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驚魂一夢

離開雨麥後, 七浮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內層。未靠近,便能感受到劇烈的氣流波動,一浪又一浪迎面襲來。

七浮凝了靈力護住自己, 沿着牆壁往裏去, 還不忘用靈力喊話道:“三長老!師兄他怎樣了!”

秋晗子沒有回,入耳的只是兵刃碰撞之聲。七浮将靈力外放, 輕而易舉就能感知到她已經落入下風,僅僅憑借速度優勢躲避揮動的大劍。

他終于沖入二人戰鬥的地方, 見秋晗子就要被劍芒擊中, 他飛出手中利刃, 硬生生将劍芒擊散。但劍谙的攻擊遠沒有停下,七浮連着擋了八次,才看到對方有些疲倦地将劍刺在地上, 半睜着眼調息。

秋晗子沒有料到他會來,她用目光快速在他身上掃了一遍,見雨麥不在,忍不住脫口:“冉谷主呢?!”

語氣竟是不加掩飾的驚異與焦急, 七浮一怔,邊走向她邊解釋道:“雨麥受了傷不便進來,眼下在外邊等我……”

“蠢貨!快回去護好她!”哪裏知道秋晗子聲音沙啞地沖他咆哮。

這時劍谙忽在一旁發出痛苦的低吼聲, 他又緩緩舉起大劍,此時他的瞳色已變,眼睛也有一只變為了獸瞳。大劍上生出猩紅的倒刺,顯然他的劍靈也受了頗重的影響。

秋晗子知道七浮在看何處, 此時,哪怕心裏清楚劍谙是她一手養大的徒兒,她亦狠了心,嘴上則淡漠道:“妖氣侵體,他已經沒有救了。你快出去,帶冉谷主回祁環居找五長老!”

七浮大駭,手中白桃扇一緊,他悲涼而絕望道:“三長老是要殺了劍師兄嗎?!雨麥說師兄還未完全妖化,興許還有救……”

似是經歷了極大的內心掙紮,秋晗子沒有再理睬他,望向劍谙,往手中折扇聚起靈力,已然表明自己的态度。

“救?你要怎麽救他?”秋晗子木然問他,繼而聲音放冷,“若是師父在世,還能有些希望。可你又算什麽?”

一字一句刺激着七浮。他無法反駁,的确,他只知道劍谙尚未完全妖化,可以救,卻不知要如何救他,雨麥沒有告訴他這些。

見七浮仍躊躇,秋晗子扭頭厲聲威脅:“浮公子再不走,冉谷主就要出事了!”

她的話裏暗示着什麽,卻又沒有明說,似乎只要七浮再躊躇片刻,雨麥便會消失一般。

不解其意,七浮終是沒有離開。他閃身擋在秋晗子前,替她接了劍谙一擊,而後一掌擊在劍谙腰部——那是他曾經受過重傷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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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谙發出一聲慘嚎,那已不是屬于人的聲音了。七浮将手指放在白桃扇的機關處,按下去時,他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救人,他自然做得到!雨麥和師父他們都不曾教授的辦法,他見過!眼下也只有他能辦到。只是他從未用這種方式,也并不曉得這一刀下去,是刺破妖力中樞,還是置劍谙于死地。

唯有一賭!

利刃彈出,千鈞一發,生死一念。将利刃刺進劍谙命門的剎那,七浮忽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

他以為是劍谙恢複了意識,但只一瞬他就反應過來不是:目光來自他身側。

白桃扇被擊飛在半空,帶出一道血弧,被方才在他身側的人握住,又丢入他手裏。七浮驚異看去,來人已将劍谙打暈,繼而緩緩側過身。

“……卿叔?!”

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七浮不由自主喊出聲。

他的眼前忽恍惚一陣,像是有極強的靈力迎面擊來,沖擊力使他往後趔趄幾步,能行動時,只覺得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大霧裏行走,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混沌感。

七浮不由自主扶了扶額角,眼前的大霧散了,卿歡背對他站着。

“卿叔,您怎麽來了?”七浮很是驚訝,邊說邊往卿歡走去。

在他面前落定的瞬間,卿歡便張開結界,将秋晗子隔離在外。

“兔崽子,我得問問你。”

七浮才靠近他幾步,聞言不由自主頓住了腳。此時的卿歡一改往日的笑顏,話語冷厲,眼裏甚至迸射出殺意。

見七浮遲遲不上前,卿歡身形一閃,下一瞬他的手已死死卡住對方的脖子。

猝不及防,則壓根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發難,七浮被勒得透不過氣,掙紮着吐字:“卿……叔……要問什麽?”

他的難受絲毫沒有引起卿歡的注意,鐵箍般的手一動不動:“你為什麽把雨兒一個人丢在外面!”

“我……”

“你不知道鎖鶴閣裏還有妖族的人嗎?”不等七浮答,卿歡便冷笑一聲,聲音裏添了幾分哽咽,“虧雨兒她……至死還求對方不要傷你。”

“你說……什麽?!”七浮驚呼,可壓在他氣管上的力量更加了幾分。

“雨兒剛才被攝了生魂!”卿歡的聲音近乎在他耳邊咆哮,“還不明白嗎?!”

