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第二天,蘇懷仁走到考場外排隊,因為這次只是縣試,搜身的倒是不太嚴格,至少他帶着的餅還是完完整整的帶進去了,只是被戳了好幾個洞。
科考的棚子大小均同,坐北朝南,最南有東西轅門,圈以木栅,有一大院,院北為正門,叫「龍門」,龍門後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坐在上頭的縣官是趙大人,唱保到蘇懷仁的時候,這位大人還擡頭看了一眼,眼中多是善意,他跟郭老是舊友。只是考場之上,他也不好有任何的親近之意。
等唱保完畢,确定人員無誤,考生們才可入座。蘇懷仁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考棚,确定沒有太過漏風的地方才放心了一些。
坐下之後,他拿出熱茶先喝了一口暖暖身子,這茶是姐姐親手做的,茶香袅袅。現在才是二月,真實寒風刺骨的時候,應該感激趙大人還算仁慈,考棚至少是能夠遮風擋雨的。一喝下熱茶身體暖和了一些,他才把自己的筆墨紙硯取出來,縣試考場是不給準備這些的。
一切準備就緒,等看到試卷的那一刻,蘇懷仁倒是放松下來,縣試第一場為正場,試四書文二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題目、詩、文寫法皆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說到底,這其實就是考驗考生的背誦能力和書法基礎,基本上只要是紮紮實實讀過幾年的都不用太擔心,畢竟這只是秀才試的第一場。這對蘇懷仁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從小過目不忘,背誦自不必說,至于這書法是臨摹的是姐姐給的字帖,說是家傳字帖,是一位叫王羲之的人所創後來傳到祖上手裏,自己從小臨摹,後來拜郭老為師後,郭老每回見了自己的字帖都忍不住細細觀摩,眼熱的不行,不過誰叫他是師傅呢,哪有開口問徒弟要東西的道理。只能是更嚴格的要求蘇懷仁,這麽好的字帖可別讓這熊孩子練瞎了。還別說郭老十年如一日的對他書法要求嚴格,他聰明,悟性好,又比常人刻苦,慢慢的,他的字開始展露出風骨,及至現在比這字帖也不遑多讓了。
仔細看過考題之後,蘇懷仁拿出草稿紙開始寫起來,大概是太投入了,以至于衙役在前面來回巡邏了三遍他也沒發現。寫完之後,他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忌諱,沒有失誤,才開始謄抄起來,盡量讓自己的字體顯得幹淨利落,字的間距幾乎無差。雖然自己書法這幾年見長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
中間用豬骨湯包下了一碗面,瞬間濃郁的骨湯清香傳到老遠,頻頻有考生往蘇懷仁這邊看來,他甚至聽到了好幾聲其他考生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吞咽唾液的聲音,一個人吃還怪不好意思的~~~~~~
相比于第一場,後頭的兩場就要難一些,第二場要試四書文一篇,性理論或孝經論一篇,默寫「聖谕廣訓」約百字,不得誤寫添改,第三場則試四書文或經文一篇,律賦一篇,五言八韻試帖詩一首,默寫前場「聖谕廣訓」首二句。雖然還沒有擺脫背誦的範圍,但要求卻高了許多。第一場的時候就刷下去一批人,第二場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場,考生已經是首場的三分之一,可見童生考試雖然不難,但如果基礎不紮實,想要糊弄過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科舉是個體力活,尤其還是在二月,還是天寒地凍春寒料峭的時候,還要窩在一個不能運動的狹小空間,那滋味可想而知了。幸虧蘇懷仁身體底子好,再加上帶的食物既營養又頂飽。等蘇懷仁出來的時候,義父早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看着其他的考生出來不是擡着出來就是臉色蠟白的扶着門框往外出,趁的兒子分外生龍活虎,壓根跟沒事人一樣。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姜湯讓兒子喝下。暖呼呼的熱水下肚,蘇懷仁覺得舒服極了,“義父,您在外頭也凍着了吧。”義父哈哈一笑,說道:“我哪兒怕這點冷,走吧,別凍着你是正經。”說完他一駕牛車,就往家的方向奔去~~~
