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她而去

商量罷後續計劃, 七浮顧不上休息,轉而又去了情報營。

才踏進門,便聽一個聲音笑道:“啊, 無沉公子來的正好, 方才咳咳……正好有斥候送情報來,我先整理出了一份草稿, 要看看麽?”

“實在是麻煩荀小兄弟了。”七浮回以微笑,接過荀道手中的情報翻閱起來。

上回三幫入鎖鶴閣, 犧牲頗大, 所幸他的友人都想方設法逃出妖族的魔爪。荀道便是生還者的一員, 回到情報組織均藝盟後,便被提升為妖族情報偵察隊的隊長。

五日前,攻打妖界的隊伍分為數支, 而七浮則帶着“深入妖界,摧毀離合臺”的目的,帶領手下除妖師取道梵州,希望從兩界結界最脆弱的地方, 進入妖界。

潛入自然需要斥候先去偵查,并提供有效情報。眼下大戰既開,竹州三幫便聯了手, 而均藝盟則派了荀道前去協助七浮一行人的行動。

畢竟,荀小兄弟是七浮在均藝盟中為數不多的熟人之一。

掃了一眼情報,皆是與戰事相關,看罷後, 七浮将情報放回原處,垂眸不語。

雨麥究竟被帶去了何處?蝕骨淵已經在妖皇的領地範圍了,即便他知道尋找她們極其困難,可有關她們的情報,也不至于像這樣石沉大海。

在案前發了會兒呆,七浮忽想起自己還在他人營帳內,忙向荀道作揖道歉:“抱歉!一時失神,不知可否影響到荀小兄弟了?”

“無妨,嗯,自己人這裏随意就好,無沉公子先小坐片刻。”荀道卻不以為然,從容忙完手中事,收拾完情報,叫人送去議事營,而後才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細長的筆,擰開筆尾,取出一個紙卷。

見他一言不發地将紙卷塞到自己手中,七浮一怔:“這是?”

“今早有位弟兄從妖界的墨渠鎮回來,道是昨晚在鎮裏的某地見過一位身着道袍的女妖。”

捏着紙卷,七浮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卻是壓低聲音問:“是她嗎?”

即便壓低聲音,也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欣喜。

“咳咳……今夜無沉公子驅趕豹子精也累了,不妨先回去歇下吧。”對上他的目光,荀道本就細長的眼眯成了一條縫,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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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荀小兄弟也早些休息!”七浮收好紙卷,退出情報營。

驅逐了山中惡意襲擊的豹精,商量完計劃後,今夜倒不曾再有別的事。七浮回到自己就寝的營帳,才拉開帳門,卻見帳中坐着芝謠。

這幾日芝謠一直獨自守在行軍隊伍尾部,沒有人交代她具體需要做什麽,但她每日都纏着靈力桎梏,在軍隊附近走動巡邏。

在自己營中看見芝謠,七浮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警惕,面上則不動聲色問道:“狼姑娘夜半突然造訪,可是後方出了急事?”

見他向自己走來,芝謠起身搖了搖頭,手一攤,一封信出現在七浮視線中。七浮抱着疑惑接了信,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念頭,低頭查看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信被包裝得很好,大筆寫着“複仇書”三字,落款赫然是七宗榆,還加了七家的大印。

怎麽回事?他明明記得自己那晚貫穿了七宗榆的心髒!

“有人讓長公子死而複生了。”芝謠解釋道,“不過,沒法确定長公子現在的狀态是清醒還是仍人操控,也不排除信由他人僞造的情況。”

七浮苦笑:“是想讓我左右為難嗎?”幾下拆開信一看,字裏行間都透露着威脅與憤怒。

“浮公子可以不必在意,萬一是真的,竹州也自有別的除妖師處理此事。”

仔細看到最後一字,七浮恢複了平靜,詫異道:“信是從何處送來的?”

“從鎖鶴閣。”

“先前聽情報營的人說,現在的鎖鶴閣被我師父占領,也許是他們寫的信。”确認信裏沒有隐藏內容後,七浮祭出妖火将之燒毀。

他太熟悉七宗榆了,那樣高傲的人,絕不可能寫出這種充斥造作詞藻的威脅信,那個人根本就懶得在他身上浪費筆墨。

“只是這樣就好。”芝謠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他的營帳。

她前腳才走,後腳莊逍又跨了進來。等芝謠走遠後,莊逍才奇怪道:“這狼女,性情變得也太快了,先前在鎖鶴閣的時候,還處處幫着七宗榆置你于死地呢!”

七浮其實也奇怪這事,但他眼下并沒有辦法得到這事的答案。她的記憶也看過了,先前所做的許多惡事,基本都是在雲夜朝附身的狀态下。

初次見到芝謠時,七浮就覺得她沒有惡念,因而才在莊逍好不容易捉住她的時候,又留手放了她。卻是沒想到,她日後竟給自己下了那麽多絆子。

這只妖,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他疲倦地擺擺手:“不提她了。我拜托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有啊!”莊逍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湊近七浮,壓低聲音道出三字,“墨渠鎮。”

這個地名令七浮吃了一驚。

又是墨渠鎮,雨麥她們當真在那裏嗎?

“情報屬實?”

“當然了!我可是親眼見到小師妹買了醋魚回去!”莊逍摟過他的肩嘿然一笑,“浮公子,是不是有點盼頭了?”

