏無羨的手,道:“魏嬰,你長時間同怨氣鬼物們打交道,身體太寒涼。你要我如何相信,修習鬼道,不損身心。”
藍忘機所說的話,魏無羨哪能聽不懂呢,可是,魏無羨能說出實情嗎。
魏無羨見此直接把頭埋到藍忘機的胸口,先發制人,這樣藍忘機就不會發現,魏無羨現下的心跳聲,其實是溯洄指針走動時發出的響聲。
魏無羨道:“藍湛,這些天,你分明一直我身邊看着,你瞧,我損哪兒了,我在你面前不是還好好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用這些東西。”
其實我也不喜歡啊,可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答應你,等射日之征結束了,我就再也不用它了,行嗎?”
射日之征結束之後,我恐怕也只能,在你再也看不見的地方去看着你了啊。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話了,能不能不要再在這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光裏再吵架了。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啊。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離開你啊。
自魏無羨那日交出自己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換來了溯洄這個寶物,它就像是不滿足一樣,還弄了個逆時針旋轉的指針,無時不刻的提醒着自己。
只要時間一到,你就應該完成同鬼界定下的契約。
白日戰鬥一天,魏無羨累得窩在藍忘機的懷裏睡了過去,陽光打在他濃密的發頂上,藍忘機伸出手,摸了摸,柔軟溫暖。
藍忘機去牽魏無羨的手,還是那麽涼。明明近日都已快至夏日,連陽光,都沒法将這幅冰涼的軀體溫暖起來嗎。
藍忘機眉眼低垂,執起魏無羨的手腕,輸起了靈力。
魏無羨懷裏的溯洄,感知到靈力的碰撞,指針滴答滴答的響了起來,似是在抗拒着藍忘機靈力的彙入。
藍忘機原本還在替魏無羨輸靈力的手慢慢停了下來。
他再去探向魏無羨的脈搏,卻驚愕地發現,魏無羨的身體裏,好似沒有靈脈的存在。
想到這裏,藍忘機抱着魏無羨的膝彎,乘着避塵下了樹,方才來支援的藍曦臣見弟弟抱着魏無羨神色焦急,連忙道:“忘機,你前幾日信上說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方才我們在清點溫氏幸存的俘虜裏,發現溫姑娘一行人也在,你若擔心魏公子,就叫溫姑娘來為他看看吧。”
說完藍曦臣也嘆了一口氣,為何好端端的少年,失蹤了三個月後,竟變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