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吻

第二十三吻

已經入秋，大巴車上的溫度适宜，甚至有些熱，許池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下，裏邊穿了件米白色毛衣。

人基本上來齊了，兩輛大巴車，60多號人，加上老師的座位也足夠。

餘邵很自來熟的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又見面了，好巧啊。”

許池看了他一眼，眼底算不上驚訝：“是很巧。”

許池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的比較早，有些困，就轉過身去靠着窗閉上眼，準備補會兒覺。

餘邵回頭看了他一眼，可對方只留給他一個好看的後腦勺。

餘邵自知不能自讨沒趣，便也識相的坐在位子上，沒了動靜。

許池比的是奧數。

不同科目的人都在不同的地方考試，比如說英語，就在許池他們隔壁的五中，而體育則是兩邊都有，至于分到哪個校區全憑緣分。

考試接近三個小時，其實也和在學校考試沒兩樣，只不過是題目難度大了些。

考試的人一般喜歡戴手表，方便看時間，可許池沒有那樣的習慣，因為正式考試時是不會被允許的，他的時間概念也還行，通常都是寫完還有足夠的時間檢查。

但好學生也是有缺點的。

就比如，許池寫完試卷從來不會檢查。

他自己也深知這個毛病，所以在做第一遍題的時候就要認真到不能再認真，否則出錯還是很容易的。

離考試時間結束還有半個小時吧，許池想提前交卷，但這樣恐怕太引人注目，也就沒下一步動作，而是将頭趴在胳膊彎裏補覺。

考場教室裏有認識許池的，見到對方放下筆若無其事的睡覺，不由睜大了眼。

這麽快就寫完了？

吾等凡人不能比不能比…

然後又趴下去乖乖做題了。

時間溜走的很快，交完卷之後，就差不多到中午了。

因為下午還要比一場，所以暫時不回學校，至于怎麽吃飯，也算是老師們大發慈悲了吧，學校領導和老師自掏腰包，各自領着各自班裏的學生在周圍的餐館裏大吃特吃了一頓。

一班二班三班的幾個老師比較熟，就湊了個包間。

餘邵是最後一個來的，可能是剛運動完，雖然剛剛清洗過了，但依舊能看出一定出了不少汗。

入了座，許池總感到有時間環顧在自己周圍。可現在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誰。

迄今為止，就算是許池也發現了對方對自己的不一樣。

其實關于貼吧的事情…他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原來沒事的時候是會看看手機的，直到後來，鄒銳才告訴了自己另一個貼吧的事。

難不成真是那樣？

許池不由得嘲笑自己的想法。

這哪兒呢？不可能的吧。但直覺告訴自己，對方的動作和目的，都不是騙人的。

幾個老師在一起相談甚歡。老班胡志強看着自己：“許池，這次感覺考的怎麽樣？”

“還可以。”

“能不能對自己的成績進行估測一下？”

150分的題，全省合考改卷是非常嚴的，所以就算是許池，也不可能有100%的把握。

“130分，應該是沒問題的。”

胡志強面露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考的不錯。”

午飯過後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許池哪也沒去，吃完飯後就返回大巴車上。

包裏的手機響了。

手機上的人名并沒有讓他太驚訝，只是…這次竟然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許池按下接通鍵，清冷的嗓音透過話筒，傳到另一邊：“喂。”

“考的怎麽樣？”少年獨特的嗓音傳來，竟讓人有些心跳加速。

“還行。”

“我哥竟然說還行，那一定是穩了。吃飯了沒？”

“剛吃過。”

“記得睡會兒覺啊，下午考試才有精神。”

“嗯，我知道。”

顧澈只想聽聽對方的聲音，确保對方有沒有認真吃飯睡覺。

“那…我就先挂了，考完試記得早點回來啊。”

許池沒忍住笑笑：“怎麽回事啊？聽你那聲音跟我去美國了一樣。你就這麽舍不得？”

本以為對方會一口否認，沒想到竟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是啊。”

“就是想你，無時無刻都在想。”

說着顧澈的聲音帶上一絲玩味，如果現在看到對方那張臉的話，一定是帶着一絲狡黠。

“所以，哥，看在我這麽想你的份上，早點回來給我講題。”

何為心猿意馬？現在就是了。

許池感覺手機都在發燙。對方的聲音好似有魔力，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調動他的情緒。

“…我挂了。”

“嗯。哥…”

“怎麽？”

顧澈到嘴邊的話又咽下。“沒什麽，祝你取得好成績。”

－

下午沒什麽好說的，依舊是考試刷題，題體育那邊下午比籃球。

要說籃球，許池第一個想到的是上初三時，顧澈在教學樓下打籃球賽的場景。

少年一襲黑衣，運球擦汗向這邊望過來時，那一瞬間讓人覺得，他目光所及之處，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破天荒的，顧澈中午在寫日記。