三天後張榜,不出意外的,蘇懷仁将案首收入囊中。此後蘇懷仁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鄉試、府試中接連中頭名,俗稱小三元,一時風頭無二。只待三年後會試一展鋒芒。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懷仁縣試剛考完,大夏西北軍也到了晉陽城了。對于為國奮戰沙場的将兒老百姓自是歡迎歸來,一時間街頭萬人空巷。與這熱鬧相比,成三爺沒有跟大部隊一起回城而是選了另一條僻靜的小道兩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回府了。但是侯府裏沒有秘密,再說是三爺回來這麽大的新聞。欣和園的丫鬟小厮現在苦不堪言,并不是做工累,而是發現自己沒了前途了。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三爺進屋可是被常理擡進去的,這幾天來會診的大夫絡繹不絕,出來的大夫沒有不搖頭嘆氣的,老一點的大夫摸着胡須嘆到天妒英才,可惜!可惜了!被一旁伺候的丫鬟聽到了沒一會園子裏的仆人們都知道了。當初他們為了欣和園可是托了一大圈的關系,擠破頭的往欣和園裏進。現在倒好,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要說成明玉,最開始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的時候還是配合治療的。但是看了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常理也瞞不住了跟他說了真實的病情。原以為自己只是箭傷,沒想到自己竟還中了這劇毒。在軍中待的久了對這毒也知道一些。作為一個軍人,他不怕死,但是死在沙場才是死得其所,中毒而死他不甘心,又加上受傷後天天躺着,躺出了一身濁氣,他着實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脾氣,喜怒無常。再加上丫鬟婆子們最會見風使舵,自知主子沒了前程,幹起活來也起了怠慢之心。成明玉見下面的人伺候的也不精心,他是府裏的老人了,自然什麽都懂,索性轟走了,也落得自己清淨。
又過了些時日,又把小廚房的廚娘都轟走了。常理知道主子最看不慣見風使舵的奴才,眼見那廚娘也長了副勢利眼,端上來的飯菜不是冷了就是鹹了,索性一股腦的都轟走了。
常理責無旁貸的當起了夥夫,好在軍營裏都歷練出來了,雖然飯菜水平僅僅停留在能吃的水平上,但是對于多年在西北風餐露宿的人這種水平已經滿足。他不能說什麽,不然主子連他也一塊趕了。之前主子也想讓自己走,說是為了自己好,可是他這個人吧跟了主子二十多年了,從老侯爺到現在的主子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人活着吧就指着這點情誼了,沒了這點情誼世上也沒什麽牽挂的了,他下決心主子活一天他就不會走,主子要是沒了,他就去給他守墓去。當然這些話他不會跟主子說。
欣和園裏丫鬟婆子都被攆出去的消息在侯府的下人們口裏傳開了。攆出去一批勢必要補缺。這次大家都開始裝鹌鹑縮起來,恨不能自己是空氣一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說是賣身為仆,可誰不想奔個好前程?希望跟個能耐的主子以後說不定自己跟着有造化,自己的兒子孫子再不會再被當孫子使了。
老侯爺去世後,世子就成了侯爺,管家權雖然名義上是侯夫人,但是大事上還是侯爺的母親秦氏說了算。秦氏平時對這個庶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冷眼看着……
像這次欣和園的丫鬟全攆出來了如果沒有補上丫鬟傳出去欣和園裏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傳出去還以為侯府苛待庶子,那侯府的顏面還要不要了。到大廚房管事王婆子這裏,上頭分下兩個去欣和園小廚房的名額。機靈的早提前給王婆子那打通關節,免得這‘好事’落到自己頭上。最後王婆子看了一圈選中了青禾和另一個叫秋菊的丫鬟。這個秋菊青禾還是知道一些的,跟自己同歲,今年15,杏眼,鵝蛋臉,五官精致,一雙美目顧盼神飛。當年秋菊和秋娟一同進的府。秋娟容貌上略遜于秋菊,歲數也比秋菊大了不好調教,當時王婆子本打算認秋菊當幹女兒的,不知道王婆子看中了秋娟哪一點,又改成了秋娟。她跟秋娟有了這層過節,大廚房現在除了王婆子就是秋娟說了算。所以平時秋菊也是夾着尾巴做人,害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抓住個把柄。在大廚房這些年,有秋娟防賊似的防着,別的本事沒學到,光練會了刀工。家常菜做的勉勉強強。這王婆子一公布名單,秋菊一聽壞了,自己跟個砍柴燒火丫頭一起去伺候那位爺,她們倆怎麽做飯啊。一想就頭疼,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