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橫來之禍

一出門又見幫主在臺階上坐着, 七浮強行扯出一絲微笑,并且禮貌地稍作問候:“幫主晨安。我記着您昨夜也喝了不少酒,不知起早會不會傷身。”

呂重青聞聲站起, 撣撣灰塵, “有什麽關系,老早習慣了。”目光掃了七浮一眼, “倒是浮公子,昨夜難不成被野貓抓了臉了?”

摸着臉上的抓痕, 七浮輕咳一聲, “并非野貓, 是家貓……嗯……是我家的貓侍衛。”

呂重青接過他的話調侃道:“家貓可得好好管管啊,你家侍衛是個美人,暴脾氣的美人可不好。”

閑扯一番後, 呂重青開始說起正事。他先說了昨夜切磋之事,其中有一點令七浮略感不快——他竟是早已知道白蒙蒙要尋他鬥法。若他也一早知道來的符咒師是白蒙蒙,或許還能避免同雨麥産生小矛盾。

說來也奇,雨麥分明待他那麽忠心, 昨夜他一邊躲爪子一邊急急詢問細節時,她卻愣是不透露半字,明明在貓形時可以言語, 她卻以貓叫來回應他的每一個問題。

回避得這麽徹底,莫不是想獨自面對這個傷疤麽?此事若不弄清,往後定會成為他和雨麥共同的麻煩。

說完昨夜之事,呂重青丢下一個情報給他:“應那位貴族的請求, 十日後我們将同均藝盟、祁環居的子弟一同前往鎖鶴閣。到時候你把你堂中那位新人帶上,作為醫師随隊。”

“呃……那少寞堂豈不是又無人看管了?”

“沒事兒,反正十年二十年都這麽過來了。”呂重青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除非遇上大型戰鬥,少寞堂只管閑着就是,偶爾配配毒或解藥,只是個後勤輔助而已,浮公子不必那麽放在心上。”

沉吟幾許,七浮道:“我記得初見幫主時,您吩咐我協同查清令尊去世一事。不知幫主還有什麽吩咐?”

“這鎖鶴閣,是個迷一般的地方啊。”呂重青抄手而立,“父親因病去世,我倒認為并不是這樣。父親在染疾之前去過一趟鎖鶴閣,回來才三日不到便重病不起,尋了你們七家的醫師醫治也無濟于事。總之染疾後只撐了半個月,父親就去了。我懷疑是鎖鶴閣裏有什麽貓膩。”

七浮拱手道:“那我就陪幫主将這事查個清楚。”

呂重青哈哈大笑,拍了拍七浮的肩:“好!有兄弟這句話,事已成一半!”而後忽然湊近他道,“往後浮公子就把於虛當做自己的家好了,令妹也是,凡事有難處只管向我提,別放不開。”

聽他提及長昕,七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然一抖。他是如何知道長昕也來了於虛?

“浮公子寬心,是你帶來的那小子告訴我的。”呂重青一笑,繼而冷聲,“少寞堂便歸你們兄妹二人及你的手下了,假如有人找你麻煩,盡管告訴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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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浮愣了一愣,随後鄭重而飽含憂慮地點點頭。

兄弟,明明你也是才上位不久的人,初上位就這般藏不住鋒芒當真好麽?

……

憐雪街碼頭,七浮獨自站在河旁,靜候運載藥物的貨船。

已經有半個月不曾這樣候船了,往日他在祁環居出任務,常與劍谙、莊逍一同乘船去往各處。眼下劍谙被送去鎖鶴閣,莊逍或許還受着箭傷的折磨,這兩位曾朝夕相伴的兄弟,現在他連見也沒法見上一面。

他手中拎着一袋桂花糕。昨夜他咬了雨麥一口後,直接讓雨麥炸了毛。一人一貓鬥了一夜,或是說他非常無奈地被雨麥的爪子教訓了一夜,最終的結果是雨麥力盡睡去。

總之他這個非常沒誠意的道歉,也不知成了沒。念着雨麥喜歡桂花糕,他便順路給她捎些回去。

聞九空在旁邊的馬車裏看書,昨天芝謠許諾了今早再見,結果一走未歸,只怕是被七宗榆扣下了。今日帶七浮來的還是他。

待船至碼頭,七浮付了款。聞九空将藥物卸下來裝滿了馬車,正要招呼七浮上車,七浮卻将那包桂花糕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勞煩聞先生先行一步,順便把糕點代我轉交給雨麥。難得回來,我得去給族人上幾柱香。”

聞九空微微皺眉:“小的向來無事,陪公子跑一趟七家也未嘗不可。”

七浮笑着推辭:“有幾樣藥物需盡快密封保存,還有幾樣沒法經受高溫。聞先生還是早些回去吧,我自己也可雇一匹馬慢慢回來。”

辭別聞九空,七浮轉了幾處店鋪,買下香與紙錢,沿着最熟悉的路走回那個已經被摧毀了的家。

他從七家周邊的店鋪打聽到一些事:滅門一事後,有人來處理了屍體,用的自然是火化,一連幾日七家周圍都是焚燒屍體的味道,害得他們連生意也做不成。

周邊的店鋪裏,有位認得七浮的大娘,看見他回來就控制不住落下淚。

“七家主與夫人都是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遭遇這種橫禍啊……妖不長眼,妖不長眼啊!”大娘哽咽着便念誦起佛號。

悶着頭走入家中,經過花園,目睹與父親共飲香茗的涼亭,再見自己被處以家法時的院落,七浮第一次感到有什麽情緒,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不斷湧出,讓他的內心湧起一陣又一陣酸楚。

他最終跪倒在祭祖的祠堂裏,以火咒點上香,扶正香爐插好,又焚起紙錢來,低着頭雙手合十,為逝者祈禱。

“長公子若是針對你,便是與分家為敵。”父親曾經的話躍進腦海,怒氣随之自七浮心頭燃起。

只為了自己的私怨,就要讓整個分家賠上性命,這回他若去鎖鶴閣,必尋浮君的手記。假如浮君的手記當真在七宗榆的書房,他便是闖,也要将之奪回來。他要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付出代價!

想罷,七浮俯身下去,一叩首。直起身來的剎那,他猛然覺察到有旁人的氣息進入祠堂。

只是不等他作出更多的反應,便被人用手臂從身後死死環住脖子,一塊帕子随即蒙上了他的口鼻。帕子上不知沾了什麽,七浮連掙紮的時間也無,眼一閉,就這麽沉沉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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