可能是閑的吧。

沒有許池在，就是無聊。

日記的內容無非就是關于某人去考試，還有算的上“情敵”的某某人。

許池下午比完賽回來就受到了全班人的熱烈歡迎。

甚至有人從學校對面的小賣部裏買來了彩帶，一進門就被撒了一頭。

“許哥，為校争光辛苦了！surprise！！！”

許池：“………”這不是驚喜，是驚吓。

但他還是很禮貌的回了一句：“…謝謝。”

在顧澈來找她之前，鄒銳正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好哥們似的拍了拍他。

“不愧是你啊許池，真想把你腦殼扒下來看看裏面到底藏了什麽寶貝，怎麽每次都這麽牛逼？”

許池十分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送了一個字：“滾。”

正巧往前一看，筆直挺拔的少年往這邊走過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搭在許池肩上的那只手。

鄒銳：“………”

雖然沒有什麽動作，只是這樣靜靜的看，但莫名讓他有些膽寒。最後的最後，他也不動聲色的将那只放在學霸身上的手慢慢放下來。

鄒銳鄒瑞假裝揉了揉手腕緩解尴尬：“那啥…啊哈哈，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兒，我就先走了哈。”

許池：“有事你也不早說。”

放學後許池自然是被某人粘着回家的，甩都甩不掉。

偏偏這麽大的挂件還一點都不乖不聽話。一路上見到有人跟許池說話，特別是女生，不管好的壞的就一個眼刀子甩過去，一點都不溫柔。吓得對方匆匆忙忙磕磕巴巴的說完一句話打完招呼就趕忙撤了。

倒是有幾個女生，看見顧澈這樣一臉的“好萌好萌”。早已見怪不怪了。

許池：“………”

最近這家夥又在發什麽神經。

到最後，他終于忍不住出聲了。

許池：“…貼我這麽近幹嘛？”

顧澈挑挑眉，一側頭就看到了眼角處的那顆小痣：“你感覺到了？”

許池：“………”廢話。我感覺不到怎麽說的？

比賽過後回來，一切都照常進行，處于少年期的日子一刻也不能放松。畢竟，期中考已經要如約而至了。

許池依舊無感，他已經習慣了，不管是在家刷的題，還是在學校的周考，亦或者是月考，對他而言，考試是他生命中的常客，消失了反而不自在。

考試就考試嘛，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想不到的是，比賽的成績竟然和期中考的成績一起出來了。

比賽成績在光榮榜上對全校公開，學校裏包括貼吧裏一起炸了。

【我天！！！你們都看成績榜單沒？！！！】

【！忘了忘了，這就去，是又有什麽大事了嗎？！！】

注意，他用的是“又”。

【看了看了！！！不過不過不過那是真的嗎？啊啊啊瘋了.jpg】

【拜托诶，那肯定是真的啦，全省老師改的呀！！！】

【相信是相信，只是這這這這這也太逆天了吧？！全省第一！！！！！！！】

【哇擦哇擦哇擦，有點後悔沒有早點去看，全省第一？啊啊啊啊啊是不是plgg？！】

【樓上你沒錯！就是我們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的許池gg！】

與此同時，當事人許池正百無聊賴的看書。

電話鈴響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打的。

許池看了一眼聯系人名字，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聽了電話。

“喂？”

最近對方給他發信息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打電話的時間卻越來越多。可以說，只要不到必要的時候，顧澈現在從來不會發信息，都是一通電話直接打過來。

許池對此只想評價一句。

什麽破毛病。

電話費就不是錢啊。

因為這事兒他沒少跟顧澈說，但對方聽到後不聲不響的給他把電話套餐給換了。

無限打電話的那種。

從顧澈的口氣中，他仿佛明白了“我有錢，我愛咋玩咋玩”的真正含義。

兩個字，任性。

“哥，你看成績沒？”從顧澈的口氣中，能聽出他心情很是不錯。

“還沒。怎麽了？”

對方只笑不語，低沉的嗓音悶悶的。

“噓，明天再告訴你。”

許池挑了挑眉，心中已經猜到十有八九。

好家夥，還挺厲害。

周四上午舉行了頒獎典禮，學校為專門慶祝這群為校争光的同學。

許池上臺，手拿一張特別大的獎狀，和一條紅色的條幅，與一群尖子生站在一起合照。

餘邵這次發揮也不錯，全省第7。

至此，殷城一中又添幾位猛将。

千萬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唯有一道視線讓他感到特別清晰。

順着感覺，他找到了視線的源頭。

視線對上了。

那人眼底是一片濃密的黑，卻又特別亮，如同早起的黎明，而那眼底只映照着一個人，顯得深邃又神秘。

許池掌心出了一層薄密的汗。

他說不上來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的氣氛開始變很微妙。這種微妙的感覺的來源可能有人自己已經知道，而另一個則自始至終都蒙在鼓裏。像一層薄薄的紙，甚至比紙還薄，一戳就破，可沒有一個人率先打破。

心跳很快的從來不止一個人。另一個人可能也是。

總之，很矛盾。

最終，臺上的某人先一步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你的目光所及之處，有人喜歡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