噩耗宛若驚雷。

不管人還是妖,生魂離開肉體,若沒有相應的容器盛放,須臾即死。雨麥的母親就是因為被攝了生魂,至今生死未蔔、下落不明,與死去并無兩樣。

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讓七浮一把掙脫卿歡的束縛。他推開近乎情緒失控的貓妖父親,自己則失魂地退了幾步。

雨麥她……方才還點頭應他,會等他回來。他來內層才不到一刻鐘,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雨麥被何人攝了生魂?

“我不信雨麥會死……她的身體呢?”七浮擡起頭。雨麥如今的身體由他的靈力構成,只要主仆印記未散,就能說明雨麥還沒有死。

他見卿歡痛苦地晃了幾晃,繼而又見他握了拳走近,小心翼翼将靈力從拳中瀉出。熟悉的靈力,在七浮身前漸漸幻化出雨麥的樣子。

七浮一把将雨麥的身體摟在自己懷中,毫無生氣的貓女歪在他胸口,眯着雙眸仿佛睡着了一般,可透過狹長而柔軟的睫毛,赫然看到的是已經渙散的瞳仁。

“雨麥……”七浮喃喃一聲,将她摟得更緊。白桃扇掉在主仆二位身旁,扇面上浮現出一片淺青色光芒。沒有了生魂,這副身體也撐不久,僅僅一盞茶的功夫,雨麥的身體便消散去,靈力盡數回到他體內。

七浮握緊手中的血白璧。雨麥一直佩着血白璧,這塊璧是浮君臨終前留下的法器,他能感受到裏面有雨麥微弱的氣息,也許是她在生魂完全被攝去前,想方設法留下來一部分封入血白璧。

“信了嗎?”卿歡在他身旁輕聲道,“我趕到這一層的時候,雨兒獨自倒在血泊裏。你為什麽要與她分開?”

“我……”

“如果有你看着雨兒,雨兒是絕不會死的!”卿歡的聲音如同催命符,七浮只覺有冰冷的利爪撫上自己的脖頸,他下意識将之捉住,卻無法阻止利爪刺入自己頸部。

利爪死死卡着他,他亦死死捏着利爪。他沒想過雨麥會死,更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雨麥父親的手下。

他隐約聽見雨麥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似是哀求,可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只依稀辨認出這一句:“無沉,我疼。”

“對不起……是我不該……”他神志不清地回應,便在他發狠般阻止利爪的時候,捏住利爪的那只手,小臂上忽傳來鑽心痛楚。

“無沉!……無沉!”

雨麥焦急的喊聲,讓七浮渾身一激靈,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只得慢慢轉醒。

雨麥正貼在他身上,帶着倦意望向他。見七浮看向自己,她眼裏露出欣喜的光彩,伸手去撫他的臉:“你醒了?”

七浮怔怔地任她撫摸,見她手上布滿了指甲印,他驟然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也是在這時,雨麥輕柔的解釋聲響在他耳旁:“父親說劍谙身上附着的妖氣有些古怪,似乎能形成幻境,特意讓我守着你醒來。”

原來方才是幻境嗎……

回想幻境中倒在自己懷裏的雨麥,七浮倒抽一口冷氣,而後将雨麥摟緊。他怎的會入這樣的幻境?難道說……是什麽暗示嗎?

一個不好的猜測閃入他腦中:有人要帶走雨麥的生魂!

按雨麥的話推測,如果不是卿歡及時趕到,雨麥的結局恐怕就是他在幻境中所見的那樣……幸好沒有,幸好沒有!他的貓兒還活着!

他握住雨麥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小心撫摸那些指甲印。他知道她被自己捏住手的時候很疼,也聽見她在耳旁發出痛苦的低哼。

雨麥毛茸茸的耳朵蹭在他臉上,但只是安靜了片刻,忽劇烈地顫抖起來。

七浮突然感到她的身體在自己懷中發抖,正要問,人卻被雨麥輕輕推開。一大股黑血自雨麥口中噴出,至愛之人既已蘇醒,她的意志再也支撐不住,吐了血後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移到她身旁,為她把了脈後,七浮眉頭緊皺。雨麥一而再再而三受到重創,加之主仆印記被毀去大半,這副靈力構成的身體只怕支撐不久,他得趕緊帶她離開鎖鶴閣,尋個安全的地方與她重新締結印記。

現在他和雨麥正呆在一處妖力結成的結界中,是卿歡為他們布置出的防護罩,但從內部打破它并不難。透過結界,七浮看見秋晗子正與卿歡商量着什麽,而劍谙則倒在二人身旁的另一個結界中,身上還是處在半妖化的狀态,他的妖化大劍已折斷,可想而知其中的劍靈也身死道消了。

結界應當是不隔音的,也許因為交談的事極其重要,連雨麥吐血昏倒時,二人都沒有看向這裏。

七浮為雨麥小心理着體內混亂不堪的妖力,耐心等候。片刻後秋晗子像是下了決心般,沉沉将頭一點,而後卿歡便俯下身背起劍谙,向他們走來。

看着結界消失,七浮扶着雨麥起身,想起自己将雨麥只身留在外層,便低下頭不敢與卿歡對視,口裏輕聲問道:“卿叔,雨麥的傷……”

卿歡搖了搖頭,吩咐了句“此地不便多言,我先帶你們回谷中”後,立即有一個傳送法陣在腳下顯現。

想着秋晗子也受了傷,不能留她一人在此處,七浮正要提,但見秋晗子已自行結了陣,先他們一步離開了鎖鶴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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