有個鬼……若是斥候和莊逍都能在墨渠鎮尋到雨麥她們的蹤跡,那雲夜朝的手下肯定也能尋到。

對她們而言,恐怕墨渠鎮已不安全了。

可他一時也想不到她們可能轉移去何處,便與莊逍附耳道:“你且和我看一下這個。”

說話時,他取出紙卷,緩緩展開。

信上只有一句話:“汝之妻與友現于我館中落腳,望勿念。”

落款:辰夜。

一時間,營帳中靜地聽不到丁點聲音。

七浮還在詫異為什麽寫信人會是辰夜,莊逍已“啊”地驚呼出聲:“這、這人不是雀……”

嘴被七浮一把捂上,他低聲接過莊逍的話:“雀翎島主人?”

莊逍有些興奮:“從名字上來看,就是那位大人了!恭喜你啊浮公子,這下真的不用挂念了,等大戰結束,她們就會被平安送回來見你!”

“可她……”

“告退了告退了!哎喲真的累死我了!”不等七浮說完,莊逍便作揖小跑出去。

“……”

辰夜,七浮從浮君的記憶裏,得知她是妖界十五妖王之一,而且還是一位妖化的除妖師。卿歡夫婦尚年輕的時候,她隐居于晨愈谷,而後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離開了妖谷,随後下落不明。

離開妖谷後,又成了雀翎島主人?之後又回了妖界?

回想舊事,七浮恍然大悟。怪不得半年前去雀翎島出任務時,那邊的負責人是小妖假扮,原來正主早已去妖界生活了。

可出于本能的警覺,七浮還是決定按今夜讨論出的計劃行事。沒有妖力的風見月,只是個一觸即碎的半妖,雨麥又懷了孩子,左右都不讓人放心。

……

這幾日在墨渠鎮,風見月明顯感到氣氛緊張了起來。

有除妖師新開辟了入口,不知是為了侵入妖界,還是為了進來救她們。總之鎮中妖心惶惶,連物價都漲了不少。

雨麥的傷,在辰夜的調養下好得很快,可孕吐仍不好,來到墨渠鎮後着實消瘦了許多。

為了弄清外面正在發生什麽,風見月總是托醫館裏的貍貓夥計給自己易容,而後溜去墨渠鎮外圍,混在給軍隊運輸補給的妖族裏,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對話。

要是這事被辰夜知道,非得給她禁足不可。

如此這般偷聽了十日,卻只知道對方每天都會派斥候過來,偵查完就走,戰鬥也只發生在人間的範圍,即便贏了也不攻進來,讓人實在想不通他們究竟在幹什麽。

還是說,他們只是在等待?

風見月又耐心偵查了十日。這天她與一只雞精在推糧草車,推了一段後,雞精突然道:“小丫頭,聽沒聽說敵軍決定押人過來當俘虜了?”

她自然不知道,聞言先是一訝,而後故作興奮道:“哇!打贏了!終于不用每天過來當苦力了!”

“哼哼,小丫頭就是小丫頭,這可不是當不當苦力的意思!”雞精傲慢地瞟了她一眼,“當俘虜的人,可是浮君啊!這是妖族的榮耀!”

壓根聽不懂妖族的榮耀和浮君當俘虜有什麽關系,風見月只陪着他嘿嘿傻笑,運輸完糧草後,只聽前線有妖族大喊:“來!都過來!看看這位人間的除妖師!”

随後傳來的,是一陣亂哄哄的起哄聲:

“咬死他咬死他!”

“笑掉大牙咯,除妖師都妖化了,還除個屁啊!”

“除妖師真是丢臉丢大了啊!”

“來啊來啊,來除我們啊!”

“……”

風見月伸長脖子看去,伴随起哄聲,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視線盡頭,身上纏着妖力構成的鎖鏈。

沒有人或者妖族押送,七浮獨自從張開的入口走來,即便被妖族抓咬,他也丁點反應也無,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運輸軍火的一只牛妖,突然沖上前狠狠撞了他一下。七浮悶哼一聲,身體晃了一晃,卻沒有倒下,繼而又是一只妖族上前揍了他一拳……

直到一聲冰冷的厲喝從身後響起,毆打七浮的妖族才散開去。

“這是要獻給妖皇的,誰允許你們動他?”

随聲,一位女人自風見月後方翩然而至,走向七浮時,所有妖族都不自覺倒退幾步。

風見月自然認出了她,墨渠鎮醫館的主人——辰夜。即便已經習慣辰夜的氣場,可今日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為了威懾小妖,辰夜前輩直接外放了妖王的威壓。她客氣地領着七浮走向鎮上,經過風見月時,順手拎了她的衣服,一并帶走。

風見月自知身份暴露,乖乖由辰夜拎着走,同時悄悄打量一言不發的七浮,心想他現在這個凄慘樣子,是不是該收拾一下再去見雨麥?

走到一處見不到妖族的路上,七浮咳嗽了兩聲,偏過臉吐出一口淤血,繼而輕聲問辰夜:“雨麥她們……”

“一個在你身邊,一個在醫館中靜養。”

聞言七浮驚訝地看了風見月一眼,見她撤去易容術,對自己狡黠一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辰夜前輩說,麥子懷的貓崽子已經長得有點大了,但麥子一直很虛弱,說不好還會……”風見月說話時,還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辰夜的神色,見她沒有阻止自己,便繼續說了,“會……掉了這個孩子……不過浮公子能來就沒有問題啦。”

才說完,她就聽到七浮“嗯”了一聲。

“我便是為你們來的。”他輕輕一笑,“若是能讓雨麥安心,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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